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颗启脉丹再聚,融化成为一颗。
    “先不要用,听我的!”金夕吩咐,随即开启五行八宫阵,使两位女子身处太极之位,随后不断增加行气强度。
    只有最强,成功的机会才最大。
    金夕将全部草婴的行气挥发出去,里面马上就要空空如也,那刻仿佛再次瞧见了塞妠,妙泽的前生,那么优美,那么清纯,甚至闻嗅到阔别已久的奇香,可是很快瞧见她卧入病榻,奄奄一息,闭上眼睛之前双唇微动,分明是在无声地呼唤着金夕的名字,随后又在说什么,可是无法分辨,很快,塞妠闭上了眼睛。
    “塞妠!”
    金夕不由得大吼一声。
    情真意切。
    他在呼唤在质问,后面的话语到底是什么。
    五行八宫阵中的冰婉儿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立即驱使启脉丹飘入妙泽嘴里。
    妙泽被金夕的呼喊惊出冷汗,不知是哪里来的辛酸,不知为什么眼睛忽然湿润,随着那颗启脉丹散化为气,修为梗阻全然崩塌,体内的水行修为脉关轰然打开。
    迭劫破。
    成就十五阶!
    也许是金夕终于喊出塞妠的名字,就在破阶那刻,五行草婴同时心出!
    一箭双雕。
    噗噗噗……
    三个人如同耗尽了全部气力,瘫软般倒在地上。
    金夕粗喘恶气,瞪着两女;冰婉儿喜出望外,香唇抿笑;妙泽却是长泪滴落,不知是什么表情。
    两百年的厮守,来自金夕;亿数丹药,来自三界两万五千弟子;可是那喜悦的泪水中还有丝丝酸楚,却不知来自何方。
    片刻,三人起。
    冰婉儿:“塞妠什么?”
    妙泽:“什么是塞妠?”
    两女异口同声问道。
    金夕没好气回答,“关你们甚事!”忽举得搪塞不过去,只好再道,“美丽的光辉,这是成功的暗语!”
    的确成功。
    而且很美丽。
    外面万人等候着消息,冰婉儿却未动,只是示意金夕出去宣扬,因为这与得到宝物一样,是金夕的独有。
    即使冰婉儿去,他也不乐意。
    金夕大口大口呼着粗气,煞有介事地对妙泽说道:“恭喜你!”
    妙泽答:“谢……”
    “不必了!”
    金夕见她刚吐出一个字马上要停顿,即刻予以打断,走出内厅来到侧殿。
    “怎么样!”程杰迫不及待,多番观摩金夕脸色,终是没有发现端倪。
    金夕冷冷地注视着他,“失败了!”
    “哈哈哈!”
    程杰大嘴几乎吞山,笑得异常开怀,忽然发现刘夕夕那边如雪如刀般的眼神射过来,意识到此时狂笑纯属找死,赶紧悬崖勒马,转而意味深长地对金夕道:
    “我就说不行,如果真界亦能底飞,当年你一定要我等候,你说是不是?算了,你也尽力了,别伤心,权当弟兄们白打十年怪物,以后,有些事情还是要听我的……”
    “哼!”金夕甩臂离身。
    刘夕夕几乎失去方寸,三步两步追过来,小声问道:“真的失败了吗?”
    金夕斜眼瞧着她,没说话。
    刘夕夕见到,偷偷笑了。
    主殿内,金夕宣布大功告成。
    众掌门欢呼雀跃,那意味着天下第一底飞之女乃是天禅派弟子,从此天禅人自可耀武扬威。
    消息飘出总堂。
    万人振奋!
    一片欢贺的海洋。
    远处,那对璧人再次相拥,彼此庆祝。
    数日后,妙泽纳满行气,完全抵达元化之境,与金夕等人步出天禅派,走向五界。
    总堂外再次聚来无数弟子,恭送着数位掌门的离去。
    临别,妙泽冲着天禅总门和弟子们缓缓跪下,泪流满面,一字一句说道:“天禅弟子佐妙泽,在此跪谢所有掌门舵主,所有师兄师姐……”
    她永远属于天禅派弟子。
    在这里成就了底飞,要她跪上一千昼夜也是无怨无悔。
    他要拜谢的,是两万五千弟子,是整个真界天下。
    跪拜,来自底飞之女。
    无数人皇帝一般趾高气扬,扬眉吐气。
    唯有程杰,低头耷脑,满脸悔恨和不服。
    五界与六界相当于是金夕的天下,最大门派的掌门都是他的知己或至交,有冽女夫妇的帮助,刘冷的照顾,再有金夕和冰婉儿的提携点拨,妙泽一路提升。
    再无停顿。
    历时三百年,以不打怪的天级厚待,妙泽终于与金夕一样,抵达王劫之境。
    行气最后纳满之时,金夕单独引领妙泽步出总堂。
    他必须做出了断,从而要赶往七界。
    西门外,很少有人出入,两人四目相对。
    冬,寒风萧萧。
    大雪将整个大地涂抹得犹如婴孩粉脸,沉积未久的雪粒随着凛风飘飘扬扬,不时吹打在脸颊上。
    甚凉,甚冷。
    万事总用结束,也有开端。
    金夕不知道妙泽眼下的心念究竟所向哪方,试探道:“你修为已满,与我无别,现在可以复仇了!”
    妙泽注视着眼前恢弘气派的大殿,那是她父亲佐涅创立的佐天总部,如今仍然延续着佐天派的称呼,她没有去瞧金夕,而是平静地问道:
    “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要我复仇吗?”
    轻语飘出,随着扑出一团白气。
    白绸红裘紧紧裹住的身子似有颤抖,尤其那对蓝色眼睛,在万丈雪皑中如狐如玉。
    甚艳,甚美。
    “难道你放弃了吗?”
    金夕进一步甄别,长久以来的心念中,他开始模糊地出现一种不详的感念,那就是前世今生总有瓜葛。
    凡界之中,安香公主塞妠奉送乾坤盘,导致文真为了保护武媚而亡;真界天下,他却反过来杀死妙泽的父亲,同时致使她的母亲阵前自尽。
    可是那时,他丝毫没有怪罪塞妠,因为塞妠毫不知情。
    如今,转世而来的妙泽却在心里埋葬着仇恨的种子,他不知道何时爆发。
    “不!”
    妙泽果断地答道。
    说罢她出剑,探出的是金夕为她打出而且层层炼化的落羽剑,状如羽,黑如夜。
    甚寒,甚冷。
    总堂内的程杰发现此状,狂然大怒,刚要做点什么,被身后的冰婉儿拉住。
    金夕没有亮出神兵。
    只是安静地瞧着。
    寒风迎面吹起身外的青袍,瑟瑟向后飘去,长发也是向后方凌乱卷动,他将顺风方向留给了妙泽。
    就像在西域与安香公主塞妠分离,他用身体为她遮挡寒风。
    那时两人要吻别,现在却要与妙泽厮杀。
    “你不用武器吗?”妙泽问。
    总堂内,冰婉儿听见了妙泽的问话,脸上淡淡生出笑意,对着程杰说道:“我们进去吧。”程杰万分迷惑,狠狠瞪着妙泽的身影,“万一那忘恩负义的妮子狠下杀手怎么办?万一金夕怜香惜玉据不还手怎么办?万一……”
    “不会的。”
    冰婉儿自信地说道。
    程杰随着冰婉儿放弃接下来的观看,依旧心有余悸,追问,“为什么?”
    冰婉儿以他的口气道:“你猜!”
    程杰没敢猜,确切地说是没敢说出来,他的想法向来直接,不是那女子喜欢上金夕了,就是金夕的所作所为令那女子动心了。
    反正都一样。
    妙泽沉下落羽剑,盯着金夕,“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帮我?难道仅仅为了赎罪吗?”
    金夕喝道:“我无罪!”
    妙泽已经在六界修行数十载,难免探听以往的故事,纵使很难听,她也耳闻一些根由,当年他父亲的所作所为的确不堪入耳,而母亲之死却是为了阻住父亲的暴戾,不禁要挖出缘由:
    “那,到底是为什么?”
    金夕无法道明,因为她是塞妠的转世,最为害怕的就是再次轻生,只好敷衍道:“因为我要亲手打造一个底飞的人。”
    “为了炫耀吗?”
    “不错!”
    如是炫耀,当然天下无二。
    半路拦住婚庆的队伍,揭开姑娘家的红盖头,生硬地抢亲而去,又杀了她的父亲,致其父母双亡,随后却义无反顾地帮衬姑娘修行,直至成为真界底飞第一人,唯一的一个。
    再无来者。
    “那我算什么?”妙泽有些吃惊。
    金夕略带嘲笑地答道:“我的一只灵兽或者一把剑而已。”
    “你?!”
    妙泽恼羞成怒。
    随后剑起。
    发出艮宫五世招法山泽术,这是六界以前最为狠厉的单法。
    两人身外落雪纷纷卷起,犹如一帘白裘从床榻上掀开,雪瓣像是突然发现天外有座巨山倒塌而来,迫不及待钻向山岭。
    行风浩荡。
    半空化出一条白色长龙,招摇万鳞吞向金夕。
    金夕没有动。
    那行气不足以破败五行草。
    并非妙泽无法击破他,而是妙泽没想击破他,整个六界以下的人,除了金夕、冰婉儿和谅天音,谁也无法承受住妙泽全力打击。
    轰!
    金夕面前的白雪崩散。
    他倒退数步,没有跌倒。
    妙泽气得蓝眸瞪圆,毕竟身为底飞之人,没想到金夕连出手都懒得,而且仍然立在前面,刚要再发行气,转念之间腾飞而起,挑剑刺向金夕。
    剑锋飘出黑色长痕。
    “我不信你不躲!”不知她在暗示,还是发泄不满。
    金夕不躲,哪怕是亲手杀了她的父亲,也绝不会带有半分愧疚,心有歉意面对的女子通常不好驱使,也不听话。
    要么滚开,要么听话,这是他对女人的原则。
    妙泽错误地估计了金夕,导致她的剑速奇快而没有收回的打算,眼见细剑黑锋临近金夕,那边仍然直挺挺戳在那里,口中疾呼:
    “你,快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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