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姑舅都不知道,原来你已经结婚了啊,夫君是何人?”回到了家里,汤老头已经换了一幅样子,虽然头发白了不少,但是,精神却突然矍铄起来。
    郁闷了一个多月,现在,这口气终于出来了,不论是谁,恐怕都会精神百倍。
    刚才的许多对话,他都没有听懂,现在,自然要问一问韩雪了。
    韩雪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青青,此时,她正像个丫鬟一样,扶着姑舅坐下了,然后说道:“你们先歇着,青青去准备晚饭。”
    说着,她就转身出了房门。
    这个青青身上的疑点,算是越来越多,虽然真正的把柄,韩雪并没有抓住,不过,第六感觉告诉她,青青一定有问题。
    比如,刚刚,韩雪在使用飞针的时候,看似青青是想要扶姑舅起来,其实,青青是在换位置,在那个位置处,如果自己要伤她,她就可以躲在姑舅的后面。
    而且,韩雪知道,这个青青虽然出去了,恐怕,依旧耳目聪慧,自己所说的话,会被青青听到。
    不过,在刚刚公堂之上的那声夫人,就已经泄露了她的秘密,与其再遮遮掩掩的,倒不如大方地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姑舅,反正这也是这次来的目的,而且,这个青青究竟想要干什么,究竟是何人,也可以将她引出来。
    想到这里,她说道:“姑舅,其实,小雪还没有结婚。”
    “哦?”听到韩雪的话,汤老头倒是有些迷惑不解了。
    “姑舅,是这么回事。”一直都沉默的韩娥说道:“是小雪和她的夫君,已经有了婚约,而且,提前帮助她的夫君做事,所以,被称为夫人,也是一种习惯性的称呼而已。我们这次来姑舅这里,就是想把姑舅这里当娘家,你也知道,我们姐妹俩,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到时候,从姑舅这里被娶走,也算是不太过寒酸。”
    “好,好,好。”听到韩娥的话,汤老头脸上更是洋溢着笑容,他没有子嗣,所以,像这种嫁娶的事情,他都以为自己没有机会经历了,而这两个外甥女,正算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愿,所以,他立刻满口答应。
    答应完了,他才又问道:“那这婆家,到底是哪一家啊?”
    既然是婚聘,总得知道对方是谁啊。
    听到姑舅这样问,韩娥却先望了韩雪一眼,毕竟,刚刚的事情已经证明了,韩雪比韩娥的心眼要多。
    韩雪走近了姑舅,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才说出了那两个字。
    听到这个声音,汤老头顿时一怔,“什么?居然是…”此时,他的惊讶,已经占据了全部的内心。
    也怪自己老眼昏花,刚刚在公堂之上,那个大官都称小雪为夫人,自己就应该猜出点什么来了,不过,即使是他有想法,听到之后,依旧是惊讶的。
    那个人,可是现在整个平江路,不,整个江浙行省都鼎鼎大名的人啊,没有想到,韩雪居然会跟了他。
    韩雪就知道,姑舅会是这种表情。
    本来,在来的时候,陈风就打算派兵护送她的,但是,想到姑舅只是平常百姓,又不像沈家那样家大业大,要是随时都有士兵在他家里守候,反倒什么都不方便。
    平江城本来就很安定,再加上韩雪现在武功精进,因此,安全上不会成问题。
    房屋的另一侧,厨房内,青青此时正拿着一个特殊的物事,放在自己的耳朵上。
    虽然没有听到最后说的是嫁给谁,但是,这几乎是毫无悬念的,这一切,她早就打探清楚了,否则,又怎么会来伺候汤老头这样一个老头子。
    为了自己最后的那个目的,自己就一定要忍,忍,就是她一生的信条。
    ………
    夜色渐渐地深了,不过,作为平江最繁华的烟柳之地,花街和柳巷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这虽然是平江城内很平常的小巷子,但是,因为这里的营生的原因,也繁华起来。
    在鞑子时期,入夜之后,是不能出门活动的,这是为了防止汉人造反。但是,在陈风占据了平江之后,除非是军情紧急,否则,是不会采取这种宵禁的手段的。
    江南之人,本来就很富裕,所以,随着宵禁的取消,这花街和柳巷,都从此热闹起来了。
    这些烟柳之地,似乎也在见证着此时陈大人所占据的地区里,一派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景象。
    和花街一巷之隔的石头巷,一家新开的迎春院,门前也是热闹非凡,虽然他们刚开业不到半个月,却因为有了几名颇有姿色的头牌,吸引了一批回头客,生意也越来越好。
    门口两名浓妆艳抹的女子,和一个已经年老色衰的老鸨,一起在巷子口拉客人,忙得不亦乐乎。
    突然,远处传来了哗啦哗啦的声音,她们抬头一看,只见一队府衙的衙役,走了过来,他们腰间挂着腰刀,在不停地发出这个响声。
    本来老鸨还没有在意,但是,在看清了对方是向自己这里来的时候,她脸上先是一惊,接着,就换上了另一幅笑容:“各位官爷,里面请,我们院子里的姑娘,最水灵了。”
    她早就在衙门打点过了,按说已经没问题了,但是这些人看起来来者不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随机应变,是她当老鸨的基本功。
    “你是这里的老鸨了?”一名衙役问道。
    听到这么问,老鸨心里更是不爽,虽然她就是老鸨,但是,一般人不会直接称呼她这个,得叫她声鸨母,或者妈妈,毕竟,这可是个贬义词。
    不过,对方显然是不计较这些的。
    “是。”老鸨虽然不情愿,还是答道。
    “走,跟我们回衙门一趟。”衙役说道。
    去衙门?她顿时一阵心慌:“各位官爷,迎春院才刚刚开张,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哪位大人没有孝敬到,还请官爷明示。”说完,她一扭头,向一个小厮说道:“小六,快去,给每位军爷拿十两银子。”
    这些衙役,弄不好是看着自己这里是新开的,所以来杀生的,给他们点好处,他们就会走的。
    “少来这一套,立刻带走。”衙役说着,就有两人像拎小鸡仔一样,将她拖着向前走去。
    顿时,迎春院一片慌乱,老鸨一被抓,她们就没了主心骨。
    “大人,小人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该上的税都上了,小人冤枉啊,小人什么错都没有犯啊。”近了府衙,老鸨看到了一个她很面生的大人,立刻哭着说道。
    “是吗?”听到她这么说,这名她一点都不认识的大人开始打了官腔:“那么,你就应该知道,该孝敬的也得孝敬到了,我怎么都不知道这迎春院什么时候开的张?”
    听到这话,老鸨反而放下心来,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是因为没有孝敬到而已,所以才有了刚刚这一出,只要自己再拿出点银子来,孝敬了这位大人,也就是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大爷,究竟是哪一位啊?
    虽然陈大人早就发出了公告,所有人等,都要规规矩矩地做生意,严禁贪赃枉法的行为。但是,就让这句话见鬼去吧。
    别的行当怎么样,她们不知道,不过,这种烟花之地的生意,各方面的人都不能得罪,各方面还都要有撑腰的人,黑道白道,都得打点好,所以,他们如果不向上面塞银子,就总是心里不踏实。
    “小人这就派人,给大人送二百两银子过来。”老鸨立刻说道,要银子,这好说,她的迎春院,现在已经开始赚银子了。
    谁知,听到她这么说,这位大人居然毫不为所动,而是用鄙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我可是五品的大官,你认为,二百两银子够吗?据我所知,你给杨大人,就送了不止二百两银子吧?”
    听到这句话,隔壁房间的一个人,顿时脸色变得煞白。
    “没有,小人是送了二百两,不过,杨大人只留了五十两,又给小人退回了一百五十两。”老鸨说道。
    这个杨大人,还真有趣,如果嫌少,那就应该全退回来,毕竟,这杨大人,可是她能攀上的最大的官了,她会毫不犹豫地再加二百两,但是,他还收了一部分,既然收了,那就代表着会关照自己了。
    听到老鸨这么说,这个人显然不满意了:“你在撒谎!”
    “不,小人说得句句是实话,除了王大人收了二百两银子之外,其余的人,大部分都没有收。”
    “哪个王大人?”对方问道。
    “管审批,核实交税金额的王大人…”这句话刚刚说完,老鸨突然脸色变白了,她已经明白了,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向自己索贿的,而是来套自己嘴里的话的。
    任何一个人要贿赂,都不会盘问别人的事,老鸨刚刚放松了警惕,又被对方问得一句接一句,这一下,就把王大人给卖了。
    “大人,小人刚刚都是乱说的,不作数,陈大人早就下令,严禁行贿和索贿,小人又怎么会犯禁。”老鸨说着,就用手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既然知道,那你就该清楚,这会有什么样的处罚。”这位大人突然语气严厉地说道。
    听到了这话,老鸨顿时膝盖一弯,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大人,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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