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宁虽然气愤陈海的装腔作势,也苦苦猜不透陈海一剑斩碎六甲秘盾的玄机所在,但她想要突破大衍剑诀修炼的瓶颈,还得进藏经阁研读大量的典籍。
    董宁每次都能看到身材魁梧的陈海,姿态舒服的蜷在藏经阁二层角落的书案之后,似乎永远都没有离开过;浓密蓬乱的须发,好几月都没有梳理过的样子,臃肿的脸,伤疤纵横,但眼睛出奇的明亮,仿佛夜空里的星辰,而陈海手里永远都捧着一本低级玄功卷宗倾神贯注的研读,对身边的事情置之不理。
    上七峰的弟子,对陈海的态度即便没有早初的轻蔑跟讥讽,但依旧将他视为另类,没有谁主动去跟他拉近关系。
    吃过一次亏,董宁虽然没有再想去招惹陈海,但她又不得不承认,陈海能一连数月,都如此入迷的沉浸于低级玄功的研究、参悟中,显然不是故意演戏来吸引她的注意力,陈海看似粗犷的外表下,却有着与其他内门弟子不同的气势。
    而她确认陈海对他们之前的婚约确实一无所知,这也令她困惑不解,陈海被姚氏驱逐出族,也有十七岁了,难道姚氏没有就这桩婚约问过他的意见?
    她曾想到祖师堂调阅陈海的档案,想知道陈海到底因为什么被废修为、逐出姚族,但祖师堂那边收藏弟子档案,非持教宗、上七峰首座等人的手令不能调阅,董宁仗着她越城郡主的地位,也是被祖师堂的主事给堵了回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董宁的好奇心也渐渐冷淡下去,而陈海也没有在她面前再提过赌注的事情。
    董宁虽然不会在意一两件黄级上品法宝,但连陈海一剑斩碎六甲秘盾的玄机都看不破,真要将一件黄级上品法宝输给陈海,她怎么都不甘心。
    而既然陈海始终不提赌注的事情,董宁也是负气不去提这事。
    有些时候,董宁甚至都避开陈海,到藏经阁一层或藏到内门弟子无法进入三层、四层静心潜修。
    时间流逝如水,恍眼间又四个月过去,太微山也进入益天帝七十二年的酷夏时季,一天董宁在试炼塔苦修一番御剑术后,再到藏经阁,却意外发现数月来雷打不动坐在角落里研读典籍的陈海,竟然没有继续坐在那里。
    董宁起初没有在意,随后一连三日都没有看到陈海的身影,才从其他同门师兄弟的议论里,知道陈海、周钧二人,已经出山门历炼去了。
    对绝大多数刚入上七峰修行的弟子而言,进入栖云岭有如踏入一个全新的修行世界。
    在栖云岭所接触到,无论是玄功绝学,还是术法神通,都远非道院能及。即便是传袭十数代的宗阀世族,修行体系以及收藏的卷宗典籍,都远不及上七峰来得完善、丰富。
    几乎所有弟子在刚进入上七峰修行,抓住这段时间,修为都会有长足的精进。
    在没有遇到难以突破的瓶颈之前,也几乎没有谁舍得人生中可能最珍贵的一段修炼时机离开上七峰,出山历炼;何况前些天董宁见陈海,见他都还是成功没有开辟灵海秘宫。
    董宁实在想不明白,陈海这时候出山历炼什么,出去丢上七峰的颜面吗?
    不过,董宁心里想,就像那桩无人再提起的婚约,她也应该将陈海这个人从脑海里彻底剔除出去,不再去想起他。
    此时的陈海,却是不知道越城郡主董宁心里在想什么,他与周钧、吴蒙在接到陈烈的信函后,已经回到玉龙山。
    玉龙大营各部要新筹建巡哨营,这可能是大都护将军府要组织大规模战事的前兆。
    陈海、周钧他们渴望建功立业,自然不愿错过随军征讨兰川诸郡的良机。
    陈海他们进入上七峰修行,离开玉龙山有半年多时间,这次以出山历炼的名义再回来,看到玉龙府城内的建筑倍加绸密,人口也变得更加绸密,大街小巷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一年多前难以想象这里还是陈桥寨外的一处荒岭。
    而数条从新玉龙府城延伸进玉龙山的大道,也已经成功开辟出来,大量的车马进出山中,玉龙山要比以往繁荣、忙碍十倍、百倍。
    这些开辟出来的铺石大道,也不知道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最狭窄处都能供四匹骏骑并驰,陈海他们这时候都不需要两个时辰,就能从玉龙府城御马赶到黄龙渊道院。
    而从黄龙渊到药师园,御马而行,也不需要一个时辰。
    陈烈的食邑封地也正式确定下来,就选在黄龙渊东翼的山岭,以蛇谷为中心设置昭阳亭。
    以大燕帝制,百里为县、三十里为乡、十里为亭。
    为弥补玉龙山深处山多地少,昭阳亭以蛇谷为中心,差不多将周围二十里方圆的山岭都圈了进去。
    这也不是陈彰或者谁暗中使诈,想要故意压制陈海,实是大都护将军府那边直接要求新封亭侯爵号的陈烈、柴腾等人,将封邑之地选在玉龙山中,要以新崛起的宗阀世族在玉龙山扎根,来坚定武威军经营玉龙山的决心。
    在玉龙山中,大都护将军府重点经营黄龙渊附近的地域。
    在黄龙渊的南面,除了将南天门寨作为重要防塞进行建设、甚至部署防御法阵外,又在外围新建了十数座坚固的军塞哨垒,构建更坚密的防线。
    而除了石峡外,黄龙渊往北又新开辟出两条大道,与山北的府县相通。
    在这种情形下,陈烈也只能将封邑之地选在黄龙渊附近。
    而黄龙渊附近,又拥有上等灵泉资源的区域,也就药师园等极有限的几处,其中仅有药师园为昭阳亭侯府直接掌握,除了以药师园为中心新设昭阳亭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这是陈海刚入上七峰修行不久,就决定的事情。
    而正式以蛇谷、药师园为中心新设昭阳亭,孙干、苏原、陈权、陈昱诸多嫡系乃至陈彰、陈肃等人,在过去半年时间内,也陆续将一部分家眷、族人迁入蛇谷附近的山岭,择地建造庭院、安家落户。
    陈海自然不反对这样安排,他心里非常清楚,唯有这样,这往后不管舅父陈烈以后的职务如何变动,不管能留在玉龙大营任职多久,药师园及昭阳亭都能从根本上变成昭阳亭侯府一系的根基所在;昭阳亭侯府也才能真正以药师园为根基拧成一股势力。
    过去半年,昭阳亭阳府又投入大量资源,建设药师园。
    陈海、周钧、吴蒙回到玉龙府城,从苏原那里就知道药师园已经建成一座寨城,同时也是昭阳亭的中枢。
    寨城以蛇穴灵池为中心,占据蛇谷北部的险要之地进行建造;坚固的石砌寨墙绵延共有三四里长,建有垛墙、哨塔、箭楼,纯粹是以山地城池的规格进行建造。
    陈烈及陈海、陈彰、陈青、孙干、苏原、周钧、吴蒙、陈权、陈昱、葛同、沈坤、周景元等昭阳亭侯府嫡系的私苑,都进行重新的规则,统一建在药师园寨城之中。
    这些私苑大宅多围绕蛇穴灵池建设,诸多殿台亭台及私家林苑,也是尽善尽美。
    诸多嫡系的亲眷、近支族人,多在寨城外划地建造院舍;而在蛇谷附近,选择一些相对平易的山谷坡地,还新建十余座村寨,用于安置苦役劳工以及新迁入的上千户附民……
    寨城附近的岭林,灵气最为浓郁,多开辟为药田,种植灵草、灵木;更外围的山岭,由开辟出大量的田地,分给附民耕种。
    这样,药师园通过抽取田税地租,就能维持昭阳亭的基本物资供应。
    而在过去半年时间里,周景元等人还在昭阳亭范围内的山岭里,发现两处精铁矿脉,开辟了两座矿场,建成一座冶炼场,动用数百苦役劳工,每月能冶炼近十万斤精铁。
    在苏原的亲自掌握之下,药师园兵甲铺也正式在河西诸郡大举铺开;四十余城新设兵甲铺,也都是由苏原从亭侯府直接调派掌柜、匠师等人手。
    药师园寨城这边,除了周景元负责两处矿场开采、一座精铁治炼场外,苏原同时还调了三名辟灵境、有炼制黄级下品法宝之能的高级匠师进入黄龙渊。
    除了一人入黄龙渊道院,担任制器院主事外,另两人则率数十匠师、上百学徒,在药师园寨城西首负责经营一座铸造场,铸造大量的兵甲,供应各地的兵甲铺……
    陈烈封爵昭阳亭侯,除了亭侯府中可设长史、主簿等属吏外,昭阳亭长、亭尉等职缺,也都是由昭阳亭侯府直接委派的私吏。
    不过昭阳亭的日常事务,还是太琐碎了,不能跟军中事务相提并论,陈烈就安排陈肃、葛同二人担任亭长、亭尉职务,处理昭阳亭内外及防御等事务。
    矿场、治炼场乃至蛇穴灵池附近数千亩药田,都将是昭阳亭侯府日后的核心财源,自然是由苏原直接掌握;作为陈彰嫡系的陈肃还没有资格插手。
    弟子营不仅负责昭阳亭侯府后备力量的培养,还是昭阳亭侯府在黄龙渊道院与柴氏子弟直接分庭抗礼的根基,陈烈还是让陈海直接节制,平时由吴蒙、周钧、葛同、钱文义等人辅助。
    除了弟子营之外,驻守药师园寨城的两百精锐将卒,虽然都是扈卫营编制,却都是在陈海选练的三十余精锐悍卒基础上、选拔寒门子弟扩编而得。
    这两百精锐将卒,平时以葛同为首,也可以说是陈海培养出来的嫡系了,陈烈也是直接将这部分私兵直接划归陈海节制。
    如此一来,昭阳亭侯府内部的权力分配,也就基本成形,陈海则正式成为昭阳亭侯府除陈彰、孙干、苏源、陈权、陈昱之外的第六人,权柄甚至都不在其他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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