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轻裘听到三叶选定的对手没有意外,表情倒是理所当然,他对商泽忆说:“你看,这就是落羽不得不胜的原因。”
    商泽忆明白中间的关系,三叶所代表的机关府与东篱皇室同气连枝,代表的是皇权的利益,他找上杨落羽,便是知道城主选拔对杨落羽的重要性,要让她输了擂台,使悬剑司失去最后机会。
    杨落羽输,便是失去了白鹿城助力的可能,在未来几年,东篱皇权就能钝刀割肉慢慢蚕食掉悬剑司。
    为了悬剑司,杨落羽不得不赢,也为了皇权,三叶不得不对上杨落羽,即使是多年的青梅足马,也因为各种的身份有不得已的无奈。
    人在人间,即使是三叶与杨落羽这般身份尊贵又实力强大,仍被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所束缚着,哪有什么真正的自由。
    “他们在擂台一时也下不了,去我那边待会不?”商泽忆邀请道,他对东篱皇权与悬剑司之间的争斗倒是没什么兴趣,硬要说的话他其实还在三叶这边。
    他是商人,就算不喜朝政也还是商国的皇子,如今商国与东篱战事如火如荼,他身在白鹿城也知晓,若能让悬剑司与东篱皇权斗起来,对东篱来说会是内忧外患,得利的便是商国。
    邀请衣轻裘是因为确实与他气味相投,且想听听他没说完的话,到底为何说商泽忆能够修行幻术难以想象。
    衣轻裘受邀,瞧了眼原本杨落羽所在,现在是空荡荡的,显然一时半会也下不了,去那待着也是无聊,便跟着商泽忆回了他与药王江的地方。
    “这是老姜块,我弟弟。”商泽忆向衣轻裘介绍。
    衣轻裘知道药王江的身份,明白老姜块这称呼只限于商泽忆与药王江之间,相当有尺度地不用外号称呼他,轻松招呼道:“药王府地传人,真是年轻啊。”
    药王江性子内向,但还是鼓起勇气,有些紧张生疏与他认识:“很高兴见到你。”
    打完招呼后商泽忆又与衣轻裘聊起来,还是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你刚说我会幻术难以想象,又说再不会有人能习幻术了,这是为什么?”
    这些东西是老白鹿当初说与衣轻裘听的,对于衣轻裘不算不能说的秘密,商泽忆问起,他侃侃而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之所以再没有幻术师,不是因为法则难寻,要知道就算幻术师死尽没有传承,法则这种东西却是死物,怎么都会留下来的,不说商国的宝库,就算白鹿城内都有几本。”
    “那是又为何?”商泽忆插了一句。
    衣轻裘看了眼擂台,上面的人还没打起来,他才继续跟商泽忆说:“这事要从幻术师的忽然消失说起,幻术师之所以无法再出,是因为二十多年前的高手商韬为了某个目的,涸泽而渔,一人吸尽天下幻术师所有气数,让幻术师一夜死绝,挖穿了幻术一脉的气运,也断了后人再习幻术的可能。”
    这是商泽忆第四次听到商韬这名字,胡八刀说过,林子萱说过,钱泉耀也无意提到过,他觉得意外,不自觉想怎么又跟商韬有关。
    他潜意识里觉得商韬跟自己有所关联,但他不像太子能有王小明在侧,对上一代的事情一清二楚,他连商韬是他皇叔的身份都不知道,便是再如何想,怎么都无法将商韬与自己联系起来。
    除心间隐隐的感觉之外,他还惊叹商韬的修为,要知道气数之说虽虚无缥缈,但确实有之。人人都有气数,社稷江湖更多。在江湖中往往是修为越高,所带气数便越多,是以举手投足影响整片江湖。
    人皆有气数,一派一脉更是难夺,以一人之力吸尽幻术师气数,又绝了一脉的根,使后辈再无幻术师,此等手段逆天,从古至今闻所未闻,便是仙人都难以办到。
    商泽忆境界不够,但他知道,若是让胡八刀完纳刀界气数,他绝对是无法办到的,其一是因为刀境比幻术界更加庞大,所牵扯之气数更巨,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有便是胡八刀修的是武道,气数是有,但吸纳他人气数,甚至将一脉的气数挖尽,根本无法做到。
    当年商韬能做到,能见他能为非凡。
    商泽忆又想到,既然幻术师的气数已经被绝了根,那衣轻裘又怎么会幻术,这与他所言不符,明显前后矛盾。
    “那你呢?”商泽忆指衣轻裘,面上带不解。
    知道商泽忆会有猜疑,衣轻裘早已料到,不等商泽忆深问就说:“我与他人不同,我母亲亦是幻术师,当年她亦要被抽干气数,是我父亲以半数修为保住了她,留了一缕气数保全残命。后我母亲怀孕,体内气数皆自然传给我,待我出生,我母亲的气数也尽,故我是以我母亲的一缕气数修幻术。”
    气数尽是人亦会亡,说是他亲手夺了母亲的性命也不错,生来克母是为不详,就算是衣家的公子,应是没少遭受异样的眼光,但衣轻裘说起此时却是神色未变,似乎是不将之当一回事。
    商泽忆不知道这会牵扯衣轻裘的隐晦家事,忙道歉:“对不起,牵扯到你的家事。”
    衣轻裘却不受影响,大度道:“没事,我本来就是克母,这是事实,没什么说不得的。”
    他神色正常,瞧不出强撑的迹象,似乎真的毫不在意,竟是能豁达至此。商泽忆则在心里感叹,无论衣轻裘是否在强撑,这份心性已经足够难得,以他之心性,若后前十的高手,必能有他名字。
    衣轻裘是有问必答了,但他也有疑惑在心难受,必须向当事人问个明白,便抓住商泽忆的手,迟疑道:“我是以我母亲的一缕气数修幻术,你又是如何能学幻术的。”
    “老白鹿说过,我的情况万中无一,不可能再有其他人与我一样的,既然如何,我是怎么也想不通,你又是如何能学幻术?”
    他问,商泽忆其实也在自问,若是真如衣轻裘所说,他是无论如何都学不会幻术的,但他既然学了,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有幻术师的气数。
    至于气数是从何而来,连他自己的未可知。
    商泽忆想了又想,最终仍是没想出所以然来,与衣轻裘说:“真按你所说,我亦是不知为何我能修习幻术,商国宝库中的那本法则是我六岁时无意间找到的,那时我便能开始修炼,中间也无难进行困境,既我能学,大概我亦从娘胎中带出了气数。”
    “你母亲亦是幻术师?”衣轻裘问道。
    商泽忆摇头,他的母后是纯莞皇后,不学武功术法,现仍活着,绝不会是衣轻裘这样的情况,这他能肯定。
    “那只有一个解释了。”衣轻裘想了下说。
    “是什么?”商泽忆问。
    “那就是你承接了商韬的气数。”衣轻裘笃定道。
    商泽忆下意识否定,自己与那名高手不认识,再说那名高手逝去已经有二十多年,自己也才十五岁,中间隔了数年,就算是他死前亲手将他气数传下,那人至少也该二十多,怎么会是他承接了商韬的气数。
    但想了下,他又觉得衣轻裘的找这个猜想最有可能,当年商韬吸尽了气数,早已将幻术师一脉断了根,不可能凭空再生出气数,若再有气数,只能是从商韬那里来。
    或者是商韬当年逝去之时,留了一些气数在人间,辗转到了他身上。
    商泽忆这样猜想。
    当时林子萱第一次见他时便说他是商韬的传人,或许就有这样的原因。
    商泽忆对商韬好奇,正想询问他有关商韬的信息,擂台上忽然雷声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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