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行军,即便带着许多重型攻城器械,也不可能动静大到隔着几里路都震耳欲聋!
    很显然,这是宋泰刻意而为之的。
    行军之道,要么悄无声息,诡异进军,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要么声势浩荡,未战先令敌胆怯!
    毫无疑问,宋泰的目的就是后者!
    他是想营造出无比浩荡的气势,一步步压迫墨轩麾下将士的内心,令军心胆怯,从而战力大大降低!
    人总是对未知的东西更容易产生害怕心理,宋泰大军始终不出现,可声音却越来越近,这种心理上的不断压迫,很容易令军心涣散。
    一些承受能力弱,胆子小的士兵,可能在这种越来越强的压力中崩溃!
    这是一种针对军心的战术,在气势上压倒对手,这种手段,只能用于军力浩荡的大军,墨轩即便懂得这个道理,可也没条件施展!
    看破宋泰的小手段后,墨轩眸子泛过一丝冷芒,道:“随我前去会会他们!”
    说罢,他便离开书房,登临城墙,其诸多亲兵也紧随其身后!
    城墙上,人影绰绰,各个将领与守卫早已站在自己的岗位!
    “参见将军!”
    见墨轩出现,诸多将军士兵急忙行礼道,每一个姿态都很恭敬!
    现在墨轩的身份乃是落寞大乾最后可以依靠的名将,他立下了赫赫战功,这些将领敬重他也很正常。
    “不必多礼,非常时期,这些繁文缛节就可以省去了!”墨轩命众人平身,而后来到了城头最前方,眺望宋泰大军。
    居高临下,远眺而去,墨轩看到了漫天的尘土,宋泰所率军队越来越近,像是一条浩浩荡荡的土龙在奔赴此地。
    看这景象,再听那动静,也难怪军心受到了影响!
    由于早已了解到宋泰大军的数量,所以墨轩并没有露出惊讶忌惮之色,面容始终平静,有股淡然之气。
    “将军,还请退后,以防暗箭偷袭!”见墨轩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站在城头上,有老将急忙劝解道。
    点点头,墨轩不言不语的退了回来,而后环目四望,目光看向周围每一个人。
    众人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有将领忍不住道:“将军,你……这么不停的看着我们,是有什么战术要吩咐安排下去的么?”
    闻言,墨轩轻轻笑了笑,而后摇了摇头,道:“我是想看出你们现在的内心,怕不怕!”
    听到这话,众将领面面相觑,皆神色一滞,有的人更是低下头,不敢看墨轩!
    墨轩将众人神色看在眼里,瞬间一切都了然于胸!
    “召集所有士兵,我有话要说!”墨轩接着道,打算要有所行动,先稳住军心再说。
    身为将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军心的重要性了,即便此刻情况很危急,他依旧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稳定军心,这也蕴含了几分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
    得到墨轩的命令,众将领不敢怠慢,当即逐个吩咐下去,大军迅速于城内集结起来!
    对于这等效率,墨轩还是颇为满意的,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大军的整体实力,并不算弱!
    大军集结完毕后,墨轩带着诸多将领登上城里一处高台之上,俯瞰众军!
    “参见将军!”
    高台下,众军见到墨轩出现,当即异口同声道,单膝下跪行礼,充满了崇敬之心。
    “诸位兄弟同胞快快免礼,此乃国难当头之际,一切繁文缛节全部舍弃!”见状,墨轩急忙下令道,众士兵这才起身。
    墨轩扫视众士兵的面庞,发现不少人忧心忡忡,想来和他所预料的一样,被城外宋泰所营造出的行军气势影响到了。
    墨轩沉吟片刻后,道:“我观大家神色紧张,是否心绪不宁,若我所料不错,诸位将士恐怕是受了风云王朝大军的影响吧!”
    闻言,众军沉默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你们怕么?”忽然,墨轩这般问道,目光似乎直刺众人心灵深处。
    高台下,许多士兵涨红了脸,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而高台上不少将领也羞愧得低下了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墨轩没有恼怒,没有发火,更没有羞辱大家训斥大家胆小!
    他笑了,笑得很温和,在众人看来,甚至有那么几分莫名其妙!
    只见墨轩含笑而立,缓缓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怕就是怕,咱们是人,不是神,有着正常的七情六欲,会怕也很正常。”
    “趋吉避凶是人的本能,面对敌军的浩荡来袭,咱们摸不清具体底细,有所恐惧也很正常,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
    墨轩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
    众军愕然,没想到墨轩不但不怪罪他们,反而会这样说!
    许多将领也费解,觉得这似乎不应该是一个将帅该说的话!
    “但是……”
    就在众人都疑惑间,墨轩突然又来了个转折,并拉长了声音!
    所有人都看向他,想知道他会说什么!
    墨轩感受着众人的目光,面色逐渐肃穆起来,眼神也凌厉起来!
    “但是……我们没有退路可言,我们不可以怕,不可以胆怯!”
    “俗话说天塌了有高个子的去顶着,现在大乾风雨飘摇,对于百姓来说,我们就是高个子的,我们就是顶梁柱。”
    “若是我们怕了,你们是想要老百姓们来顶在前方么?”
    “告诉我,你们的父老乡亲在哪里,你们,是想要他们顶在前面,为你们遮挡风雨么?你们,是想要那些蹒跚的稚童,站在前面为你们抗住这天么?”
    “告诉我,你们愿意辜负老百姓的期望么?你们甘心表现这样的姿态给他们看么?”
    ……
    墨轩铿锵道,一气呵成,话语充满了气势,像是质问,又像是鞭策!
    墨轩连番发问,让得众军哑口无言!
    “告诉我,你们甘心这样么?”墨轩再次怒吼,再也不复先前平和姿态。
    “不甘!”
    众军怒吼道,墨轩的话令他们感觉到羞辱,他们是军人,怎么甘心退缩,怎么可能让老百姓来替他们遮风挡雨!
    “不甘心,那就拿出军人的样子,怕可以,但怕过以后就要振作起来。”
    “咱们都是大乾的好儿郎,这是我们的土地,这里埋葬着无数前辈的血与骨。”
    “我们没办法退缩,我们必须守住这里,我们的身后,是亲人,是朋友,是孩子……我们没有条件去怕,因为我们是男子汉。”
    “一旦我们败退了,百姓们怎么办,大乾怎么办?”
    “所以……振作起来,人人都可以怕,但唯独我们不可以怕,因为我们没有怕的条件,没有退缩的资格。”
    “记住咱们的身份,我们是兵,是军人,这,是前线,是战场,我们必须履行一个兵的责任与义务!”
    “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你们骨子里,流淌着的是什么,说……”
    ……
    墨轩咆哮道,情绪激动!
    “吼……我们是兵,我们骨子里,流淌着大乾的热血……”
    “我们是兵,我们骨子里,就躺着大乾的热血……”
    ……
    士兵们仰天嘶吼起来,眼角带着泪光!
    没错,他们是兵,肩膀上扛着沉重的责任,所以没办法和常人相提并论。
    他们不可以怕死,从披上战甲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马革裹尸的下场。
    这是悲哀的,所以怕这种情绪,不应该出现在他们身上。
    然而他们无怨无悔,因为这是为了自己的家人,为了百姓,为了那一个个后辈。
    在这片乱世之中,只有这样前赴后继的冲锋牺牲,才能换取来之不易的平安!
    听着那雷鸣般的嘶吼声,墨轩的眼睛也湿润了,他看着大家,感动无比。
    有这样的一群好儿郎,他相信,这场战争,一定可以胜利!
    “我向你们致敬!”
    墨轩深深呼出一口气,而后铿锵道,一个人向台下众军行军礼!
    “将军……”
    众军大惊,急忙要阻止,然而墨轩却抬手示意大家不必多言!
    “我是替百姓向你们行礼,这是应该的,你们都是好样的,有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
    “我知道,敌人很强大,但是相信我,此战,我们必胜,我们也必须胜!”
    “我允许你们怕,但怕过以后,就给我疯狂起来,拿出你们的热血,拿出你们的气魄,与我去征战杀敌!”
    “我们不能败,没有退路,我要你们做好必死的准备,放下一切顾虑,好好打完这场战争,尽全力打好这场战争。”
    “我不知道我们当中有几个人能活下来,我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活到最后,但我知道,我们输不起,我更知道,我们必胜!”
    “若是还会害怕,就摸摸自己的胸膛,想想自己是为什么参军的,再看看身后的故土,想想那些亲人朋友。”
    “我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更不会让家人失望,让百姓失望!”
    “此战,我以项上人头保证,必胜!”
    ……
    墨轩正色,斩钉截铁的道,充满了强大的信心与信念,眼神之坚定前所未有!
    被墨轩这番话激励一番后,再被墨轩自身自信气度所感染,大家全都振作了起来,军心从动荡不安中稳定了下来!
    “吾等……必胜!”
    有士兵吼道,举起了自己的拳头,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胆怯吼出来。
    “必胜……”
    有人喊出来后,所有人都跟着喊了出来,尽情的嘶吼着,气势节节攀高。
    这一吼过后,他们将不再恐惧,将拿命去征战杀伐。
    这是兵的宿命,他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能够吃苦耐劳的兵,是合格的,而悍不畏死的兵,则是可怕的!
    毫无疑问,在墨轩的宣言下,这支大乾军队将化为最可怕的杀戮之师,宋泰的军心战术已然被破。
    高台上的墨轩,看到这一幕后,心情难以平静,有种力量积蓄在体内,想要爆发。
    而一旁的诸多将领,则敬畏之情更浓,越发的佩服墨轩。
    能够将军心调动成这样的,恐怕整个大乾也就墨轩有这能耐!
    “咚咚咚……”
    忽然,城池外响起惊天动地的战鼓声,像是古兽在咆哮,极为可怕。
    看样子,宋泰所率领的大军已经杀到了城外,即将攻城!
    “墨轩小儿,还不速速滚出来受死,若主动打开城门,我家将军还能饶一些人性命。”
    “若是负隅顽抗,哼哼,那就别怪我们风云王朝心狠手辣,开始屠城了!”
    ……
    城外,有叫骂声响起,一上来就是屠城的残忍威胁!
    一听这话,城里众军的眼神都变了,阴沉而又可怕,带着疯狂之色。
    “众军听令,各自把守好岗位,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我自然会指定给你们,先稍安勿躁!”墨轩神色未变,平静吩咐道。
    “诺!”
    众军得令,有序退去,分布东南西北四个城门,牢牢把守城池!
    “走,去见识见识那风云王朝的五十万大军,看看究竟有多强!”墨轩对着身旁将领们道,而后率先回到城墙上!
    城头,墨轩与一众将领出现的瞬间就被风云王朝的人发现了,当即有人前来叫阵。
    只见一名骑着白马的英俊将领策马而来,停在城墙前,轻蔑的看着墨轩等人。
    “尔等何人敢与我一战,若是无胆,就乖乖打开城门,兴许还能饶你们一命,稍后强攻起来,你们就没机会后悔了。”这白马将领狂妄道,听其声音,正是方才叫骂之人。
    “放肆,叫阵之人何人,简直不知死活!”闻言,墨轩身旁一名将领大怒,喝道。
    “哈哈哈……狗一样的奴才,也妄图知晓爷爷我的名讳,痴心妄想!”那白马将军仰天长笑,不可一世!
    闻言,城墙上的驻守士兵们和诸多将领眼睛都红了起来,那是杀意浓烈的体现!
    城外,浩荡大军正中央,宋泰正舒服的躺在华贵车辇上静静的看着前方的叫阵。
    当看到城头那些士兵暴虐疯狂起来的眼神时,他忍不住蹙眉了。
    这样的表现……可不像是军心不稳啊!
    反倒更像是破釜沉舟,军心空前的团结坚定与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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