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石城东五十里,小泽乡。
    这里地势低洼,附近有两条河流绕过。哪怕三月不下雨,小泽乡也道路泥泞,若是逢雨水时节,小泽乡雨水泛滥,立刻成了泽国。
    “小泽乡的水涝是出了名的,整个玄石城都知道。倾城,你就别费力气了,跟我回去吧!”
    三日前祁红和墨倾城来到小泽乡,本是寻甲天夫妇。人倒是找到了,只是甲天一直昏迷。似是闲来无事,墨倾城在小泽乡转悠,不知怎地,对改造这片泽国来了兴趣。
    “红姐,你不必多说,我很清楚这里的状况。”
    “小泽乡是周遭三十里地势低洼之地,天然便会聚涌四周灵气。还有那两条河流,不停地从上游卷来充沛的水灵气。”
    “只要在这里布置上阵法,小泽乡立马成为一处福地,可以开垦灵田,绝不会比药谷镇逊色。”
    墨倾城清冷的面庞上,露出了少有的激动。
    她这几年境遇坎坷,心中多有郁积,眼下天赋恢复,这几日功夫,实力便突飞猛进,武道修为到了武徒巅峰,术道修为,也跨入了玄徒后期。
    陡然见到这么一处可堪造化之地,墨倾城自是欣喜,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改造这片天地,改变小泽乡穷苦贫民的命运。
    “哎呦,我说墨大小姐,你能不能不折腾,这里的人死活关你什么事?”
    祁红一眼就看出墨倾城的心思,立即就泼了盆凉水。
    “红姐,你别这样说。能帮上别人,对我来说很开心。我本也是个废人,还不是一个陌生人出手,这才得以恢复嘛?”
    墨倾城微微仰首,一双晶亮的眸子里,波澜闪动。
    祁红一见她这幅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那贼小子根本不是好心帮你,他坏着了。再说我们也帮了他,大家两清了,你就别惦记他了。”
    想到几次和扬风接触,祁红心头又生起波澜。尤其是扬风从城主府逃走的当夜,二人合乘一马,她现在想起来都羞恼无比。
    “红姐,你怎么脸红了,是哪里不舒服嘛?”
    墨倾城看着祁红安静下来,不由得有些奇怪,话没落就伸手摸向祁红额头,红衣少女心绪被发现,耳朵根子都烧红了,连连退后。
    “行了,我没事,你继续,我回去看看甲天。他也该醒了,问完事情,我说什么也得把你拿走。”
    祁红跺了跺脚,似是有些厌恶这里的泥泞,然后转身就走,蹦跳踩踏着高地,身形飞快消失。
    墨倾城定下心来,脑海神识将这几日查探的地势凝影,然后飞快思索,研究着可行的阵法。
    她如今实力有限,想要布置笼罩整个小泽乡的阵法是不行的,那非得是二阶玄师出手,才有可能。
    “还要辅以人力,可以开凿些水沟,再加上几辆水车,抽取河水,配合阵法运转。”
    “只需要在两处关键的地方,布置灵水波纹阵,便能将此地水患彻底控制。到时候方圆十数里,都是水气充盈的灵田。即使品阶不高,也能凑出百亩上品灵田,每年足以出产万斤上品灵谷。”
    想到这里,墨倾城不由得激动起来。
    只要她的设想成功,小泽乡百来户居民,从此时来运转。就如同她自己一样,命运改变,从此跨入新天地。
    “先去这里看看,我身上基础材料应该勾,布置两座灵水波纹阵,绝对没问题。”
    墨倾城是个行动派,当即就选定了地方,迫不及待的赶过去。
    小泽乡地势低洼,她去的地方,常年都被积水淹没。再过些年,恐怕就成了沼泽。
    然而她和祁红不一样,并不嫌弃这里的污秽,至少没那么矫情。
    曾经从云端跌入尘泥,眼下总算恢复天赋,她又岂会同一般人那样,高高在上,鄙弃曾经的自己。
    脱下绣鞋,挽起裤腿,墨倾城露出莲藕一般的小腿,赤脚踩在污泥里,一步步费力的挪移。
    她用步伐测量了下范围,然后确定阵眼,旋即就从腰间荷包中掏出十数块灵矿。纤手翻转,阵法印诀凝聚而出,直接打入灵矿之中,勾勒灵纹。
    然后一块块灵矿被她打入淤泥之中,充作阵基。
    很显然,墨倾城很有天赋,很快一座灵水波纹阵便布置完成了,她又掏出两块灵石,启动了阵法。
    水波流转,原本污浊的泥水,却是飞快荡涤清澈。一道道波纹流转而开,四周水气蒸腾,水波流转,一片亩许大小的雾影,渐渐凝生。
    “成功了,再去下一处。”
    墨倾城没有多待,她踩踏着泥泞,索性也不绕路,直行过去。
    一个时辰后,五里之外,同样的一座阵法生成。
    小泽乡方圆十里的气势陡然变了,泥泽荡涤清澈,似是沉淀许久。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清晰之气,并不沉闷。祁红最讨厌的污泥臭气,似乎片刻间也净化干净。
    “嘻嘻,大功告成。改日找些村民,挖掘几道沟壑,小泽乡将彻底变作灵田。”
    墨倾城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欢笑,小手合拢,很是开心。
    “恭喜小姐。”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旋即光影一闪,一位灰衣老者当空浮现,脚踏碧波。
    墨倾城神色一变,少女的喜悦消散,整个人立刻变得满脸清寒。
    “老陈叔,你不侍奉在我爹身旁,跟在我一个废人身边做什么?”
    灰衣老者叹了口气,“小姐,你这数年来每次出门,老爷皆派人跟在你身边,暗中保护你。”
    “前两天听说你天赋恢复,老爷本欲亲自来接你,奈何家族有些事情,他无暇分身。”
    “所以这才派老仆来寻你,没有大张旗鼓,怕家族有些宵小得到消息,暗中对你不利。”
    这话显然是解释,只是墨倾城听不进去,她只是冷冷一笑,便拒绝道:“老陈叔,你回去吧!这几年父亲也没管我,我现在也不需要他管。”
    灰衣老者苦笑摇头,诚恳道:“小姐,老爷也有苦衷,墨家不是他一人做主。只要你跟我回去,老爷必定和你解释清楚,那时候……”
    “不必了。”墨倾城断然决绝,“老陈叔请回吧!”
    说完她扭头就走,娇弱的身躯,蹒跚在泥泽之中,好似一朵青莲。
    灰衣老者不说话,踏波随行。
    墨倾城不由得一怒,刚要叱喝,灰衣老者解释道:“小姐,我刚过来的时候,遇到一个二阶玄师。虽然不是冲你来的,但显然要对你朋友不利,我不会让你受到牵扯。”
    “红姐!”
    墨倾城一听这话,当即神色大变,她冷冷地盯了灰衣老者一眼,“你怎么不早说,墨武行的仆人果然和他一样心性,无情无义。”
    小泽乡不过两条庄子,前后一眼就能看透,满打满算,也不足五十户人。
    青壮年早就出去了,留着老父老母,还有些孤寡儿童,平日极为冷清。
    这两天甲天夫妇回来,祁红二人又随之寻来,甲家破落的院子里,不由得多了很多生气。
    太阳还没落山,甲家烟囱便冒起了青烟。
    甲母这几日很开心,儿子儿媳全都回来了,家里还来了客人,老人十数年的孤独,这几日全都驱散。
    “母亲,今晚多炒两个菜吧!祁姑娘和墨姑娘是甲天的救命恩人,这两日一直麻烦人家,真不知道如何感谢。”
    香菱穿着农妇粗衣,但难掩秀气。甲母看着她在锅灶上忙碌,昏黄的老眼里,满是喜悦,连眼角的皱纹,似是都少了大半。
    “好,家里全听香菱做主。”
    “老头子要是晚走几年,见到他念念不忘的儿媳妇,恐怕他也不会死不瞑目——”
    说话间,甲母想起了伤心事,当即声音就变了。
    香菱很敏感,赶忙扔下锅铲,蹲到甲母身前,还没来得及安慰,甲母便哭起来。
    “香菱,你和天儿结婚也有些年了,怎么就不生个一儿半女?”
    “他如今昏迷不醒,要是醒不过来,那我甲天,不就绝后了嘛!你让我死了如何和老头子交代。”
    香菱搂住甲母,似是她才是长辈,甲母倒成了脆弱的小孩子。
    “娘,甲天没事的。小恩公说了,他会彻底恢复。”
    “墨姑娘也说,小恩公给的药没问题。齐姑娘刚刚回来,正给甲天疗伤呢!”
    婆媳俩抱在一起,泪水打湿了香菱的衣衫,她却坚强的笑着,眼里有泪花打转。
    炉火还旺,锅里没人翻动,渐渐出了一股焦糊味。
    祁红走了进来,脸上有些喜悦,迫不及待地道:“甲天醒了,你俩还不快去看看。”
    婆媳俩一听这话,一个个心脏扑扑地急跳到嗓门眼。
    甲母年纪大了,腿脚本就不大方便,激动地身子颤颤巍巍。祁红和香菱不由得搀扶住她,三人来到堂屋,退开房门。
    床前站着一人,是个银衫青年,背对着祁红三人,但满身阴寒,格外的渗人。
    祁红三人皆是一愣,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
    银衫青年阴笑着转身,道:“在下铁斛,是甲天的朋友。得知他生病了,特地远道来看看他。”
    甲母香菱婆媳俩,没见过什么世面,虽然觉得古怪,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招架,无话可说。
    祁红却是什么一变,冷冷道:“我管你是谁,你给我滚开就是,不然本姑娘的鞭子饶不了你。”
    “哟!小丫头挺烈的。”
    铁斛嘴角浮现戏谑,正欲动手。这时背后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铁斛大人,还请给甲天一个薄面,不要因为这么一个误会,伤了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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