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夕自此多出一份行当。
    那便是小姬儿一旦哭闹,便被下人送进入他的怀抱,一入则安,屡屡应验。
    通过青白二女的口实,金夕方才知晓,那个静元尼姑本是王府中的小姐,奉常大人王朗的长女,王肃的姐姐,不知是何缘由,王夫人刚刚有孕,她便离开王府赶往附近的静庵削发为尼,法号静元。
    王朗也因此在东海国另一处再起府邸,接走自己的夫人以及相关眷属,留下王夫人独自待产。
    不久,王朗闻讯从洛阳赶回,自然要见一见险象环生中存活下来的孙女。
    金夕与尹虎,自然而然地回避。
    在侧厅之内,依然传来王朗的大笑声,“哈哈哈,姬儿,姬儿,”定是弄疼了婴儿,引来一阵啼哭,“不哭,不哭!如此祥善,定是我王府大德啊,说不定将来的王府要依靠我的孙儿呢,哈哈,只可惜是女儿之身,否则当是了不得,了不得啊……”
    金夕愕然发现!
    远处的端生浑身一动,瞪大眼睛向主厅看去,身体赫然绷直,似乎在酝酿莲气,很快额头上滴下汗珠,忙不迭擦拭去,随后又弯下身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此儿到底是什么人?
    金夕扪心自问,如此高的修为绝不可能甘当县尉家的奴仆,一定大有来头。
    于是,他开始一边传授尹虎五行之法,一边暗暗观摩端生。
    王朗走后,立即将贴身武卫留在府内,严令守护好王府,不可出一丝大意。
    此举,再一次引起端生的警觉。
    迎来仲夏,金夕却一丝暖意都没有。
    留在王府数日后,他以外出为由赶往金村一带,趁着冬日将天巫埋葬,同时探查一番传界阵,丝毫没有令他进入的意思,只好返回王府。
    他唯一能够做的是,除了教导尹虎,便是把弄初生婴儿,止住她的哭闹。
    “虎儿,过来,与本尉比试比试!”
    身高马大的留府兵尉锺鑫闲来无事,自己独自摆弄两下子,觉得不过瘾,顺势冲着尹虎招呼。
    相处一段时间,他已经不敢招惹金夕。
    “锺大人,我可不敢,万一把你打输了,非赶我出府不可!”尹虎一本正经说道。
    “哪里的话,王府的高手越多越好,决不能,决不能!”锺鑫说着振臂怕打胸脯。
    金夕立在旁侧一扬脖,示意尹虎该上就上,该打就打,越狠越好,要让端生瞧瞧王府不可轻易窥探。
    “嘿嘿!”尹虎搔搔后脑,露出浓浓笑意。
    听到这等声音,一干家人涌出瞧看热闹,青儿和白儿也是紧凑而来,一眼不眨地盯着尹虎。
    “喝!”
    锺鑫率先发招,他已经成为筑基之修,拳脚之中带着甚多莲气,看样子是容让一番,毕竟尹虎刚刚十六岁。
    水火术!
    尹虎的五行之修水也已达到凡婴,水火各五层,只是五行草尚未生出,瞧见师父的脸色立即会意,毫不客气,也分不清轻重,劈头盖脸就像锺鑫发出五层的水火行气。
    噗!
    水火之息荡破锺鑫的莲气,结结实实搭在他的胸脯上,锺鑫连步后退险些跌倒。
    “好!好!”
    锺鑫拍手大叫,他内有莲结,完全可以胜过仅有丹脉之气的尹虎,不过被这生龙活虎的模样震动,立即冲着一干手下吩咐:“即日起,尹虎也开始承担护院之职,如我不在,由端生与尹虎全权掌管护府之责!”
    “是!”十数名兵士应声答道。
    金夕不禁笑出,没想到小小虎儿早早成就官职,自己如此年纪尚在昆仑虚被困在天冰中,不过细瞧过去,大部分兵士都没有度过筑基或者凡婴,也不算是偏袒。
    锺鑫刻意看过来,发现金夕面带笑容,不由得再次哈哈大笑,将胖重的胸膛拍得咚咚作响。
    家仆们也是其乐融融,青儿白儿相视而笑。
    金夕瞧见端生阴凄凄背过脸去,心中很是不满意,便冲着他说道:“总管,既然你与虎儿同有护府的职责,不如一同练练身手。”
    “金公子见笑了,”端生弯下腰来,“端生雍胖笨重,哪能习得武艺?”
    去你爹娘的!
    金夕越看这般猥琐之状越是来气,一抬手拨向端生,示意他入场试试,他的速度在三界已经无敌,更别说在凡界,意念之下便抵达端生右臂。
    端生根本来不及辨析,本能地纳起莲气抵护!
    他突然发现自己莲气已发,急忙装作跄踉的样子奔到场子中。
    作茧自缚的端生哪里知道,立在身边的已经是飞升十五阶的灭天高手,虽然施发不出荡满的行气,可一眼就能瞪出他的修为,如此掩饰再度让金夕愕然。
    金夕忽觉一种不祥之感涌入心头!
    如此做作,定然藏有巨逆。
    那边端生发现金夕的脸色有变,眼睛沉迷一下,立即奔到尹虎身前,刚要摆弄架势还是捂脸调笑:“不打,不打,真的不会,不会!”
    金夕瞧那神态,装作好个怜悯,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发作,发现白儿再一次抱着姬儿跑出来,小娃又是在那里啼哭不止,只好抬臂把持过来,王元姬即刻停止声音,大眼睛闪动几下,直直盯着金夕,似害怕又安详。
    这时,一个兵士从外归来,先是奔向小元姬盯看一眼,便开始说家常般道来消息:“曹兵已经全胜,大破戎族,杀死数千人,北方一带终于安稳下来,西蜀与东吴也是交战连连,就在我们东海国南行百里,就可以闻到尸体腐臭味道,年轻的奴仆遍地都是,只要给口饭吃,就能进入府来……”
    金夕耳朵嗡嗡作响,没想到心中的大汉朝已经如此疲弱!
    更是那戎族,利用天简只支撑半年,最终还是被清剿亡族。
    “你们知道吗,戎族手中的天书已经落入丞相手中,而且,东海国一直没有停止追杀去年冬月甲寅日出声的男童,据说那日出生留在东海国的几个男婴均已被杀死……”
    未婴!
    金夕胸部狂热而突,急促咳嗽起来,接着蹲下身子压制住内脏的恶心,没想到东海王如此残暴,他可是汉皇的儿子!
    至于那天书,后三个字依旧藏在囊中。
    战事连连,国事繁忙,王朗父子很少回府,即使归来也是匆匆探望一眼,把玩一番婴女元姬便匆匆离去。
    转眼间,金夕在无法回返真界的情形下逗留三载。
    府内出现一个俊朗豪放的玄结男儿,那便是尹虎,只待五行草结芽便可以登升凡界置顶。
    同时还出现一个早早牙语的女童,那就是奉常之孙、县尉之女王元姬。
    一少年,一婴童,日日不离金夕左右,缓解着他对柔夫人、冰婉儿一众的殷殷思念。
    “你几岁?”
    金夕依旧习惯地开口便问,而且问过无数遍。
    因为除了这个他不会问及其他,整个王府上下除了他,每个人都得喊小府主,习惯之后大家也就不再诧异金夕的礼数。
    “四岁!”
    虽然得不到尊崇,不过小姬儿在金夕这里回答得最为爽快,随着嫩嫩的小脸便荡出笑容,她是从小在金夕怀里长大的。
    金夕异常看不惯府上早早便为她请来师傅,教导文书礼仪,因为极大地夺去他与姬儿共处的时间。
    王朗已经升为少府,随着他作为汉室官宦的最后一次回府,风云变幻而来。
    金夕一次也没有瞧见王朗和姬儿母亲的模样,因为每次都是回避在侧厅聆听声音。
    “我的孙儿叫什么?”主厅又是传来浓重而沧桑之音。
    “姬儿!”嫩声婉婉。
    “几岁?”
    “为什么总问,金公子刚刚问过,祖父可以去问他……”
    “哈哈哈!”王朗畅怀大笑,
    金夕竟然生出一丝妒意,心中暗道:老东西,久久不归,刚回来便把持起来没完。
    主厅内突然没了声音,接着传来王夫人的声音:“父亲大人,怎么了?”
    王朗仍是半晌未言,忽然再次暴出爽朗大笑,“哈哈,我的姬儿,如此天颜,又有静元赐名,好得,好得,好得啊!”
    估计是端详之下又把捏一番,弄得姬儿嘤一声。
    老奉常一言,惊变东海!
    次日,锺鑫照例恭送少府大人而去。
    院内便留下尹虎和端生把守,两人不敢有一丝懈怠;这种事情金夕从不插手,也懒得去管,没有人敢擅自闯入少府家中,便独自端坐在侧殿思忖着回归之法。
    府外,突然赶来十几名要饭花子,衣衫褴褛,叫苦连天,有的已经摇摇欲坠,看似再也支撑不下去。
    “讨口饭吃……”
    “赏给一碗水……”
    几人哀求不断。
    “混账,”端生立即怒喝一声,将金夕的警觉立即打消,“此乃重官之府,不可要你等入内,快滚开,否则立杀不饶!”
    随后,奔来几个兵士,晃动一番腰间刀剑。
    噗通!
    来者有两人扑地而跪,不住地叩头,继续在那里乞求。
    “总管,”尹虎瞧看不过眼,“就让他们几个进来吧,到一侧旁厅吃点东西,赏给些旧衣,也不枉县尉大人的仁德。”
    “这……”端生立即装出退让之状,以武艺不及尹虎的姿态避开一条道路。
    几个乞讨之人见状,连声道谢,蜂拥而入王府,长驱直入。
    在兵士的让路之下,他们却是没有去侧厅,却是突然挺直腰杆,纷纷健步如飞,如同早有准备一般,五六人直扑金夕住处,其余三四人奔往姬儿的处学之殿,口中大喊出声:“杀……”
    竟然有两个融通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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