卫於期身边千余扈卫,是这么多年来追随、他花极大心血培养的嫡系部将,每一人都有通玄境中后期的底子,辟灵境部将不下百人,甚至还有数名明窍境强者,是卫於期最忠实的伙伴--如此之强的战力,可以说绝不在同等规模的道衙兵之下。
    然而随黄衫老者杀进来的千余黑袍,皆是赤眉教这几十年来培养精锐教徒,实力更强,而且还要强出一大截。
    倘若卫於期身边扈卫能及时聚拢、结成战阵,外围又有大量的西园军悍卒层层环护,自然不怕赤眉教千余教众能在他们面前讨到半点便宜,甚至还能进行坚决的反击。
    而此时宗阀子弟出身的武将、武官,都弃部先逃,西园军四五万将卒都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往南逃跑,哪里还有谁想到聚拢过来拱卫主将?
    卫於期身边千余扈卫,惊慌不定之时,被强敌杀入,本来就松散的阵形顿时间就被切割成好几块,仅有不到两三百人及时往卫於期身边聚拢过来。
    不再是战阵之间的血腥拼杀,满天所飞的是灵剑,是法宝,是符篆,是玄戟灵剑摧发出撕裂虚空的剑芒戟光,是灵甲护盾受创后所激发的道道破碎玄光,是符篆所化的烈焰之海、冰锥风暴,是术法神通卷动天地元气在无情的撕裂大地。
    一根根尖锐的岩刺从地底刺出,一块块巨石在半空中被烈焰包裹着,烧熔,化作一团团炽热的岩浆倒卷过来。
    卫於期祭御戮神鞭,始终都被黄衫老者压制着,只能听着身边追随多年的嫡系扈卫不断的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嚎。
    除了他身边两三百扈卫还算整饬,还能祭用数以百计的符篆形成一道道坚如铁壁的防御灵罩,还能投掷铁矛、怒射铁箭干扰强敌的攻势,还能驱御铁甲战骑从两翼反复冲杀,逼使强敌无法直接杀进来外,外围被切割开的数百扈兵,这时候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没有还手之力了。
    这时候那些头裹黑巾的叛军黑巾兵精锐,也冲杀过来了,杀戮更为快速。
    “卫帅!”姚启泰大叫,他看到其子姚轩以一杆战戟苦苦抵挡住两柄灵剑的攻杀,七窍溢血,战甲也被锋利无比的剑芒斩割出一道道恐怖的裂痕,再难支撑多久,他只能大叫提醒卫於期,再不突围,一旦等他们随身携带的符篆耗尽,自身真元又支撑不了多久,就怕是再没有突围的机会了。
    卫於期不忍心放弃追随多年的扈卫,但此时也只能忍痛突围,张口狂喷一口金色鲜血,化作一团金芒隐隐的血雾往戮神鞭倒卷过去--戮神鞭仿佛一头凶兽,将血雾吞噬一空,威势骤然间增强倍余,将黄衫老者打得节节败退。
    看到卫於期都拼了老命,赤眉教众也不敢逼得太近,他们已经占据绝对的优势,自然就不想付出太多的伤亡,更想着是迂回包抄,一口口将西园军这头凶兽身上的肥肉咬下来,喂饱自己。
    “走!”卫於期看到压力稍减,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驱御碧晴僻水兽,率领残部也往南突围,但卫於期这数百人是西园军最肥的一块肉,黄衫老者与赤眉教众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天罡雷狱阵发动时,已经是进入傍晚,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淅淅沥沥下起雨,雨势也是越下越大,狂风大作,后半夜还下了冰雹。
    这些都是天罡雷狱阵发动后,天地元气絮乱所致。
    陈海、樊成、吴蒙、孙不悔以及蛮奴铁鲲率六百多精锐深入潼北府境界,半夜就遇到摸黑南逃的屠重锦、屠重政所部。
    在西园军主力进入雷阳谷中埋伏时,屠重锦、屠重政所部当时就在雷阳谷的南口边缘,他们率部冲出雷阳谷时,两翼山岭才有大股叛军杀出来,却没有给他们制造太多的麻烦,屠重锦所部较为完整的带了出来。
    屠重锦所部虽然战马损失很多,但两三人合乘一匹战马,还是及时与追兵拉开了距离。
    风雨狂作,天黑伸手不见五指,敌我难辨,要不是樊成与屠重锦、屠重政相识多年,陈海也先认出屠重锦座前的灵禽青鹏鸟,两军骤然相遇都能先干起来。
    屠重锦、屠重政这时候才知道陈海率部在午时就已经占领左津谷,而除了屠子骥、赵融率第七都主力在左津谷加快构筑防线外,陈海还亲自率精锐过来接援,他们的心思才稍稍安定下来。
    不需要陈海多说什么,从叛军并不能阻止陈海率部进占左津谷,有着丰富领兵作战经验的屠重锦,也能够判断叛军的实力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强。
    实在是天罡雷狱阵给他们带去太多的恐惧跟惊惶,西园军主力一下子就被打垮掉了,不然的话,他们能及时收拢阵形,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只是当时那个情形,宗阀子弟出身的武将、武官带着逃跑,谁还有能力收拢阵形?
    陈海他们出来,差不多将能带出来的战马都带上来了,与屠重锦所部合到一起,两边立时就有近两千精骑可用。
    陈海得知西园军主力遇袭时,卫於期所部扈卫精锐就在最前端,正要组织兵力强攻当面的叛军大寨。
    他心里知道这也意味着,叛军伏兵从大寨及两翼山岭杀出来时,卫於期所部扈卫营精锐,将成为叛军剿灭的首要目标。
    之后很快天就黑下来,天地元气紊乱,风雨大作,急风骤雨引发山洪爆发,使得西园军将卒南逃变得倍加困难,但同时叛军的追杀也被如此恶劣的天气拖缓下来。
    这意味着滞留在潼北府北翼的西园军将卒,伤亡还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请屠帅集结所部,与我们一起继续北进!”陈海目光炯炯的盯住屠重锦。
    屠重锦有些胆寒了,北面一片混乱,西园军在潼北府北部根本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他们随陈海北进,一旦撞上叛军的主力,就会成为叛军盯食的核心目标。
    何况他们目前判断叛军的实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强,但要是判断失误呢,要是叛军还有杀手锏没有拿出来呢?
    他们之前不就是吃了轻敌大意的亏?
    然而屠重锦这时候也无法拒绝陈海的要求,但他这时还是戴罪之身,太尉府事后追究两番大败的责任,他的罪责绝不在卫於期之下。
    卫於期是车骑将军,是卫氏道丹境的核心人物,也是深受太子赢丹信任的嫡系,即便是受责罚,也不会是死罪,那太尉府一定要推出一个替罪羊以肃军法,除了他还能是谁?
    屠重锦他这时候非但不能再逃了,还必须要立功减轻罪责。
    而阀主也早就通过子骥传话,说陈海就是解铃人,他只能将希望能寄望此子的身上--陈海这时候都敢率部往北突进,他又岂能退缩?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风雨兼程,过初曦时分,雨势才稍小一些,天地有些微茫能勉强辨认重重山峦密林的轮廓。
    不在洞天灵地之中,玄修弟子唯有在初曦阳气初升之时将冲和之灵气炼入体内化为真元。一夜疾行,陈海他们消耗也大,也就在这时,下令两千余骑停下来,躲入密林里服食丹药稍作稍整。
    初曦时一过,陈海又率部立时上路。
    这时候溃卒已经大规模从北面涌过来,这些溃卒里马匹极少,陈海他们也没有办法收拢他们,只是告诉他们,援军已经在左津谷建立了防线,要他们马不停蹄的逃去左津谷,到那里屠子骥、赵融自会收拢这些溃卒。
    接下来,随时会遭遇大股的叛军追兵,为节约马力,陈海下令将卒都牵马步行。
    叛军被风雨阻挡了一夜,到清晨雨势收住时,他们才有收割战果的机会,这时候杀入潼北府北部的战场,大肆的屠戮溃卒、扩大战果。
    宗阀子弟出身的武官、武将,在随扈的簇拥逃跑极快,天地广阔,他们三五人、十数人往深山密林里一钻,暂时也不怕叛军能追杀到他们。
    而一旦没有武官、武将为支撑,即便是追杀出来的叛军实力并不强,士气尽丧的西园军溃卒也就成了比流民更不堪的乌合之众,彻底没有了还手之力。
    叛军追兵也没有想到,陈海会趁夜冒雨北进。
    在如此混乱的夜里,左津谷附近的叛军斥候也早失去陈海他们的踪迹,所以陈海率两千精骑,出现在潼北府北部,最先杀入潼北府北部战场的叛军,也是猝不及防的。
    接连五路皆千余人规模的叛军追兵被陈海以雷霆之势击溃。
    有一路黑巾叛军,在叛军里堪称精锐,五六千人都难得的配备战马,最先进入潼北府北部地区纵横驰骋,围杀西园军的溃卒,便意图在一座浅谷里建立防线,以便将更多的西园军溃卒截留住,他们得到消息西园军主将即将率残部逃到这里,但他们完全没有防备到陈海会率部突然从南面杀过来。
    到处都是人沸马嘶,陈海身先士卒,乘着青狡马左右冲突,战戟每一次挥斩,都会带起一蓬鲜血激洒;紧随陈海左侧的蛮奴铁鲲更像是人型杀戮机器。
    黑巾兵在叛军里堪称精锐,但陈海所率的虎狼之师面前,还是弱了。
    屠重锦、屠重政所率将卒,一夜皆是惶然,这时候看到陈海率部在前面冲杀,这时候也稍稍恢复了胆气,开始兵分两路,从两翼包抄、冲杀山谷里的黑巾军,也是很快将一颗颗叛军头颅收入囊中。
    待山谷里的黑巾军承受不住压力往北溃败时,与黄衫老者及千余赤眉精锐教众缠斗了一夜的卫於期,也终于率残部出现在陈海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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