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姝宛越是凑近我,她脸上的雀斑就越明显。
    “不!你不知道,避孕失败的例子是存在的!”她面露痛苦,声音小如苍蝇。
    “你是说,她避孕失败,所以这小女孩的亲生父亲是王室或贵族成员?”我盯着小女孩,轻声向兰姝宛问;
    “是的,可没人承认她是王室贵族的种,都说她是野种!”兰姝宛答道。
    王室贵族在凌辱新娘后,粉刑宫会采取紧急避孕措施,通常的避孕方法是给新娘强灌汤药和药粒,那些汤药和药粒药效猛烈,如果用量过大,会损伤身体,严重的还会导致终生不孕,兰姝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可就算如此,仍然出现过避孕失败的情况,当然,避孕失败的情况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人们以新娘生下的孩子的样貌为基准。
    “仅从样貌就可以判定吗?”我明知故问,可之所以这样问,是出于气愤;
    “她的孩子和她的丈夫一点儿也不像,她丈夫矮小丑陋,两只眼睛相距甚宽,大家都说那样丑陋的人,绝不可能生出美丽的小女孩来!”兰姝宛解释着。
    “好了,竹青明小姐,我拉他们去挨板子了!”霍千摩拳擦掌,声如冷霜;
    “等一等!我想,他们确实是冤枉的,谁会去偷烤糊的面包?而且她们的确很饿!”
    我直直地盯着霍千,恨不得在他丑陋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竹青明小姐,她是个婊子,偷人的婊子,偷人后生下野种,难道你要相信一个偷人的婊子说的话吗?”他反问我;
    “难道你真要拉她去挨板子?她看起来弱不禁风,怎能经得住板子?”我问;
    “这是法令!她们两个都要挨板子!”
    霍千咄咄逼人,他完全没有因为我的身份而对我有所忌惮。
    “她还是个孩子,经得住板子?”我不甘示弱,音调升了个度;
    “野种打死不可惜!”他得意地笑了笑。
    “野种?你怎么判定她是野种?”我已怒火冲天,两排牙齿紧紧咬在一起;
    霍千轻蔑地看着我,嗤笑着说:
    “所有人都知道!镇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你看看她……”他用手指戳了戳小女孩的头顶,小女孩便再次大哭起来;“她根本不像!”
    经他一说,我倒发觉,这小女孩长得很像一个人,特别是她深邃的双眼。这个人我见过,在王室城见过,可我却想不起来具体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么,这是真的,她有可能的确是“野种”!
    “放过她们!”我说。
    我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她真是王室贵族的种,那我倒是多了一个牵制对手的筹码。
    “恕我难能从命,竹青明小姐!”霍千说;“法令就是法令,任何人不得凌驾在其之上!”
    我真想揍死他呀!这个混蛋!他居然无视我的要求!
    他一转身,腰间的配枪便赫然于目,这和他丑陋的体型很是不搭调。
    “我要用枪打死他!”
    我鬼使神差的说,然后飞快冲过去,一把拔出手枪,打开保险,指着霍千的脑袋……
    人群中发出了尖叫声。前后不过几秒时间,霍千看起来有些惊愕,他紧绷着脸,举起双手:
    “放松!放松!你会打偏,会误伤平民!”他的声音平稳如初;
    “不!我会打中你!我会使枪!”我得意地说,可双手却在发抖。
    尽管祭灵章程规定竞杀场不能出现枪支,可柳环在训练时仍然教会了我和卫广枪支的使用方法。
    “好!好!子弹不长眼睛,我放了她们,你把它还给我。”他开始表现出害怕。
    我真想扣动扳机,把他的脑袋射成马蜂窝啊!可我现在不能这样做,这会连累一大波人。
    “你们赶快过来!”我对那名女子叫道。
    她抱着孩子,颤悠悠地挪到了我的身旁,我取出子弹盒,将其扔进了身旁的垃圾桶。
    “噢!你得重新给他装子弹了!”
    我把枪扔到霍千脚边,他捡起枪,灰溜溜地离开了市场。
    “你真棒!”兰姝宛竖起大拇指;“他是个恶棍!”
    我一笑了之,并不想做太多解释,因为自己已浑身颤栗,正暗暗为刚才的不理智行为进行自我批评。
    我从卖热食的小贩处买来面包和卷饼,然后带着衣衫褴褛的母女俩来到了广场角落的避雨亭。她俩狼吞虎咽的啃着热气腾腾的面包和卷饼,就像两只瘦骨嶙峋的饿狼。
    “你叫什么名字!”
    我打开水壶的盖子,然后递给她,她感激地看着我,并不停用手擦拭嘴角;
    “我的名字是柳美时,她叫小柔!”她指了指正抱着面包大嚼的小女孩说;“谢谢你,竹青明小姐,我们差点就饿死了!”
    “你的丈夫把你赶出了家,那你的母家人呢?他们也不管你的死活?”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小柔,脑子里不停搜寻着自己所见过的每一张脸。
    “去年夏天,我和小柔被赶了出来,冬天,我的父母被饿死了!”
    她说完低下了头,她没有发出哭泣的声音,可眼泪却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冬天?你是说去年冬天的那场饥荒?”我问;
    “是!”她点点头,继续啃食手中的面包。
    的确,去年冬天闹了饥荒,饿死了好几十个一无所有的穷人!
    我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俩吃光所有食物。
    “谢谢你!”小柔奶生生地对我笑道,她笑的时候,双眼闪动着明亮的光芒。
    “那么小柔,你几岁了?”我笑嘻嘻地问;
    她伸出脏兮兮的手,露出三根细细长长的小手指;“三岁。”
    “不错,才三岁就这样口齿清楚。”
    我从挎兜里取出一个苹果递给小柔,“小柔,你去旁边玩,我有话和你妈妈说,好吗?”
    她接过苹果,点点头,走向了一旁。
    她长得很漂亮,像春雨一样清新的脸蛋,垂柳丝一般柔顺的头发,如夜明珠一样晶莹的黑眼睛;王室成员个个丑陋,所以她的父亲也许不是王室成员!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我看着柳美时问;
    她的脸颊突然之间一片绯红,就像春日里粉红色的桃花雨一样;
    “嗯!”她点点头;
    “小柔她并不是他们口中的野种,对吧!她的父亲是某个贵族?”我直截了当的问。
    在我看来,“野种”和“偷人”只是政府大院和警务院推脱责任的挡箭牌罢了;避孕失败是他们的失职,为了掩盖失职的事实,他们只能拿“偷人”和“野种”来说事;当然,他们不敢向上级汇报,所以上层人士也就无法得知避孕失败的事情。
    她先是点点头,继而又猛烈地摇头;“不!不是……我不知道……”
    她看起来很无助,就像从鸟巢跌落至地面的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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