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的闺房有软红十丈,屏风后红毯铺地,鸳鸯床上锦被如云。
    打开窗,从这里就能看见外面的漫天繁星。
    缱绻过后莲心静静躺在陆鸿怀里,如玉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轻轻叹息一声。
    剑坟的事事关重大,作为拜剑红楼的副楼主于公于私都该重重惩戒他;但这关乎生死的大事他巴巴的就跑来和自己说了,对自己的情意可见一斑。
    他说的没错,若是他一味瞒着自己,日后自己知道了一定恨极了他;但他如此坦诚的和自己说了,心里虽然还是恨,但更在乎的却反而是他这份真心。
    世间女子就是如此,任何对错相比于心爱男子的真心,都不重要。
    莲心略想了想,哼了一声道:“圣火教的妖人来我红楼,盗走剑坟名剑,实在可恨”,
    陆鸿看她装模作样霎是可爱,忍不住低头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笑道:“是啊,圣火教的妖人胆大包天,定要好好惩治一番”,
    莲心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打了一下,道:“你还不走,想赖在我这里吗?”,
    陆鸿道:“莲心,你也太无情了吧,我们才刚......”,
    “我和你就好像是在偷情一样”,
    莲心羞不可抑,在他腰上用力拧了一下;随即又羞怯怯在他唇上点了一点,道:“陆鸿,剑坟的事我替你周旋了,但你可不能得寸进尺,你...总是不把人家的话放在心上,难道我不是为你好么?”,
    “剑坟的事如此重大,恐怕姐姐不日就要回来了”,
    “好吧,我听你的就是”,
    陆鸿很是无可奈何。
    莲心为他披上长衫,又替他理了理衣襟,俨然已有贤妻的风范;待他走后,莲心望着窗口幽幽叹了口气。
    一直想要斩断这情根,但每次见到他都狠不下心来,这么下去可怎么是好?
    一夜无眠,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她才朦朦胧胧入睡,睡梦中一会儿是与云裳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一会儿又是与陆鸿的温柔缠绵;两幅画面渐渐的叠合在一起,忽而光景一转,只见云裳一身白衣,长袖流云,冷笑着一剑贯穿陆鸿的胸膛,而陆鸿将死之际仍是那般目带温柔看着自己。
    她心中一惊,惊声叫道:“姐姐,不要......”,
    “莲心,做噩梦了吗?”,
    一声温和的女音传入耳中,莲心也猝然惊醒,睁开眼睛只见一名秀丽绝伦,风姿绰约的女子正温柔地看着她,芊芊素手轻轻抚在她的额头,看向她是眼中尽是爱怜之色。
    女子亦是一身白色宫装,她身材较为高挑,与这宫装更为相称,她相貌极美自不用说,云鬓凤钗,雍容中带着几分冷色;整个东胜神州剑界的男子都仰慕着这位拜剑红楼当家人的风姿。
    “姐姐...你回来了”,
    见到她莲心先是心中欢喜,但旋即想起方才的那个梦,面上又有几分忧色。
    回头看了眼窗外,其时已是晌午时分了。
    她的脸色变化全然都在云裳眼中,她自然不知莲心是因不久前的噩梦而忧心,还以为她是因剑坟失剑的事而担心,轻声笑道:“怕姐姐因剑坟的事责罚你吗?”,
    “你身为本门副楼主,剑坟名剑丢失你自然不可推托;但剑坟本也不该你管,姐姐不会深究你的责任的”,
    说着缩回手,轻轻给她拉上锦被,她平日里待人极冷,连青阳子,杜合欢都难得见她一笑,只有和莲心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流露出如此女孩儿家的姿态。
    这世上也只有莲心让她爱怜至此。
    莲心笑道:“姐姐,这件事你处理好了,我可不想管了”,
    她伸出细嫩的小手揉了揉眼睛道:“不过这件事一定和圣火教脱不了干系”,
    云裳正欲说什么,忽然看见她的袖子从手臂上滑下,臂上一片雪白,
    她眉头一蹙,突然握住莲心的手臂。
    “莲心,你的守宫砂呢?”,
    莲心的手臂白嫩如雪,一片光洁,只是出生时点在臂上的守宫砂已经不见了。
    她和莲心出生在周国宫中,守宫砂是由两人的养母亲手点在手臂上的,守宫砂消失便代表女子已失身于他人。
    莲心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瞒过自己与陆鸿的事,却没想到云裳目光敏锐,一下子就看到自己臂上消失的守宫砂;心中又愧又惧,低下头红着脸道:“我...我不知道”,
    云裳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不知道?莲心,你老实说,你究竟是失身......”,
    她身为楼主之尊自然要在意自己的言行,话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
    莲心自小就对她存着敬畏,长大后也是如此,见她发怒莲心大为惊惧,眼泪一滴滴落下,啜泣道:“没有...我不知道...姐姐....”,
    “你......”,
    云裳抬手就向她脸上打去,但见她泪光盈盈,又惊又怕的样子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当下重重缩回手,站起身背对着她,眼泪已经流下。
    她冷声道:“这几日哪也不许去,给我好好反省”,
    冷哼一声拂袖而出。
    云裳大步走出宫外,走到崖边站了良久,道:“影儿,这几日副楼主和哪些人往来过?全都告诉我”,
    “是”,
    影儿在她身后一闪而出......
    烟雨楼膳房中香气四溢,程瑶珈走进来时第一眼便看到坐在角落里的何不思和田奎。
    他怎么会和田奎共座?程瑶珈心中好奇。
    为了避嫌,她只是朝他略一点头便走到中间的座位上。
    “程师姐,早”,
    一名红衣少女端着食盘走来坐到她对面。
    程瑶珈笑道:“师妹早”,
    红衣少女将一碗小米粥递给她,忽然瞥见她腰间的金色剑锋,奇道:“师姐,这是陆鸿师兄的正阳剑?”,
    程瑶珈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自从陆鸿将这柄剑送给她后她便一直贴身保管着。
    红衣少女嘻嘻笑道:“师姐,恭喜呀,陆鸿师兄可是本门不世出的人物,与师姐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门内少男少女相互赠送礼物,显然便是钟意于对方了,姑娘家对这类事最是了解不过。
    程瑶珈面上更红,细如蚊吟地道:“师妹不可乱说,我和陆鸿师兄没有...没有......”,
    “嘻嘻,是还没有,但也快了嘛”,
    ......
    何不思离她们虽远,但她们的话却清清楚楚,一字不乱传入他耳中;他当即一怔,握着筷子的手都轻轻颤抖。
    田奎瞥了他一眼,笑道:“何师弟,这世上的女子还是喜欢英雄加浪子的多啊,如我等这样的无用废人一生就注定只能与剑为伍了”,
    何不思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默默吃饭。
    田奎笑道:“师弟,我送你的那部武典修炼的如何?”,
    何不思毫无感情地道:“小有所成,师兄所赠的武典见效奇快,师弟在此谢过了”,
    田奎笑道:“小事一桩,何足言谢?只是不知师弟可用着武典与人比试过?”,
    何不思摇了摇头,道:“怕是烟雨楼内除了田师兄你之外再没人有资格试这武典”,
    田奎笑了一笑,凑近了他低声道:“这烟雨楼的同辈弟子中的确无人能挡这部武典威能,师弟何不去其余各峰找找对手,譬如说...陆鸿”,
    何不思皱眉道:“陆鸿师兄救过我一命,也曾教我剑法,于我有恩,我怎能对他如此不敬?”,
    “只怕你记着他的恩,他却不拿你当朋友吧,否则又怎会明知你钟意于程姑娘却又赠剑于她?如此夺人所爱可实在让人恼恨啊”,
    何不思脸色一沉,捏着筷子的手握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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