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缝中氤氲出的雾气飘洒到空气中,将原本就轻薄如宣纸的窗户染上了几分湿润之气,隔着忽明忽暗的烛光,隐隐约约映出屋内之人修长高大的身影。
    栀庚站在门口,原本放在门把上准备推门而进的手也停了下来。
    葵音凑到他耳边极小声的问道:“怎么不进去?”
    “等已经成熟的小果实自己发现我的到来,不好吗?”栀庚的唇角微微扬了一下。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并没有刻意降低,悦耳清丽的嗓音就这么直直穿过房门,毫无征兆的闯入进屋,刺入屋内之人的耳膜当中。
    “谁!”阿多尼斯眉头一皱,猛地站起身,迅速披上浴衣,拿起佩剑警惕的看向栀庚所站方向,眼神锐利如刀锋。
    太松懈了,如果不是对方突然出声,他竟不知道屋外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阿多尼斯屏住呼吸,一步步向门口走去,隔着微微晃动的烛光,他隐约只能看到门外之人修长的身形,随着越靠越近的距离,这一下,他清楚看到了对方肩上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像是一个正在晃动脚丫的小婴孩,不,或者应该说是一个正在晃动脚丫的布偶!
    修长完美的身形,肩上的布偶!
    一瞬间,阿多尼斯猛地顿住了,那些一直被刻意遗忘的记忆顷刻间犹如一汪磅礴汹涌的潮水,浩浩荡荡的朝着他的脑中奔涌而去,赤|裸裸的将那一晚的场景毫无保留的展露出来,没有丝毫的余地。
    阿多尼斯突然感觉到锁骨处的玫瑰印记正开始发热,像是正在被烈火灼烧一般,带着仿佛能将人烧成灰烬的滚烫。
    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倾泻而来。
    他就这么停住了脚步,隔着一扇门,直直的看着门外那抹身影。
    他幻想过无数次与这个家伙再次见面的场景,幻想过拿起长剑狠狠刺向他的胸口,让他也感受到那利刃刺破皮肤滑出一道道血淋淋伤口的苦痛,然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怎么?不认识曾经接生你的神吗?”栀庚推开房门,尽管声音里似乎夹杂着些许的戏谑,然那精致俊美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因为他的闯入而突然怔楞的阿多尼斯,眉宇之间的那一抹寒霜之气让他整个人透着一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冰冷又漠然。
    他站在门口,背后是明亮的皎洁的月光,身前却是闪动的有些微弱的昏黄烛光,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明暗界限的交汇,当窗外的微光和屋内的烛光交缠在一起的时候,折射出一种暧|昧旖旎却又极其冷淡的光晕。
    这么光晕打在他毫无瑕疵的脸上,熟悉的轮廓,却比记忆中更加鲜明而立体,一分不差的身影,轰的一声,阿多尼斯仿佛听到记忆那无边的潮水从他心头流淌而过。
    叮!
    植物神阿多尼斯————
    好感度 10,目前好感度0
    [葵音:很给力呀,一见面好感度就正了回来。]
    还好它在栀庚推门的瞬间就回到了意识海里,不然就无法看到阿多尼斯的好感度变化。
    [葵音:我从这身长九尺的美男子阿多尼斯身上嗅到了一股年轻健硕的男性之美。啊,真是一具新鲜的身体。]
    [傻比,你是系统,不是狗。]
    阿多尼斯原以为自己已经将对方的样子铭记于心,却没想到再一次见到时,才知道那记忆中的容貌是如此空乏,远不及此刻真容的万分之一。整个塞浦路斯城的人都称赞他俊美的外表,说他是这世上最美丽的男子,然只有见过这家伙真容的自己才知道,在这个家伙面前,他根本无法比拟。
    他不止一次想过,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漂亮又可恶的神袛,在他满怀期待靠近之时,却用冰冷的刀刃刺破他的皮肤,一边拒绝着他的好意,一边又任性的在他身上烙下永不可磨灭的伤痕,要求他为其坚守忠贞。
    阿多尼斯的眉间带着隐隐的怒气,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很快平复情绪后,抬手用剑直直指向了栀庚。
    “原来美神也会做这种私闯别人房间的丑陋之事。”他的声音有些冷,夹着一抹似有似无的讽刺之意。
    “你既是我代为接生的,于我而言,你又怎么会是别人?”栀庚故意在‘接生’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他拍了拍肩上的葵音,待葵音快速离开房间后,才不疾不徐的朝着阿多尼斯走近。
    “阿多尼斯,”栀庚轻轻念出阿多尼斯的名字,直到锋利的剑端快贴到胸口之时,栀庚才停下脚步,他抬了抬眼皮,对上阿多尼斯托的眼睛,浅蓝色的眼眸中流转出无尽的诱|惑,夺目惑人,却又高高在上:“或许你该叫我一声父神?”
    “父神?”阿多尼斯嗤笑一声,“别开玩笑了。”
    最初的震惊之后,阿多尼斯此刻也冷静了下来,“你信不信,只要你再靠近一点,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用这把勇士者之剑刺穿你。”说话间,他的手又往前伸了一分,原本还隔着一寸距离的剑端就这样直直的贴到了栀庚胸前的衣料。
    青年的薄唇紧闭着,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玩笑之意,感觉到那剑端处的冰冷以及厚重的杀气,栀庚一点也不怀疑阿多尼斯托话中的真实性。
    不过那又怎样呢?栀庚挑了挑眉,目光在阿多尼斯身上肆意游走。青年穿着的浴衣勉强用带子松松系住,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形状优美的锁骨,那上面艳丽的红色玫瑰正在水汽的氤氲下显示出娇艳欲滴的妖致之美,像是一种灿烂又引人堕|落的生命之花。这那之下的,是青年宽阔的胸膛,流畅的线条一路向下,精壮的腰身隐没于浴衣腰缝中,下摆包裹住修长笔直的双腿。
    阿多尼斯,确实无愧于最俊美的人类之名,不管是外貌,还是身材。
    栀庚唇角边噙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就凭你现在这样的状态?”
    早在栀庚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之时,阿多尼斯就觉得浑不对味,此刻又被栀庚这么一说,才猛然惊觉。不过心中的羞意也只是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极其复杂的怪异情绪。
    “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阿多尼斯眉头紧皱,他不喜欢现在这种被动的氛围,明明是他用剑指着对方,这家伙却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仿佛什么都尽在掌握当中。他讨厌对方摆出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
    “你说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栀庚轻笑一声,抬起手,食指轻轻放在阿多尼斯的剑端,那上面凛冽的剑光映照出栀庚青葱白皙的手指,仿佛冰刃寒光与柔软情长的交汇。
    阿多尼斯眼神一沉,身形一动,毫不犹豫的朝着栀庚放在剑端的那只手刺去,凌厉的剑光在白雾蒸腾的虚空中发出呲啦的声响,一股极淡的血腥之气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栀庚看了一眼指尖被划破的伤口,那上面鲜红的血液正从伤口处缓缓滴落。伤口并不深,却因为手指处过于白皙的皮肤而显得格外刺目。
    阿多尼斯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如此轻易就刺伤对方,他明明感觉到对方有足够的实力完全躲开他方才的那一击,却不知为何会在最后关头故意放慢了躲避的速度。
    阿多尼斯收敛住心神,再一次将长剑指向栀庚,幽深的黑眸里酝酿出某种翻涌的情绪:“回答我,你来这里的目的。”
    “真是不听话的孩子。”栀庚轻轻笑着,将指尖流出的血液一舔而过,染上血液的双唇在夜色下愈发艳丽,像是蚕食人类生命的鬼怪,俊美妖致,却又冷心无情。
    “不听话的孩子,就该好好驯服。”栀庚的食指再一次放在那指向他的剑端上,手指顺着出鞘的长剑缓缓向里滑动,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往右动了一下,脚步也随着手上动作而慢慢靠近阿多尼斯。
    这一次,阿多尼斯没有在做出任何动作。他想动,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受控制,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你对我做了什么?”
    “当你闻到我血液的那一刻起,你锁骨处的玫瑰印记就是我对你力量的绝对束缚。”栀庚的食指碰到了阿多尼斯握剑的那只手,又伸出了另外四根手指,手心覆盖在阿多尼斯的手背上,将他握剑的手慢慢放下。
    阿多尼斯突然觉得很不舒服,仿佛房间里热水蒸腾出的雾气全部聚集到他的身体里,明明应该是冰冷的,但他感觉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渗出了汗水,晕晕层层的笼罩进他的脑海里,偏偏意识却又清醒的过分,太矛盾了。
    “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阿多尼斯再一次问道。
    栀庚轻轻眯了一下眼睛,“你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到底又在期待着我给出怎样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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