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的人马都已回营,陆仁、夏候敦,还有曹昂和韩浩则回到了府衙之中。这一路上陆仁一直是抱臂低头,眉头也皱得死死的,一句话都不曾说过,等在府衙厅中坐下也还是如此。
    旁边的夏候敦也同样是眉头紧锁,一瞥眼望见陆仁是这般神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陆君,适才既然已调集兵马围住了田氏,为何你不下令夷却田氏一族?”
    陆仁抬头看看夏候敦,再看了看同在厅中的曹昂和韩浩,最后只能是长叹道:“你们以为我不想一声令下来个斩草除根?可这个事……非吾不欲,实不能也!”
    此言一出,夏候敦的脸上就挂满了不解之意,反到是同在厅中的曹昂与韩浩好像都意识到了什么,沉吟中亦都把目光投向了陆仁,那意思不外乎要陆仁解释得更清楚一点。
    陆仁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解释清楚一下不行,只好整理了一下说辞之后道:“我们今天带兵围住田氏的出师之名,无非就是田氏恶奴田高视官家政令为无物,甚至还举众抗命,意图杀害我这个濮阳县令。按说我们有这个罪名握在手里,一声令下把田氏灭掉是没问题,可是田鼠这个家伙很聪明,一见势头不对就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到了田高的身上,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还摆出一副认罪伏法、任人宰割的姿态。这个样子我们要是动手杀人的话……”
    话说到这里陆仁只能是摇了摇头,那头的曹昂接上了话道:“这个样子我们要是动了手,反到会显得我们行事太过了一些。若是再有心怀不轨之人在里面搬弄一下是非,就变成了我们随意的屠戳地方豪族,会使得其他的豪族大姓生出自危之心。再接下来要是再有点什么事发生,恐怕就会激得这些豪族大姓一齐生出什么叛乱……陆兄是这个意思吧?”
    陆仁神色木然的向曹昂点了点头,随即轻叹道:“现在回想起来,我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了一些,处事有些不太周全。那个田高我不应该杀得那么急的,他一死就没了可以指认田鼠的口供,这事变成了死无对证,田鼠推说田高自己作恶,我他妹的还就没了脾气。现在的事情就像子修说得那样,我们在没有确凿罪证的情况下灭了田鼠,流传出去外界对曹公会如何看待?要是只凭着一时的意气用事,我们固然是心里痛快了,可是使濮阳生出祸乱那可怎么办?”
    说着陆仁的双手就在头上乱抓了起来:“有些事,真的是不忍不行诶!”
    韩浩点头道:“陆县令所言极是。这田氏一族在濮阳颇有声势,其他的豪族大姓大多都把目光集中在田氏的身上,有点什么动静,其他的豪族大姓马上就会知道。就拿今日的争田一事来说,其他的那些豪族大姓心里会不想学着田氏的做法跟着抢一块肉吃?若是今日争田一事被田氏得了手,那么跟着就会有咸氏、辣氏、苦氏、酸氏什么的一起跟着来,那咱们今年的田干脆就别屯了。”
    夏候敦可是个暴脾气,一听这话心说那还得了?当场就一拍桌子怒道:“元嗣,你领了三千人在十屯中间之地驻兵防范,我现在再拔两千人马给你。谁要是敢来争田夺亩,杀!”
    陆仁摆了摆手道:“用不着,今天已经杀了田高这只鸡给田鼠这只猴子看,其他的猴子也一样的看在了眼里,毕竟今天的事我们只要没有意气用事我们就占着理,他们在理亏之下,接下来是不敢有什么举动的……至少是明面上不敢再有什么举动,暗中会玩什么阴招就很难说了。所以元让将军,你坐镇濮阳得在暗中派人盯着田氏和其他的豪族大姓一点,一但发现他们玩什么阴招就先把人抓了,有了确凿的罪证之后该灭的就灭!”
    夏候敦应了一声之后,大厅中就此沉默了下来,每个人的心中都在盘算着自己的心事。旁人如何暂且不论,只说陆仁自己的心里都有些怪怪的,心说我的心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了?
    其实如果是在陆仁刚穿越的那会儿,碰上这么一档子事搞不好就会一声令下先把田鼠给灭了再说。但正所谓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下,人就会有什么样的成长。陆仁在穿越之后可以说一直都是处在一个看似平静却危机四伏的环境之下,人也跟着就要去考虑到诸多的因素,这样一来就会不可避免的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考虑进去,几年下来看待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且单纯。
    一声令下灭掉田氏?陆仁其实比谁都想,但在刚刚接手濮阳令的时候,陆仁就已经从史料中了解到汉末时期的氏族力量是有多么的扯淡,轻易的就和他们硬干上是很不理智的行为。远了不说,曹操自己还不就是因为杀了边让和几个文人就激得陈宫心生自危,继而给曹操带来了多大的麻烦?田鼠当然不是边让那样的名士,但田氏算得上是濮阳一带氏族的领头羊,其他的氏族都盯着田氏的状况,道理上是与名士、士族之间的情况相通的。
    灭了田氏不是说不行,但田鼠一股脑的把罪名全都推给了田高,自己这里就显得有些在道理上说不过去。而本身陆仁正在执行的屯田就与氏族之间有利益上的冲突,濮阳氏族对与之相关的事都会相当的敏感,陆仁这里要是在没有足够的罪名的情况下就动了手,氏族那根敏感的神经一但被触及到,再接下来的事可就是很难说的了。万一真要是生出了什么祸乱,曹操会怪罪的人还不是陆仁?
    而且曹操在没有迎奉汉献帝之前并没有真正的得势,那么在为求后方稳定的情况下,把陆仁推出去当替罪羊,以期能够缓解一下与氏族之间的矛盾都不是不可能的事。这种吃苦受累最后还要背黑锅的事,陆仁会去做?
    但就像陆仁自己说的那样,自己的性子还是急了点,在这件事上没有留下田高这个活口,没能进而使得田鼠把罪名坐实。其实陆仁在田高的人头落地,心中一直不爽的那口怨气一出,人也跟着冷静下来了之后,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了。晚上会犯着恶心的提着田高的人头去向田鼠叫板,也是希望能够激怒到田鼠,使田鼠在一怒之下和自己这头硬碰上,那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田鼠给灭了。但田鼠的精明……不说也罢,反正现在的陆仁很郁闷。
    而对于这样的人,陆仁用脚趾头想都会想得到得防范着一点,因为这样的人往往都很阴险狡诈,最会玩一些阴招,所以陆仁才会请夏候敦在暗中多盯着点。阴损的招数其实并不可怕,而且还可以反过来利用一下,借此抓紧对方的小辫子,然后就往死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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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着一身和满心的疲惫,陆仁回到了濮阳城的居所之中。今天整了这么一大摊子的事,陆仁全身都是臭汗,只想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再抱着婉儿美美的睡上一觉再说。
    进到内院,陆诚和陆信这俩小屁孩早都已经睡下了,毕竟陆仁一回濮阳就是要带兵去火拼,这种事不可能把这俩小屁孩给带在身边。
    这会儿陆仁也懒得去喊,自己就奔浴室去了……顺便说一下,陆仁的这间浴室可不是汉时一般的浴室。确切的说到有点像后世岛国的那种浴室,也就是房子里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浴池,浴池的下面则有灶火,可以让外面的人帮着烧火把水烧热的那种。虽说没有自来水管,但要弄条导水槽和制水阀门也不是什么难事。
    陆仁之前屯田的时候弄出过板砖,稍稍的以权谋点私,让李典送些砖来再建起一间这样的浴室根本就不是事。主要是陆仁忙着屯田,动不动就是忙出一身的汗,却又实在是受不了汉时洗浴的不便之处,所以才会弄出了这么一间浴室。而这个事又不是什么大事,也没谁会去说他。
    临到浴室门前的时候,陆仁就听见浴室中有水响之声,此外还有婉儿轻柔的歌声,陆仁顿时就嘿嘿坏笑了起来。想也不想就出声唤道:“婉儿你也在里面啊?正好一起洗,顺便的互相帮着搓搓背。”
    这里伸出手就想去推门,浴室里头却是水声乱响。其实浴室这种地方且里面有人的时候,门肯定都是闩上了的,陆仁就以为婉儿这是来开门了。可是伸手一推,门却推之不开,反到是听到门嘭的一声门响,显然是婉儿抵在了门上。
    “主上不可以进来!”
    陆仁哑然:“婉儿你搞什么啊?我们又不是没一起洗过,我也没对你怎么样过啊!我要真想吃你,你早都被我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我的为人你还信不过了?”
    婉儿一时大窘,支唔着道:“平、平进是没关系,可是、可是……”
    陆仁坏笑道:“可是什么啊?还是说你自己有搞什么……”典型的想歪了,以为婉儿在浴室里自己对自己来点什么,可见陆仁这个家伙被某些东西毒害得不浅。
    浴室里的婉儿气苦得连连跺脚:“主上!!小兰也在里面!”
    “……”陆仁顿时就没了脾气,心说小兰这个小萝莉才来了几天?怎么就和婉儿混得这么亲近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可以经常把婉儿带在身边,有这么个小萝莉和婉儿作个伴也挺不错的,当下就笑了笑道:“那你们先洗,我去廊下眯一会儿,你们洗完了再来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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