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心也不让成朔插手,而是一个人,干净利索地将炼制黑石晶所需的一应药材器具,在炼药井旁的桌子上,准备、摆放好了。
    兄妹二人似乎已经认定,李岩肯定会答应帮忙。所以他们已经提前做好了充分准备。
    李岩收好了煞魂石,然后负手而立,一旁全神贯注地看着。不过他也知道,究竟能不能帮上忙,跟自己认不认真看,根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关键得看,自己这双手能不能自己动起来。
    照理来说,即便是身为恒寂魂族的族人,也不可能做到看一遍炼制过程,就能双手不受控制自行炼制。而且,这炼制的过程,明显是对看过的炼制过程,进行了改良和纠正。
    要不然,别人炼制不出来,他这儿也肯定不出来。
    血若那么多分身,也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事儿。
    哪怕是十阶的恒寂魂族投生,也不大可能做到这一步。
    然而现在,李岩做到了。至于怎么做到的,他除了迷茫,就只剩下懵圈了。
    兴许是头次炼制的缘故,炼心炼制黑石晶的过程,极其缓慢。慢到成朔也忍受不了,中间透风出去了好几次。可是她始终一脸专注,且有条不紊地炼制着。
    李岩看着看着,也禁不住神游物外,差点儿没睡着了。
    直到两个多时辰后,炼心才懊恼地跺了跺脚,然后将眼前那一摊子,一股脑儿推倒。之所以懊恼,自然是因为她炼制黑石晶失败了。
    “李苑主,不知道你感觉如何?”成朔看向李岩道。
    看得云里雾里的李岩,先是沉吟片刻,而后回道:“我试试吧。”
    “好!”炼心说着,亲自准备妥当,然后满脸期待地在旁边看着。
    要是能炼制出黑石晶,这次药王大会上,有很大的希望,可以在炼制环节超越风破宗和雷觉宗。
    李岩抓了抓头发,然后迈步来到了炼制黑石晶的炼药井前。顿了顿,他将炼制黑石晶第一个要用的赤沙抓了一把,很是随意扬进了炼药井之中……
    一炷香后,炼制黑石晶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二。在这期前,顺利异常,并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炼心和成朔一旁看着,眼里直放光。岳鹤欢等人放肆的笑声,似乎已经在二人耳际回荡开了。
    可是忽然间,顺风顺水的李岩,猛地停了下来。而在他的手中,则握着一把囚天牛的触须。按照正常的步骤,下一步要投进去的,正好就是囚天牛的触须。可是他就这么握着,根本没往里面投。
    “为什么不丢进去呀?”炼心又急又奇道。
    要是再晚上数息,炼药井内的药液就会被烧干。到时候再放囚天牛的触须进去,也就只能化成黑灰。
    这样一来,这一次的炼制,就算是失败了。
    李岩扭过脸儿来苦笑着。他倒是想投,可是现在,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双手。
    “这……”成朔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急忙一低头,从自己的储物扳指里取出一个药筐。然后他端着药筐,放在了李岩身旁的桌上。
    药筐里,满满当当放着一筐囚天牛的触须。这些触须,跟李岩手里抓着的,乍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区别。而那桌子上摆放的,则都是炼制黑石晶,所要用到的器具药材。
    炼心一脸茫然地看着。她还没弄明白,成朔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就在这时,李岩忽然一甩手,将手中的触须扔回原来那个筐中。然后他飞速抓起成朔刚摆出来的触须,将其丢进了炼药井之中。
    成朔一见,不由会心一笑。
    炼心这才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刚才那一筐囚天牛的触须,肯定是用硫磺熏过之后,又用九香虫水喷过!”
    成朔为防干扰到李岩,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炼心不由攥紧了拳头,将提供触须的药农,在心中咒骂了好几遍。但是咒骂完之后,她看向李岩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异彩。
    炼制断魂香的古籍中提到,千万不能将硫磺熏过的囚天牛触须掺杂进来,要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可是囚天牛的触须,在成药前,要经过三十多道工序的处理。在这个过程中,很容易招虫子。一旦招了虫子,这药材很快就会坏掉。前面无论经历了多少道工序,都得前功尽弃。
    现在药王大会在即,各种药材的需求量猛增。所以谷内部分药材紧缺,只能从外界采购。
    为了省心省力,药农们就用硫磺熏一熏,然后喷上九香虫水。这样一来,既不会招虫子,也不会被药王谷轻易发现。
    可是没想到,李岩就只是将触须抓在手里,就知道它是不是被硫磺熏过的!
    要不是亲眼所见,炼心和成朔根本不会相信,天下间还有这么神异的事儿。
    要知道,喷了九香虫水的药材,想要鉴定出来是不是被硫磺熏过,前前后后最少也得用上三天时间。
    “哥,你先看着。我去去就来。”炼心说着,竟然在这个紧关节要的功夫,就这么离去了。
    成朔皱了皱眉,不知道自己的妹妹要搞什么鬼。
    后面炼制黑石晶的过程,甚是顺利。
    李岩对双手恢复了掌控力之后,就长出一口气,想要扭头冲成朔兄妹二人说一句“幸不辱命”。可是这一会儿,还没开口呢,他就眼前一亮,然后怔住了。
    成朔不解,顺着李岩的目光,往身后看去。这一看不打紧,等看到身后站着的炼心,他也惊得不由张大了嘴巴。
    不为别的,只因炼心竟然趁着这会儿功夫,去换了身儿艳丽的衣裳!
    此时的炼心,身着一袭绿裙,头上别着翠簪。瓜子脸上略施粉黛,洗得倍儿白净。绝对称得上是亭亭玉立,明艳动人。
    这要是被一个女子看见了,不得嫉妒羡慕成什么样子呢。
    李岩还清晰地记得,炼心说是已经习惯了粗衣灰面。怎么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忽然就换了呢。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
    成朔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看向李岩。可是等看到李岩竟然一脸茫然,他的脸上就更尴尬了,心道:“李苑主不会是,没看出来妹妹的用意吧?不对呀,这丫头向来都是一棵歪脖儿树上吊死,怎么忽然转性了?不过,李苑主果然是人中龙凤啊!连心儿这丫头都动心了。”
    炼心见得李岩神色,不由好奇地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可是看了一会儿,她也没发现哪里有不妥的地方。无奈之下,她便忍不住问道:“怎么,我穿这个不好看么?”
    成朔忙道:“好看好看,简直是太好看了。谁说木香宗的绝色佳人,就只有凌姑娘一个?这不还有你么。”
    炼心听了,不由心花怒放地笑了笑,然后看向李岩。
    李岩这时候,才算是反应过来。他急忙咳嗽了两声,然后抱拳道:“幸不辱命!李某还有急事要处理,先行告辞!”
    反正旁边的音影石,已经记录下了黑石晶的炼制过程,不需要李岩再去详细讲解、示范了。所以再待下去,后面就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所以还没等炼心和成朔说话呢,李岩就陡然化作一道残影,然后一溜儿烟出了石洞,没影了……
    炼心愣着愣着,忽然苦笑起来。没过一会儿,竟然禁不住蹲在地上,抱着头哭了起来。她鼓足了好大的勇气,这才决定向李岩示好。可是没想到,对方竟然置若罔闻。
    难道,自己果真如此不堪么?
    成朔一见,急忙上前安慰。可是劝了好半天,也没起任何作用。
    哭着哭着,炼心忽然站起身,然后一边哭,一边跑回了自己的闺房。
    成朔无奈,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去将炼制好的黑石晶,收到瓶子里。等装好了,他转过身来,想找丫鬟将黑石晶给炼心送过去。
    可是一转身,就见炼心一脸平静地走了回来。而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原来粗衣打扮,脸上也抹了一层黑灰。就像是,这期间,根本就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
    “你……”成朔想要劝慰几句,但是最终还是轻叹一声,不再提及此事。
    李岩逃野似地回到住处,这才长出一口气。他现在自然明白,那炼心竟然对自己生了仰慕之心!不过他现在,可没有心思考虑儿女情长这些事儿。
    眼下药王大会在即,柯无章那边又不知道要搞什么鬼。这边,洪欣儿也不对劲儿。更何况,二人不过一面之缘,怎么就能如此草率……
    就在李岩胡思乱想的时候,菱纱从院外走了进来。她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小玄,然后进屋冲李岩道:“你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咱们木香宗,位高权不重的李苑主!”
    李岩愣了愣神儿,淡然回道:“我也说不上来,马马虎虎吧。”
    “马马虎虎是什么意思?”菱纱不解,“是准备好了,还是没准备好呢?”
    “呃……”李岩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只得笑眯眯回道:“重在参与嘛!重在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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