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无人时,初晴悄悄问道:“夫人,您相信南霖太子的话吗?长公主的死真的跟他无关?”
    初晴虽然一直守在殿外,但她内力深厚,耳聪目明,殿中的话都清晰地听到了。
    夏静月点了点头,“我选择相信他。”
    如果仅仅因为长公主干涉了南霖太子和丫鬟的事,南霖太子就向长公主下毒的话,那么这些年来,南霖太子身边的女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了,他也不会对左清羽如此又疼爱又无奈。
    夏静月又说道:“就算长公主是他毒害的,理由也绝不是为了那个丫鬟。”
    “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个消息传回大靖?”大靖的长公主被人毒害,是国之大事。
    “这件事我不便插手,等王爷回来,一切交由他来办吧。”长公主是韩潇的亲姑姑,怎么处理这一件事,怎么将对两国的影响降到最低,都得看韩潇的意思。
    何况,她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长公主的死跟南霖太子无关,也没有线索查到其他的下毒人,这件案子又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要重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夏静月不擅长查案,一切还是交由韩潇来作决定。但依韩潇的性格,必是会插手去查证的。
    夏静月想了想,作为一个贤内助,她就尽量多去打听一些线索,将来好让韩潇作参考。
    不管怎么说,南霖太子选择将长公主因毒而亡的事情坦白出来,他的嫌疑就少了几分。
    夏静月回到客舍没有多久,左清羽就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抓着夏静月的手焦急地问:“他怎么样?他是不是又犯病了?”
    夏静月用力甩开他的手,冷笑道:“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不清楚吗?”
    从知道左清羽对韩潇不怀好意后,夏静月对左清羽就冷了许多,也不像以前那样视他为友。
    左清羽顾不上夏静月的冷淡,既焦急又懊悔地说:“我当时气糊涂了,就什么话也往外说,估计又把他给气坏了。”
    夏静月打量了左清羽几眼,见他衣衫不整,长发散乱,满脸胡渣,形容狼狈之极。可以说,这是夏静月认识左清羽以来,他最为狼狈的时候了,比起那一次在明月岛见到他醉酒的样子还要狼狈。
    当年那个气质如谪仙,超凡脱欲的遥安世子哪!
    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
    “你没去看他。”夏静月肯定地说。
    提取了生命力来复原,如今的南霖太子的气色与精神跟他未病前没什么区别了,这种状况可以说跟回光反照没什么两样,只是回光反照的时间长了些,外人也看不出什么来罢了。
    若是左清羽去看了南霖太子,看到他现在气色大好的样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惊慌。
    果然,左清羽痛苦地说:“我没去,怕又激怒了他。”
    夏静月暗中叹了叹,想到离开寝殿前,南霖太子叮嘱她的话,让她不要将他命不久矣的事告诉左清羽,她只能暂时隐下这一件事。
    只是,看到这一对父子如此互相折磨,夏静月这个旁观者也于心不忍。
    “方才太子殿下已经告诉我,当年长公主的死因了。”
    左清羽失声问道:“他都跟你说了?他竟然不心虚?”
    “如果不是他做的,他有什么好心虚的?如果不是他做的,他悲伤都来不及,又如何会心虚?他不止一次跟你说过不是他下毒的吧?你没有一次相信他?”
    夏静月一连几问,问得左清羽哑口无言,最后赌气地说:“如果不是他,还有谁?我是亲眼看见的。”
    “有时候,亲眼看到的事情并不一定就是事实。”夏静月平心静气地跟左清羽说:“你跳开愤怒,跳开这棋局,冷静地思考一下,如果为了一个丫鬟他就毒杀了长公主,这么多年他为何不续娶?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他这么多年来的做法,像是一个心虚的人吗?”
    左清羽冷笑道:“他就是一个虚伪的人,一个想要名声,追逐皇位的人!”
    “你怎么这样想你的父亲?”夏静月皱了皱眉,以她所知,左清羽不像是这么蛮不讲理的人,她怀疑地问道:“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这样说的?”
    左清羽微微一怔,有些失神起来。
    夏静月心中一动,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受人挑拔了?那个人是谁?”
    长公主去逝的时候,左清羽还不到十年,还是个孩子,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如果那会儿就有人在左清羽面前认定南霖太子是凶手,再加上左清羽亲眼看到的东西……
    如此一来,父亲毒害母亲的事就像烙印一样烙在他幼小的心灵里。
    夏静月猛然想到一种可能,“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个挑拔你们父子关系的人,就是凶手!”
    “不可能!”左清羽异常坚决地否定夏静月的话,“这世上最不可能害母亲的人就是他!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胡说八道。你不要为了替他解脱,就将一切罪名加在一个与我母亲之死毫无关系的人身上。”
    夏静月不禁笑了,反问道:“你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你自己的父亲?”
    左清羽又是一怔,沉默许久后,他低低地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以后我再也不会拿这件事去气他。”
    就算他将父亲气死了,母亲也活不过来了。
    记忆里那个慈爱温柔的母亲,再也回不来了。
    夏静月见从左清羽如此维护那个挑拔的人,再问也是枉然,她转向另一个思维,说:“可以和我说一下,当年长公主去逝时的情况?”
    那些曾经经历过的痛苦,再回忆起来,对于当事人来说,是又经历了一次的伤害与痛楚。但问话的是他一直信任的夏静月,加上此事压抑太久,又遭遇父亲病重垂危,左清羽已经开始承受不住这么多的痛了。
    左清羽一边流着泪一边将当年经历的惶恐和痛苦说了出来:“我母亲死得很惨,很惨……每每想起那时的情景,我就无法不去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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