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的顶上覆着厚厚的一层雪,人趴在上面时只觉得冰寒入骨;独孤伽罗手心冰凉,身下亦是沁寒一片,不由得恨恨地看了一眼陆鸿。
    陆鸿哑然失笑,示意她往旁边让一让,把自己宽大的裘衣脱下铺在积雪上,独孤伽罗灵动的眼睛转了转,滚动身子趴到狐裘大衣上,娇小玲珑的身子几乎紧挨着陆鸿,感受到他身上温热的气息,脸上微红,将他往旁边挤了挤。
    看她乱动,陆鸿怕她惊扰了来人,忙伸手搂住她,手掌捂在她的嘴上。
    独孤伽罗身子一僵,脸上红色蔓延开来,直到耳根,身体却安静下来不再与他胡闹。
    “张兄,真羡慕你啊,子午道上五行灵气最齐全,最充裕,哪像我们飞灵涧,动辄输气引流,有时三更半夜还要起来锤炼增灵器,常常三五天不能合眼,真能把人累死”,
    “那你今晚还能出来?”,
    “哈哈,忙里偷闲吗,昨晚好不容易把增灵器上的那股戾气给压下去,不会这么快就出岔子的”,
    “哎,子午神兵吸收日精月华,机巧百变,可按时辰变化聚纳不同的力量,是为天时;玉灵铠以玄黄母气为依托,磅礴厚重,经鬼斧神工之雕琢后更是不留痕迹,天衣无缝,是为地利;这增灵器本该为人和之道,天人合一,水乳交融,自称无穷无尽之势,宗主学艺不精锻造不出也就罢了,偏偏急于求成,走上了岔路,竟拿活人献祭......”,
    “嘘,张兄,小心说话”,
    他还没说完那人便打断他,听他的语气显是颇为紧张。
    陆鸿和独孤伽罗却是心中一惊,对视一眼俱都看出彼此眼中的诧异。
    活人献祭?
    据说有锻造师爱宝如命,甘愿拿自己的生命献祭给法器,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上古神兵干将,莫邪。
    若是拿自己的性命血祭也就罢了,总也是自己心甘情愿,但拿别人的性命献祭法宝可就与魔道无异了,此事一旦传出去吴玉必会声名扫地。
    陆鸿心思转动,无意中听到的这个消息可是日后与炼器宗往来的大好筹码
    那姓张的男子点了点头,走到屋前“吱呀”一声推开门。
    他们由远及近,陆鸿看的清晰,两个人俱都三十出头的样子,姓张的男子矮墩墩的,酒糟鼻子,一看就是憨厚之人,另一人身躯健硕,皮肤黝黑,像是寻常的庄稼汉子。
    两个人身上灵气俱都不弱,显是有根基的,手上长满了老茧,一看便知做惯了粗活。
    姓张的男子走进屋里点上了蜡烛,微弱的火苗驱散黑暗,他忽然看见桌上碗里有一些残酒,面上微微一怔,挠了挠头道:“刘老弟,这是我们上次喝剩下的?”,
    转过头看见地上的茅草,他脸色顿时一变。
    “不对,刘老弟,有人来过”,
    四下里张望,想起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不由得一阵害怕。
    那姓刘的男子倒是处变不惊,走到地铺前蹲下身用手摸了摸,道:“张兄不必多心,这地铺冰凉,那人已经离开多时了”,
    陆鸿忍俊不禁,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独孤伽罗。
    伽罗粉面微红,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心中愠怒,张口用力咬在他手掌上。
    陆鸿吃痛,却不敢叫出声来,伸手在她的臀上拍了一下以示警醒;伽罗手指一颤,整个身体都微微一热,脸上红晕更是褪之不去,生怕他再有什么僭越的举动,忙松了牙齿再不敢动弹分毫。
    又听那个姓刘的男子道:“咱们这个地方并不隐秘,敢是哪个小子误打误撞找到这里来,住了几天就走了,这里虽然简陋,但总比外面天寒地冻的好”,
    “现在嘛应该是去找三神器了”,
    姓张的男子想了想觉得有礼,点头称是,但仍是谨慎地看了看,又到门外转了一圈,见没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
    反手带上门,找了些石头勉强堵住破窗这才坐到桌边倒了两碗酒,两人碰了一下咕噜咕噜便一饮而尽,很是满足地砸了咂嘴。
    “真是痛快,在飞灵涧可是憋死了,宗主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太严”,
    刘姓男子从怀里取出一包茴香豆和一包熟牛肉放在桌上。
    “谁说不是呢,不过话说回来,宗主对我们已经很照拂了,任通,铁三他们才是忙的昏天暗地,连歇脚的功夫都没有,哪像咱们还能忙里偷闲出来寻点乐子”,
    “等忙完这几天咱们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宗主出手一向大方,咱们呐游琴倌是去不了,那烟柳巷的姑娘还不是随便挑”,
    “呸,游琴倌那个地方谁愿意去?一帮子婊子装清高,还真把自己当仙女了,老子宁愿把钱扔给小桃红”,
    ......
    兴许是在这山里忍得久了,两人一说到花柳巷的姑娘就没个停,不少荤话传入耳中,伽罗听得面红耳赤,只想立刻离开这里;但此时她整个人都几乎在陆鸿怀里,感受着他胸口的温热,不知为何心里竟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想起他方才僭越的举动,心里觉得十分恼恨,这十几年来她摸爬滚打,有人打过她,骂过她,但从没有谁敢冒犯她,只有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只是隐隐的又觉得心中有一些悸动,竟觉得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趴在狐裘大衣上也很好。
    忽然又想起下午看见他背着岩烈的尸体回来时心中没来由的忽生惧意,得知那个人不是他所杀心里又松了口气。
    那个时候自己是在害怕什么呢?怕眼前的这个人误入歧途?怕他有一天会走到与自己对立的那一方?
    ......
    她心思百转,陆鸿却浑没在意,静静听着下方两个人的交谈,之前决定偷听不过是谨慎为之,但现在他知道,今晚从这两个人口中一定会听到让人意想不到的消息,是以他此时极有耐心地听着他们口中的荤话胡话。
    屋外寒风怒号,屋里倒是有些许暖意,几碗酒下肚,身上一片燥热,两人酒兴也上来了,喝的醉意朦胧,脑中想的也不再是花柳巷云云。
    酒糟鼻男子已醉了六分,脸上酡红,口中含糊地道:“刘老弟,其实吧,咱们以前在蓬莱时也不错,跟宗主出海这件事啊,现在想来真不知道是对是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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