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官,接新娘子啦!”
    眼前的媒婆带着夸张的笑容,对着陈心说到。
    看着对方丑陋的面容,陈心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勉强绽放出一丝微笑。
    今日是他大婚之喜,无论如何都不能失态。
    虽然脑海中一直有种浑浑噩噩之感,但陈心没有时间理会。
    他乃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商贾,今日不单单是娶亲,还是一个联络友人感情的好机会。
    随着敲锣打鼓之声的落幕,陈心的大婚也终于结束了。
    有了妻子在家中帮忙操持,陈心能够将更多的经历放在生意上面。
    就这样,生意越做越大,短短十年,他便成为了陈朝第一巨贾,所谓富可敌国用来形容他,一点都不为过。
    但无尽的财富带来的,却是一次大劫难。
    朝中宰相觊觎陈心财产,设计污蔑与他,一场富贵最终落得满门抄斩的地步。
    要不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仆人阿福忠心,在抄家之前以自己的性命,换来陈心重生,恐怕他已经人头落地。
    陈心成为了京城中一个乞丐,过着人人不屑的生活。
    他衣衫褴露,再没有以往的锦衣玉食,甚至脸上,都生出了浓疮,再无本来面目。
    但他没有放弃,心中的执念一直都在。
    他要找宰相复仇,在遇到状元郎之际,他想要跟对方说明自己的冤情,但状元却给了他一吊钱。
    陈心感觉到了侮辱,作为曾经的第一商贾,如今却处处受到怜悯,这样的转变叫他忍受不了。
    状元因为顶撞宰相,被外放到了庸州,陈心知道这件事之后有些后悔,若是当日他将宰相的真面目告诉状元,事情会不会有转机?
    又过去了几年,陈心结识了一名侠客,并且知道了对方的仇人也是宰相。
    多年来暗中观察宰相府得到的情报,终于能派上用场,他和侠客马上便制定出了一个计划。
    但侠客在计划还不周密之际,贸然选择了动手。
    陈心想过阻止,但他也被心中的侥幸心理蒙蔽,白白让侠客身死,甚至也因此打草惊蛇。
    宰相身边的守卫,更多了。
    饶是陈心已经将侠客临死之前交给自己秘籍修炼完毕,但仍然没能找到任何出手的机会。
    一个比往年还要寒冷的冬天,陈心带着最后的执念,带着还未复仇的痛恨,即将陷入死亡。
    他开始问自己,这么多年来到底做了什么。
    若是在遇到状元之际,他将自己的冤情说出,状元有防备之下肯定不会和宰相发生冲突。
    那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说不定宰相早已经死在和年富力强的状元的政治斗争之中。
    如果当年他能制止侠客犯险,好好完善计划,说不定宰相也已经被刺杀。
    回想这一生,陈心有很多机会,但他都没能把握住,导致机会溜走,甚至如今自己也只能在这天寒地冻之中,孤独的死去。
    陈心的嘴中泛起苦涩,喃喃中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人能给他答案,陈心只觉自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今生的一幕幕在眼前变幻,甚至前几世的记忆,也在此刻复苏。
    他是侠客,是状元,也是乞丐。
    他同时是陈朝皇帝,为了夺得乞丐的家产,派宰相抄家,为了得到侠客家族的武功秘籍,让宰相派人将侠客家族灭门。
    而为了对付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宰相,作为皇帝的陈心,又想要扶持新科状元,和宰相掰手腕。
    可惜状元时运不济,只是外放几年,便已经身死。
    陈心终于忍不住了,他直接击派人杀了宰相,但这却成了他一生最大的污点。
    之前那天怒人怨的坏事,没有人知晓,天下之人只知道陈心是一代暴君,一时之怒毫无理由的斩杀宰相。
    尽管后来的日子里,陈心励精图治,将陈朝治理的有模有样,但后人的评说之中,他永远都是一个暴君。
    画面一转,陈心成为了宰相,他被动的接受这皇帝让他做的一切,但最后等到的,却是皇帝无情的杀害。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陈心觉得心中苦涩,嘴中苦涩,所有的一切,竟然只是一个圈,所有人,竟然都是他自己!
    ……
    最真实陈心的记忆,开始回归。
    他见到自己正在一方白茫茫的世界中,身前站着云淡风轻的神机子。
    之前经历的五段人生,他们各自不同,但又不尽相同的命运在脑海中交织。
    那是眼前的神机子,一式名为大梦万古的幻境神通。
    通过这式神通,陈心明白了四个字。
    众生皆苦!
    “你苦吗?”神机子定定的望着陈心,张口说到。
    陈心的眼中有着迷茫,好像还没有从幻境中完全脱离。只见他闻言之后,缓缓点了点头。
    那五段人生的苦涩,不是旁人能够忍受的了的。
    他们好像就真真切切的发生在陈心身上,每一张画面,都格外清晰。
    想到自己的仇人,竟然是自己,想到了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竟也发生在自己身上,陈心好似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既然这么苦,为何不沉沉睡去?”
    轻柔的声音发问,这一刻的神机子在引导陈心,他乃是幻境中的存在,没有一丝力量。
    他能做的,只是陈心最迷茫之际,加以引导,然后让陈心永远沉沦在这幻境之中。
    这是歹毒到了极致的神通,看到陈心此刻样子,可以说稍有不慎,便会永远沉沦。
    感觉到了陈心眼中的挣扎与不屈,神机子再度加了一把柴,只见他来都陈心身边,抚摸着陈心脑袋说到:“睡去吧,只有睡了,你才感觉不到痛苦。只有闭上眼,世间才没有这么多烦恼。”
    陈心的眼皮在打架,他真的很想闭上眼睛,他受够了这无尽的苦涩与攻伐,他想要歇一歇。
    眼皮逐渐相合,陈心身上的气势在不断消散,只要他沉沉睡去,将永远都无法醒来。
    神机子眼露出了一丝欣慰,微笑着舔了舔自己嘴唇。
    一切,即将要结束,甚至陈心也是这么想的。
    但蓦然间,一个突然出现的疑问,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什么是苦?”陈心在心中问自己。
    这一刻陈心的气势竟开始回升,甚至有再度爆发的迹象。
    “达不到自己目的,这便是苦!”陈心自问自答。
    状元的执念是科举,他成功了,虽然结局并不美好,但最起码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目的。
    苦也,乐也!
    侠客和乞丐的执念是复仇,虽然生前没有达到。
    但最后宰相也已经不得好死,幕后黑手的皇帝也在背负着一生的骂名离世。
    神机子幻化出的幻境世界,根本就是一个悖论!
    众生确实皆苦,但苦涩的背后,却是所有人的执念。
    苦中作乐,才是人生的本质。
    一时的痛苦算什么,那并不是生命的全部。
    状元有慈祥的父亲,侠客有劫富济贫的本领,乞丐有爱他的妻子,宰相得到了权势,皇帝能够恣意妄为。
    换个角度看一下,他们真的苦吗?
    霎时间,陈心睁开双眼,眼中神光湛湛,甚至神机子只是接触一下,便被这神光刺穿,直接化作虚无。
    所谓众生皆苦,是因为没有找到事情的本质。
    即使一碗清茶,爱人的一个眼神,膝下孩子的崇拜,这些都是苦涩之中的快乐。
    而陈心的快乐,就是击杀仙帝复仇,守护青山人。
    在做到这些事情之前,他又怎能睡去!
    这一刻的陈心再度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在这一方白色世界之中,陈心的心境得到了彻底的升华。
    如果说原本的陈心还有迷茫的话,那么如今,就是彻头彻尾的坚定。
    为了心中的执念,为了守护与复仇,日后的陈心,无往不利!
    “所谓幻境,给我散!”
    一句话出,整个世界开始崩溃,画面开始旋转,甚至看上一眼,便会觉得头晕。
    但陈心不为所动,如脚下生根,牢牢将自己锁定。
    从今以后,他的执念将不能动摇,所谓的神机子和这所谓的最强幻境,也不可能再令他沉沦。
    因为现在的陈心,无所畏惧!
    无论刀山还是火海,无论悬崖还是荒漠,我自保持一颗本心,不动如山!
    与此同时,海底城中的神机子直接喷出一口鲜血,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显然不理解自己引以为傲的幻境神通竟然被陈心破开。
    沉默了片刻,神机子没有选择离开,对比陈心来说,还是手头的事情更加重要!
    再度睁开眼睛,陈心回到了沧澜界。
    感受到此刻已经恢复到巅峰的状态,还有道心的更加稳固,只见他缓缓点了点头。
    在那大梦万古之中,陈心可谓是因祸得福。
    不但正视了自己内心,也将道心再一步的凝练。
    回想今生,陈心的道心已经经过数次升华,甚至还经过一次杀心证道。
    这其中的好处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到了日后,到了感受“道”的层次之际,所拥有的好处将是旁人无法估量的。
    甚至用进境神速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现在的陈心,就等于直接拥有了一张迈往更高层次的入场券,在别人担忧能不能达到那样的境界之际,陈心只会一路高歌猛进。
    带着他人的骇然,带着他人的不可置信,直接达到一个无法形象的境地!
    “那么,狂风骤雨,你可以试试来的更猛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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