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执一柄长刀,一员猛将,在马上屹立着。
    他的身边,另一个人,在用仇恨的眼光,望着远处的青山。
    “李卓,上次你被伏击,就是在这里?”猛将用手捋了捋胡须,说道。
    “是,袁将军,对方善于用机关,而且,又是在黑夜,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而且,他们的人也不少。”李卓说道:“我们这次,一定要小心,是否要等后队来齐,凑足五万军队,然后再去进攻?”
    他面前的大将,就是李思齐手下的得力部将袁亨,在李卓将消息传回了李思齐那里之后,李思齐立刻命令部队改道,率先来到这里的,就是袁亨率领的两万人马。
    “哼,跳梁小丑而已。”袁亨说道:“命令部队,立刻前进。”
    对于李卓的话,其实袁亨也只相信了八成,这个家伙,在这里吃了个亏,所以,就把对方说得怎么强大,他猜测,对方最多也就是一千人左右。
    自己两万兵马,又能征善战,还不信,屠不了这里。
    随着他的命令,身后的军队,继续向前进发。
    虽然如此,袁亨也没有太轻敌,前面,有一百人左右的斥候,在沿路打探,各处的伏兵,各种机关,都已经提前被他们化解。
    走了一两个时辰,终于,那片泥土垒成的瓷窑,慢慢地进入了他们的眼帘。
    “这边的门前,有个大坑,需要绕道走。”李卓提醒道。
    上次,他们就是在这里吃了亏,几名骑兵冤死到了粪坑里。
    袁亨没有听他的话,他已经感觉到了某些特别。
    虽然这里他是第一次来,但是,这里,好像已经没有了气息,没有了生活的气息,如果是瓷窑,怎么没有看到窑洞里冒烟?怎么没有看到有人进出?
    人呢?
    难道,和上次一样,都当了伏兵了?
    即使是他们有埋伏,在自己绝对的兵力面前,那也是个渣。
    “李卓,你带个百人队,先进去查探。”袁亨说道。
    听到袁亨的话,李卓的心稍稍颤动了一下,上次的事,历历在目,不会再遇到什么突变吧?
    但是,袁将军的命令又不能不听,他只能答道:“是,末将领命。”
    胯下的马儿,仿佛也不情愿,他们慢慢地向着瓷窑走去。
    越近,他的心情就越紧张,似乎这里面,有某种特殊的风险,在慢慢地向他靠近,靠近。
    上次是黑夜,这次是白天,但是,这里的一切,似乎李卓很熟悉,又很陌生。
    终于,马蹄踩上了窑厂的土地,他们已经进入了窑厂之内。
    没有人,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和上次的情形,一模一样。
    那几间还算是气派的房子,就在窑厂的一侧,李卓打马,向那里而去。
    下了马,他手上拿着腰刀,进了房间。
    里面也没有人,而且,这里面的东西,似乎有很多都被人带走了一样。
    李卓突然感觉,胸口很憋得晃,一股热流,就想要从嘴里涌出来。
    “袁将军,里面空无一人。”骑兵们回来,向袁亨汇报道。
    “袁将军,四面的村落,我们已经查探过,都已经人去屋空。”这时,另一支骑兵过来向他报告。
    附近的人,都已经跑没影儿了。
    “大概走了多久?”袁亨咬着牙问道。
    “我们无法推测,但是,桌子上一层灰,锅灶也很久没有动过,恐怕,他们走了至少有五日以上。”
    “追!立刻追击!哪怕他们走了十日,只要是百姓们跟着一起走的,就绝对走不快,我们快马,两日就能追上。”袁亨有些气急败坏。
    没想到,他们居然被摆了一道。
    “哇…”李卓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无比气愤,自己的千人队,在这里吃了大亏,本来想这次,能够将这里的敌人全部干掉,出口恶气,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跑了!
    跑了!这里面就有很多问题,解释不清楚了,比如,自己的骑兵部队,究竟是不是真的在这里被干掉的,还是自己隐瞒了军情?很多猜疑,也都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感觉到,自己在李思齐的手下,恐怕没有前途了。
    “袁将军,我们向哪个方向追击?”一名千户问道。
    “这还用说,自然是向南!”袁亨也感觉到非常不痛快。
    “留下一个千人队,守着这里,搜索四周山林,方圆五十里之内,不留一个活口!”袁亨又下了一条命令:“其余的人,全部南追,两日之内,我们要追上这群人,全部杀光他们!”
    本来,对于屠杀百姓,袁亨还有些顾忌,但是,千里而来,居然被耍了,他也不由得愤怒了。
    不管是百姓,还是那支李卓口里的精锐军队,袁亨都一个不留。
    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追错了方向。
    百姓哪里去了?窑社军队哪里去了?窑厂的工匠,哪里去了?
    这次,是常聚第一次自主决定的大事。
    在上次,干掉了对方一个千人的骑兵队之后,常聚心里,就已经非常担忧了。
    他们在这里,就如同坐在一座火山上,随时都会喷发出来,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的人再多,也抵不过朝廷的大军,而且,他们需要保护的,还有上万的普通百姓。
    常聚肩头的担子很重,而且,还绝对不允许他有失误。
    因此,上次战斗结束之后,常聚就立刻将这里发生的战斗,通过信鸽,传回了扬州。
    但是,等了几日,并没有命令传回。
    常聚不知道,那只信鸽,已经被李卓给烤着吃了,那封信,也被李卓给发现了。
    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李卓将他们这里的秘密,全部都上报了。
    这一切,常聚都不知道,将那些前来偷袭的家伙的尸体掩埋了,窑厂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是,常聚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就在三日之前,在依旧没有收到恩人命令的情况下,常聚做出了重要的决定:走!
    不管如何,这里,常聚是不能再呆下去了,窑厂的工匠,有千人,而他们的家人,再加上支持他们的百姓,就有万人,这可是一次绝对不容易的大迁徙。
    “现在,我们的瓷窑,还在烧制着一批新的地砖,再有两日,就能够烧制好,不如,我们两日之后再走。”老刘头说道。
    窑厂归老刘头管理,但是,这发语权,现在在常聚的手里。
    “不,刘叔。”常聚说道:“我们现在的情况很危险,继续留在这里,多留一天,都会多一天的危险,我们必须要快速撤离。”
    “可是,危险在哪里,如果有军队靠近我们这里,我们就会知道了。”刘四二说道。
    “上次,他们只是来了一千人,如果这次来,至少会是一万人,我们有把握对付吗?”常聚反问道:“即使是我们能够对付得了,那么下次,就可能来两万人,五万人,我们是陈大人的手下,这里就是鞑子重点关注的地区,现在,我们这里的秘密已经泄露,到时候,我们四面被围,哪怕就是逃进深山去,我们逃了,这些工匠呢?这些百姓呢?难道,都留给鞑子吗?”
    常聚知道,在这个时候,没有恩人的命令下来,他就必须要做出自己坚定的表态来,走,必须走,现在就走!
    常聚刚刚的话,算是说到了重点,这里,老刘头舍不得,但是,这么多百姓,都是跟着陈大人的,现在,陈大人蒙受了冤屈,成了朝廷的反贼,他们这些人,也便成了反贼。
    留在这里,已经变得很危险。
    “刘叔,我们必须立刻布置,让工匠们将这里能带走的,就尽量带走,不能带走的,也不必勉强,上次缴获的八百匹战马,全部分配给工匠,同时,通知工匠们的家人,一个时辰之内,我们就出发。
    一个时辰?老刘头说道:“在家里收拾收拾,半日可以吗?”
    如果在以前,家里都穷得很,所有的家当,除了那口破锅,一个包袱就够了。
    但是现在,随着窑厂的经营,他们的日子都过得好起来,家里添置的东西,也就多了起来。
    “不。”常聚说道:“他们带的东西多了,行动就会太缓慢,会拖累我们的行动,我们是去逃难的,不是搬家的,只要让他们带着值钱的东西,每人不得超过一个包袱。到了扬州之后,恩人自然会给他们添置各种生活所需。”
    推着个破独轮车,上面堆得满满当当,连那口刚刚置办的大锅都背上了,后面,还拉着一头哼哧哼哧的母猪,这要是行动起来,一天走个十几里,就不错了。
    常聚知道,既然要走,那就得走得利索,这马匹,无法给他们提供,所以,他们每人携带的物品,不能太多。
    “那我们向哪里走?”老刘头问道。
    “当然是向南,直奔扬州。”刘四二说道。
    “不,我们先向西,进山西。”常聚说道:“刘叔,把所有的粮食都带上,等到了平定州,我们再设法购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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