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了,城外灵田全都忙碌起来。
    城主府的倒台,造成数万亩灵田易主,风波不小,索性这些灵田大多都依附着庄园,有着旧有的农桑。庄园主换了人,下面的雇佣却没变,按部就班,忙中倒也有序。
    不过药谷镇新近开垦的数万亩灵田,从上到下,都是新人。加上玄石城统治上层对这些灵田寄予厚望,开垦的农事相当陌生,佃农们只能听着上面的指挥干活,谁都没有经验。
    日出而作,日落不息。
    百草堂从天泗府城大庄园弄来的灵草幼苗,很是娇惯。早晚寒冷,湿气很重,按照那位新近到来的灵植师指示,必须用烟熏,这样才能保住灵草药苗。
    种地也是门精细活,若非千百年数十代人的经验积累,哪怕是照料寻常谷物,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伺候的。
    灵草药苗,就更讲究了。
    充足的灵气只是第一步,熟土、培植、除草、驱虫,这种种活计,任何一种挑出来,都有种种门道。
    灵植师指点,也只是某些经验的传递而已,具体到相应灵田,还要佃农们自己摸索。
    薛家、百草堂和军卒门第,对开春的种植极为重视。大门大户,雇佣的佃农都是最壮年的,有气力,有耐力,更有经验。
    军卒门第,正常也就十余亩,多的不过百十亩,基本都是自家人,老少爷们一起上,干劲十足,自己的地,自然比佃农更卖力。
    只是灵草药苗的种植太过繁重,正常药田开垦一遍,便能插苗,随后的施肥除草,也不算困难。
    然而灵草药苗不一样,犁田一遍又一遍,按照灵植师的指示,十遍打底。
    “哎!我老李家三代佃农,农桑是传家的本事,何曾这般伺候过地?”
    李老黑叹息一声,正值壮年的他,此刻累得腰酸背痛。他抬头擦汗,目光扫向四周。
    新近开垦的井田,一块块垄上全是人。当午锄禾,汗如雨下。田埂上坐着不少人,全给累得不轻,正歇着呢。
    “老李,累了就过来歇歇,别撑着。”
    旁边陈狗蛋叫着,老李挥挥手,走了过去。
    “东家交代的活,不干完不行,愧对那份工钱。”李老黑坐下也不忘惦念,似是提醒自己。
    “老李,得了吧!我们当佃农十年了,给他薛家干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薛天行那个纨绔少爷,何曾这样使唤过我们?”
    陈狗蛋有些不满,小声抱怨,这引来了其他佃农注意,皆是围过来,小声应喝。
    “就是就是,薛天喜那王八蛋根本不把我们当人,我们在他眼里,就是畜生。”
    “你们猜他前天过来怎么说?”有人问道四周,拿捏的语气,学着腔调道:“这田里的土,犁得越细越好,想种出灵草,得磨得跟小麦粉一样。”
    四周人听了直摇头,回头丧气。
    陈狗蛋道:“这样看来,还不如跟着薛天行。人家虽是纨绔,但好歹把我们当人。这黑土地要是磨成小麦粉,非得一把把塞入石碾子磨盘不可。”
    众人纷纷点头,挥手看着药谷镇中心地带,似是有些后悔。
    “行了行了,都别废话了。东家的要求虽多,但钱可没给少,足足是以前两倍。你们看看四周,哪家也不必我们轻快,都干活去,别议论了。”
    老李黑恼喝一声,众人唉声叹气,但事情还是不得不干。
    照料灵田的佃农,自然不是一般农夫,说来各自手里也有些本事,再差的也身强体壮,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三五招功夫傍身,炼出真气的有大半,一棒子砸下去,三星武徒都有不少。
    李老黑就是一位三星武徒,他扛着精铁钉耙,搂着地面。这里是新近开垦的灵田,田力未熟,更没种过药草灵谷,灵气板结,撑得土块有如砂石一般坚硬。
    “当当当”
    钉耙敲击着泥石,还得顺着方向,用力道震散。
    有些地块土壤松软,佃农们运气不错,早早已经种下了灵草药苗。但活事也不轻松,一天浇水十八遍,早中晚各六遍。
    四周有些水沟,但都被排干净了,灵药药苗的水,得远走十来里,取药谷镇中心的灵泉谷溪去挑。
    肩抗手提,一天百十桶都嫌不够。就是再强壮的人,肩上也得抹去一层肉,手里更是水泡连成一片,都浮肿了。
    药谷镇四周皆是这般,镇里的乡民见了,惊愕不已。原本有人埋怨扬风霸道,耽误他们财路,也渐渐没人提了。
    “嘿嘿,这苦头吃的,连我都害怕。”
    薛天行摇头,有点幸灾乐祸。
    陈松冷笑道:“这才刚刚开始,你等着吧!往后累倒病倒,一片接一片,累死都有可能。”
    薛天行磨牙后怕,“啧啧,幸亏没听薛天行那厮鬼话,他还想哄骗我背叛风少,我是那种白眼狼嘛?”
    “我呸,堂兄弟都这么算计我,薛家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陈松有些无语的看了薛天行一眼,心想你这厮也是薛家人,以前那也是坏到骨子里去了。
    他嘴上没明说,大有深意道:“你现在知道风少的眼光了吧!当日要不是他顶着压力,就咱这镇子里的老少爷们,谁吃得了这苦?”
    薛天行连连点头,直呼扬风目光如炬,爱民如子,什么英明神武之类的字眼,凡是他能想到的,一股脑全都扣到了扬风头上,连带着陈松都暗夸了几遍。
    “行了!风少又不在,你省省力气,把老王他们几个叫上,赶快跟我去城里帮忙,昨日风少就派人来传话了,耽搁了我可承受不起。”
    半个时辰后,陈松领着薛天行,身后又带着百来家丁,风风火火奔着玄石城赶去。
    十来天功夫过去了,军烈老巷大变样。原本破落的宅院全被拆了七七八八,四周搭着暂住的棚屋。
    炼药工坊先期建筑占地百亩,地基已经打下了。掘地六尺,夯下三层石砖,石头缝中浇灌铁汁粘连,将百亩地基化作一个整体。这等工事,比城防都要扎实。
    地基之上,便是主体建筑。整个轮廓完全用大块山岩搭砌,从城南采石场,到军烈老巷,一辆辆板车来来往往,全都运着数吨重的山石。
    当当当
    石匠师傅挥舞着铁锤,进一步修整山岩,轮廓差不多了,便有一队光着膀子的大汉,搬运安装,接缝自也是铁汁,关键部位甚至箍上铁索,严丝合缝。
    百亩工地上忙碌的足有数千人,各种职事,有条不紊。
    工地旁,广场还保留着,扬风先行一步在这里布置了阵法,威能大概是除尘、静音,所以这里修行的“童子军”,并不受影响。
    扬风盘坐一旁,神识笼罩四周,纵览全场。
    “风少,我们来了。”
    陈松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他身后百来人等在广场外,没敢进来打扰扬风。
    “不是让你们明天过来嘛!”
    扬风看了陈松一眼,他不是周扒皮,通知事情,自然给陈松他们准备时间,明天才是正式上工的时候。
    “风少,这里这么忙,起早贪黑的,明早再过来,来不及,还添乱。不如提前傍晚,也让他们熟悉熟悉。”
    陈松解释了两句,考虑甚是周详。
    “嗯!”
    扬风微微点头,然后领着陈松等人,出了广场,来到棚屋区。
    老巷妇人们正在忙碌,洗衣的,做饭的,缝缝补补,各种活都有。
    数千人热火朝天的在工地上干活,后勤工作,需要人手不少,这倒也给了老巷妇人们一个营生。
    “张大娘,陈松他们的事情准备怎么样了?”
    “好了好了,早半天就安排好了,我让老李婶带他们过去吧!”
    张大娘如今是这些妇人的管事,统筹后勤,这十来人她调度得倒是井井有条,扬风索性把这些后勤事情,全都交给了她。
    老李婶很快跑过来,笑眯眯地领着陈松他们到了棚屋区深处。
    “小风子,我跟你说的那事你考虑没有?”
    张大娘拉过走到一边,小声询问。
    扬风原本淡然的神色,一下子尴尬起来。
    “我跟你说,你别看老李婶势力,她家可儿长得是真不错。屁股大,能生养,胸脯也大,脱光了跟木瓜似的。”
    “你还小,对这事没有经验。但大娘是过来人,不会害你的。”
    张大娘比划着,苦口婆心,扬风听得无语,当即托口有事,转身就离开了。
    “小风子,你再考虑考虑,不满意大娘再给你张罗啊!”张大脸大声地又吆喝了一句。
    扬风迎风遁逃,一口气奔了百来丈,这才停下来,回首望了望,一阵后怕。
    “风少,风少,这是遇上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
    宁德摸过来,脸上有些奇怪,很是好奇地打量扬风。
    “多管闲事!”
    扬风冷哼一声,背着双手缓步而行,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宁德没来由受了气,他倒是不在意,古怪的回望了几眼,又快步跟了上来。
    “风少,那些金银财宝我找到买家了,一口气全吃下,这回薛家那里,是拿我们没辙了。”
    修建炼药工坊,扬风需要一大笔钱,工人的吃喝用度,建筑材料的采买,还有后期种种花销,堪称天价。
    索性赵瑞龙临走之前,给了扬风一百多箱金银财宝,古玩玉器。扬风便托请宁德,出去售卖。
    城主府的宝物,都是精品,按理说整个玄石城都要追捧。只是薛家从中作梗,操纵市场,统一口径,只愿意以市价三成收购,还只愿意先付一半,借口半年后脱销,再偿付剩下的。
    “一口气全吃下?这胃口可不小,价钱几何?”
    “金银以市价收购,古玩玉器,市价八成。”
    一问一答,扬风倒是颇为满意。如此阔绰爽快,让他有些好奇,“什么人有如此胃口?”
    “金碧辉煌拍卖行。”宁德回了一句,又补充道,“他们还想事前见上风少一面,态度颇为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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