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德皇没有笑的太久,片刻后猛里一收,朝那山峰上看去,自责道:“糟!严枝兄还在峰顶,却不知会否影响了到。放纵自己,果非什么好事。”
    唐逸闻言,听那飘渺天宫主人就在峰顶闭关,正也有心惑难解,当下便顺势问道:“晚辈听闻江湖传言,说飘渺天宫主人自回嵩山,便闭关至今,莫非当真?”
    德皇闻言,颇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唐逸,他被请上山来,想那飘渺天宫门下定也说了如今这寿宴是自己做主,原因便是飘渺天宫此刻并无主人主持。既然如此,以这少年的智慧,又怎会再问这种问题?
    不过看唐逸竟似当真有些关心,德皇心念一转,登时明了,摇头笑道:“公子还是担心老朽不能胜那胡人?”
    若自己被那武帝击败,飘渺天宫主人又闭关未出,这江湖就再没人制的了武帝。德皇转眼想的明白,心下虽不以为意,可终究这少年关心自己。毕竟如今看起来自己受世人景仰,要自己死的却又许多!
    暗自点头,德皇当下和声道:“公子且放宽心便是,老朽自不会败。至于严枝兄,他此番闭关可是干系重大。说将起来,东西两盟,一心非要动手不可的,却是以西盟居多。东盟的万剑宗最强,可有行宗主压制,自不会主动挑起争杀。严枝兄虽不喜被老朽约束,可并无什么争霸的念头。青城派虽于数年前遭八派围攻本山之辱,可如今实力还未及鼎盛,自也不十分期望一战。崆峒早年一心关内外的贸易,如今多也是因为西盟相迫。”
    唐逸闻言,微一皱眉,问道:“这东西两盟的恩怨由来,晚辈所知不多,只是隐约听到一些,说是二百年前万剑宗被其余大派联手而毁,少林武当更是为首,所以二百年后,万剑宗又出山寻仇,这才引得许多事来?”
    德皇并没做隐瞒,当下点头道:“虽有些出入,可大体便是如此。”
    微笑了笑,德皇看着唐逸道:“行宗主当年也与唐公子一个年纪,他机缘巧合的做了万剑宗的宗主,本又是青城派的门下,可说万剑宗这二百年的毁派之仇,青城被辱之恨,换做他人,手掌如此权势,身负如此武功,定会一力争杀才是。可行宗主不忍见杀敌过后,自家也再毁损,最终压制万剑宗上下,助老朽重建江湖秩序,可说殊为难得。要知万剑宗实力之强,虽难以一派之力与名门大战,可给众名门大派一个沉重打击,却也不难。更何况名门大派亦非同心齐力,万剑宗和青城却是同仇敌忾,行宗主真要动手,到时江湖腥风血雨可期。”
    唐逸听到德皇夸赞行云,心下猛然一动,隐约觉得德皇这话中藏话。至于这两盟的恩仇,却是不用德皇再做多言,唐逸的心下就已经明了;“那江湖传言的少林被焚,定是真与万剑宗有关了,不过其后德皇前辈也定是当真插手其间,又有行宗主的按捺,终是没令这江湖真正大乱下去。此后东西两盟建立,必然是德皇为武林安平,从中相助万剑宗,将崆峒、飘渺天宫拉将过来与青城合为东盟,好借此平衡整个武林。也便是说,虽然东盟中也不乏渴战之辈,但有行云压制,终究还不足患,相比之下,西盟却并非如此了。”
    不过有德皇约束,西盟也只能空有其心罢了,若没有武帝的出现,就算少林等西盟再是渴战,亦要顾忌德皇,而不敢妄动。
    “所以说,这等两盟互相牵制的法子并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如今……”
    唐逸正想到这里,就听德皇言道:“行宗主资质不是顶好,人亦不算有多聪慧,可却难得仁厚,万剑宗上下莫不崇敬,便是百年仇恨,亦能被他压制下去。可若老朽真如公子所言,与那胡人一战败了,西盟来攻,行宗主定也只有反击。”
    说着一指那峰顶,德皇笑道:“老朽虽自信,可非是自大,如今能以一己之力维系江湖安平,非是老朽的武功声望足够,而只是在于这江湖本就有平衡之本。东盟虽然只有万剑宗等四派,可一来万剑宗实力强大,二也是因为有严枝兄这通天级的高手坐镇,否则便是老朽武功再上一层,亦难压制西盟六派那万多人。”
    德皇再强,也不过一人,就如自己方才所言,一人之力终有穷尽,所以如何利用,将这一人之力发挥至最强,才是关键。
    “正如那飘渺天宫主人的借势一般,德皇前辈这维系之道,也是借势之一,正借了东盟之势以压西盟,又借了西盟之力以压东盟,这才可令彼等戒惧,不敢轻举妄动,也才可以一人之力,约束整个江湖。”
    唐逸想到这里,再念及德皇所指的那峰顶,心下一省:“所以要维系这江湖平衡,行宗主是关键,飘渺天宫主人亦是关键。飘渺天宫主人闭关,时间过久,结果不外有三,一是毫无突破,这自无什么变化。二便是武功再深一层,依德皇前辈所言,飘渺天宫主人并无恶念,也不想争霸武林,更何况有德皇前辈制约,终究影响不大,反还可能是好事。但他若失败,那可便不得了!”
    若没了飘渺天宫主人这个通天高手,德皇就算全面倒向东盟,也不过取代飘渺天宫主人的战力而已,西盟仍会主动争杀!
    一念及此,唐逸忍不住又看了看那峰顶,那峰顶倒有些与昆仑山的断云崖相似,都是一柱擎天之势,在峰下,自然难望的见上面的情形。
    德皇见唐逸如此关心,知道这少年定是明了其中的重要,当下便慰道:“严枝兄的修为不下于我,此等境界之人,不会轻易失败,公子也不用太过忧心。”
    唐逸闻言,定下神来,将德皇所言想了一遍,这才再道:“前辈胸襟,晚辈钦佩的紧,这江湖如今的微妙,晚辈也自有数。只不过就算邀得各派门下年轻翘楚前来,又当真能影响的了他们未来选择?非是晚辈不信,实是经过崆峒和唐门两派,就晚辈亲眼所见,便是掌门,也非能随心所欲。”说到这里,唐逸一顿,随即再道:“更何况月姐虽为唐门年轻一辈中的佼佼,可她身为女子,唐门未来门主是谁,与她却是无关。”
    德皇闻言,忽是一笑道:“公子欺我。唐家女娃对公子倾心,嵩山之盟,众目睽睽之下负公子而走,世人皆晓。虽说女子做唐门门主,实是有些匪夷所思,但以公子之能,却并非当真就做不到。”
    唐逸听了,心下暗松口气。他提出唐月来,本就有心要听德皇的意思。被邀来的几个年轻人,能得进内堂与德皇共饮的殊荣,全因他们日后有望执掌名门。也正因如此,唐月便就显的特殊起来,除非此次德皇邀请的不是她。
    所以唐逸旁敲侧击,得德皇如此回答,心下终于安定下来,只要德皇请了她来,也就说明德皇将她认做日后的名门之长,于唐月的益处颇大,日后唐月真做了门主,非议也会少上许多。
    可唐逸还没有安稳片刻,便忽然就听德皇言道:“公子对那些年轻人是否能被老朽说服而心存疑问,这却也算正常。毕竟那些年轻人都不简单,也各有心思,更要顾忌自家门派的利益。不过老朽也自有法说服他们,只是如今老朽倒是想先问公子一句。对公子来说,是想助老朽一臂之力,还是助那武帝一臂之力呢?”
    奇峰突起!
    唐逸闻言,心头猛地大震!
    之前唐逸与德皇说话,虽然小心谨慎,大耗心力,但却始终没有什么凶险,而如今德皇忽然说透了自己的心事,唐逸哪不大震?若自己的所做所为真个防碍了德皇,德皇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我竟小觑德皇!就算他没有什么耳目在外,单只见我与武帝门下一同前来,又怎不多想?若不对武帝有益助,武帝那人又怎会平白助我?木莲子道长都看出武帝以我为支奇兵,德皇前辈又如何看不出来?”
    不过好在唐逸早在上山之时,那玄天神功的坤字诀就一直安静的运转着,所以如今就算猛里大震,可心头仍是转瞬便清明下来,虽然面现惊容,可却并没有失态。
    唐逸沉默不语,并没有辩驳,只是安静下来,在那沉吟。
    唐逸心下明了,此时自己矢口否认并没什么好处,德皇智计非常,是否谎言,他心下都有计较。而且德皇此番问来,虽是突然,可再念及他之前的一番言语,又将自己与名门翘楚一同邀来之举,很显然,他并没有对自己下手的意思,最少,如今自己有选择的余地。
    而且很显然,只要自己帮助德皇,不仅性命无忧,这江湖的未来中,必也有自己一份。虽说唐逸对权势并不如何迷恋,可若有依仗,终是好事。
    “我与武帝走在一起,本就非我所愿,只不过他之目的,有助于我,而这名门争杀又是名门自己的本意,非乃晚辈挑起。可若德皇前辈也能应我,助晚辈一成心愿,晚辈又如何会助外人?”
    唐逸沉吟片刻,随即郑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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