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冷继续道:
    “我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倘若佐涅意在整个天下,势必会影响到北域的安全,那里拥有六界天下绝大多数女子,他一定害怕哪天北域道姑查明真相,撼动他的根基。”
    冰婉儿思忖片刻,边摇头边说:
    “佐涅不敢,他也做不到。即使他想,手下万千弟子也不忍杀戮女子之辈,到头来弄不好会兵败山倒,而北域道姑绝不会与任何一派为伍。”
    刘冷言:“那最好。”
    北域道姑向来独守北域,绝不会臣服于佐涅之下,若是大动干戈,佐涅不得不想一想手下弟子能否遵从他的命令。
    大多男子绝不会轻易杀害无辜女子。
    佐涅虽然个头矮小,但是心比天高,他的确有心完全控制北域,从而实现统一天下的野心,不过他也的确不敢。
    他明白,真的对垒北域,无数男儿绝不会贸然杀害北域女弟子。
    若是北域道姑严令反扑,佐涅这个掌门弄不好反倒摇摇欲坠。
    不敢并不代表不做。
    他引领李素等人风风火火赶往北域,以拜访为由面见北域道姑。当他发现道姑面色不善之时,当即哈哈大笑,表明自己绝非为刁难而来,甚至指天发誓,绝不无缘无故叨扰北域,而是为了拜服北域道姑方才来访。
    一众愕然。
    无人相信声势浩大的佐涅能够臣服在北域道姑之下。
    佐涅却是突然出言相求,要北域道姑将门下大弟子流香嫁于自己,并且信誓旦旦好生对待,绝无反目,从而实现中北联姻,娶了道姑最为疼爱的弟子,身份当然低于北域掌门,也相当于是北域的门婿,从此不可能产生干戈。
    北域道姑当然严厉反对,因为就像圣帝武媚对待上官婉儿一样,她早已视流香为亲生女儿,两人也心同母女不可割舍。
    她自立北域,从不与人结盟,也不在乎什么干戈不干戈。
    佐涅却是早有准备,已经向天下声明要迎娶道姑的长弟子,甘愿低下一等,屈居北域门之下,从而维持天下祥和,极尽示弱,引起无数弟子同情和支持,这等时候北域道姑若是反对,反倒成为不识时务。
    顷刻,佐涅将北域道姑置于危难关头!
    北域道姑唯恐真正引来天下的不满,权衡利弊之下最终答应佐涅可在众弟子中随意挑选一位。
    佐涅当然不愿意,他的真正目的就是流香,只要掌控流香,就相当于控制了北域道姑,从此再无担忧,若是道姑执意反对,便拥有了讨伐的借口,于是软硬兼施,以天下弟子全部期盼安宁为由,只要求聘娶流香。
    最终,流香为了整个北域,答应嫁给佐涅。
    就在凡界中金夕别离塞妠之日,六界的北域第一女弟子流香出嫁佐天派总掌门。
    塞妠泪洒西域别离金夕,流香也是挥泪别母。
    佐涅得逞。
    金夕黯然离开西域。
    天朝皇赐安香公主塞妠返回西域后,立即传颂中土盛世,恩谢圣帝送来安详,并将圣帝武曌视为膜拜之天神。
    从此以后,安西四镇再无战乱。
    不过,塞妠再也高兴不起来,从此独守佛典苦苦祈念,企盼着金夕终有一日御马重来,揽着她游览西域,体味异域风情。
    只是那希望越来越渺茫……
    金夕知道天下已经太平,武媚更是无人撼动,开始专心致志满天下探寻地血之玄,只要寻到此宝,再侯十五载予以采摘,便可返回真界。
    可是整个天朝的人纷纷冲他摇头,果真像静怀大师所言那般,无人知晓无人领悟。
    万念俱灰之下,他再次赶往昆仑虚,仿佛董父和怀义坐化那般,留守在冰棺前,守护着根本不用守护的姬慕菲。
    又是一年冬末。
    格外的冷,天空连番飘雪,将整个神都洛阳皇宫染白,仿佛沉睡在棉裘下的老人一动不动。
    不知为什么,圣帝武媚嘉豫殿内的太监和宫女全部被驱出殿外,他们担惊受怕地频频探头回向殿门,等候着圣帝启口召唤。
    “为何守在殿外!”
    白雪中款款走来上官婉儿,红色绸袍衬托出她成熟的身段,领部一束白裘围在脖外,显得脸色白皙,更是俊色迷人,她发现群侍竟然留在殿外,口气中充满责备地问道。
    掌事太监更是焦急,急促向她奔来,脚下发出咯吱咯吱踏雪声音,身至眼前低头而答:
    “回舍人,我等也不晓得,陛下突然发旨喝退,而且,而且每年的冬季都会出现一次,当下陛下的身子很是虚弱,所以奴下不再阻拦,还请舍人速速查探一番,万一出了差错,奴下死一万次也比不及啊。”
    “住口,很快就是元岁,哪来得如此不吉利的话!”上官婉儿呵斥。
    “是,是,舍人,”太监赶紧哈腰示错,他发现上官婉儿已经举步迈向大殿之门,终于长吁口气,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道,“多谢舍人!”
    “谁,快出去!”
    上官婉儿刚刚推门轻入,幔帘内突然传出圣帝武媚的声音,尽管气力不足,可是异常严厉。
    圣帝喝退殿内下人自然是不准任何人进入,可是今日那太监担心,索性抗旨放任上官婉儿入内,从而致使武媚慌张。
    “陛下!”
    上官婉儿赶紧出声示意,不过她已经习惯,眼下即使立在大殿中央,圣帝也已瞧不清模样,听着圣帝口中充满惊慌,怕是出现差错,赶紧应声,同时快速冲入帘帐中。
    紫帘内,耄耋圣帝慌乱地包裹着什么东西,像是一个孩子般,怕手中的宝贝被人抢去,可是惊慌失措之下屡屡失败,眼睛中流露着害怕的神情,刚要俯下身去遮住,可是根本没有那么大力气,腰骨也没那么大弯度,终于发现自己无法掩饰,进来的又是上官婉儿,索性抖开包裹,仿佛娃娃被长辈窥见偷盗一般,任凭上官婉儿看个够。
    “你看吧,你看吧!”
    她伸出颤抖的手,嘴唇蠕动着,似乎很是不满。
    “陛下,这是什么?!”
    上官婉儿惊讶万分地看过去,眼睛瞪得极大,显示着极度的迷惑。
    在她的眼前,摊放着一盏红布,上面堆积着的黄色粉末,细看之下才知道是金子打磨之前的粉尘,俗称金粉,可是根本没有什么异状。
    “啊?”
    上官婉儿转向武媚一直抬起的手指,突然发现上面好像被针刺般,正有一滴血缓缓鼓出,她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握住武媚的手,取来绸帕擦拭干净,情急之下惊呼着:
    “母亲,这是?”
    武媚气呼呼地坐下去,盯看几次本非己出而视作女儿的上官婉儿,方才抬臂拿住她的手,一边气呼呼一边诡秘地说道:
    “婉儿,娘觉得这身子越来越差了,不知道为什么,细数起来,娘出生以后每逢一个整十年,都会发生重大变故,十一岁那年,朕的父亲高皇帝突然染疾,从此一病不起,次年崩;二十一岁那年,正值朕身为才人入宫七年,太宗皇帝从不束缚于朕,任凭四处游玩,却在那年结识了时为太子的高宗皇帝李治,从此便被禁于皇宫一般;三十一岁那年,朕刚刚诞下的安定公主突然夭折,宫内流言四起,传扬着朕为妖女……”
    “陛下!”上官婉儿见圣帝喘息休息片刻,连忙轻轻为她抚摸着前胸。
    片刻,武媚继续说道:
    “四十一岁,因为你的父亲,朕险些被废后,是崔……崔神庆挫败了忤逆,随后,朕随同高宗皇帝临朝;五十一岁,被拜为天后,那是何其风光!可是朕的太子弘儿却卧病而倒,随后卒去;六十一岁,高宗皇帝崩,几乎是撕碎了朕的心,又那小皇帝不争气,被贬庐陵王;七十一岁那年,不知道为什么,朕丢了一样东西,那是朕的命,从而导致当年的薛将军火烧明堂,最终坐化于佛堂啊!”
    说到这里,她表情难过起来,那个时候,金夕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而所丢掉的东西,正是大云经。
    “陛下,无事的,陛下必将长命百岁!”上官婉儿劝慰道。
    武媚摇头,尽量做出笑意,“如今,朕已经八十一岁,第八个十年,在位整整十五年,恐怕是力不能支了,但是朕绝不后悔,”他手臂无力抬动,只是翘起食指指向那些金粉,“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上官婉儿谨慎地瞧一眼金粉,摇头。
    “那就是多年前薛怀义口中的第五宝,地血!”武媚鼓足气力,像个英雄般字正腔圆地说道。
    仿佛一个孩子在学堂得到了第一名。
    地血!
    回返凡界需要五宝,天泪,云涎,山精,土心和地血,金夕与文真在昆仑虚在冰洞领悟天泪,在昆仑虚获得云涎,甘州地下火山夺得山精,太乙山秘境取来山精,唯有地血,耗尽无限精力也没有领悟。
    之所以无人领悟,是因为无人能够获得,无人敢去获得。
    “地血?”上官婉儿不明地问道。
    武媚微声道:“是啊,想那天地之间,四象齐全,已有土心,何来地血?就在朕领会曌字之时,顿然悟出何为地血。”
    上官婉儿何其聪慧,她盯着圣帝的手指诧异问道:“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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