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之中,马天佑已看清对方是个人,而非兽非妖。便拔出背上长剑,挡在了众人面前。
    活生生的一个人,约莫四、五十岁年纪,尖削灰黑的脸上,一道微微泛红的疤痕自左边眼皮底下一直延伸至腮帮,左袖空荡荡无物,随秋风飘舞,牵动那破旧不堪的粗布黑衣,使他看起来似振翅旋飞的蝙蝠。左眼黝黑模糊一团,看不清眼珠,但右眼透射出来的幽光,却似凌厉的毒箭一般,即便隔着一道铁墙,亦可以将人置于死地。手执一把寒光闪闪的牛角尖刀,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妖异。
    那是充满仇恨的目光!马天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世间目光他看得多矣,但似这种穿骨入髓的仇恨之箭,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接触。向前跃出丈余,横剑当胸,朗声说道:“来者何人?”
    经与黑、白龙潭两蛇妖一战,他感觉到身上那红宝石的威力,已不再惧怕任何妖魔邪道,更何况对方是活生生的人,在朗朗秋日映照之下,有何可怕?
    两人相距不过五六丈,那黑衣汉子见马天佑跃出,反而吓了一跳,抖瑟着后退了两步,旋即又恶狠狠地说道:“野小子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动这山上之物?”
    马天佑见他出言不逊,心中微怒,轩眉说道:“此乃应天教的地方,我为何动不得?”
    那黑衣汉子听到“应天教”三个字,眼中的幽光突然转成金黄,仿似烈焰万丈,闪烁于天地,挺了挺佝偻的身躯,厉声说道:“既然你知道是应天教的地方,还不快滚下山去?你知道你方才动的是谁的墓碑吗?”
    马天佑心中一动,抱拳说道:“正因为在下知道那是谁的墓碑,才敢把它拔掉。”
    黑衣汉子脸上疤痕扭曲蠕动,形容狰狞,握紧了手中尖刀,厉声说道:“原来阁下是有心而来,若想动这里的一草一木,先问问我手中尖刀同不同意。”
    话音方落,他已飞扑过来,虽然少了一眼一臂,动作却极其麻利,手腕一翻,将寒光闪闪的尖刀向马天佑腹中刺去。
    昨日力敌千余契丹骑兵,马天佑依然不惧,岂会将这小小一把牛角尖刀放在眼里?左手轻拨,已执住那黑衣汉子手腕,将他手臂反拧在背上,旋即以剑锋抵住他咽喉,沉声说道:“阁下与应天教有何关系?”
    黑衣汉子被他捏住手腕,动弹不得,却是惧色全无,阴森森说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若敢动马教主坟前一片泥土,老子做鬼亦不会放过你们。”
    马天佑此时心中再无疑问,急忙将黑衣汉子放开,单膝跪下,说道:“应天教教主马天佑,多谢义士护坟之恩。”
    黑衣汉子一连倒退了数步,怔怔地看着马天佑,过了半晌,才颤声说道:“你是马天佑?马教主的儿子?”
    马天佑站了起来,点头说道:“不错,马盖龙正是我父亲。”
    黑衣汉子瞪起独眼看了半天,突然哈哈狂笑,说道:“你休要骗我,马天佑十年前已死于他人之手,你们到此,只不过是寻找镔铁神功罢了。老子虽然瞎了一只眼,心中却是清楚得很,若能叫平、韩两位堂主站出来,老子便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谷如空微一顿足,将拔出的石碑震得飞起,抓于手中,缓缓说道:“你可认得墓碑上的人?”
    黑衣汉子听着谷如空声音,眼中闪出火花,同时又是一脸疑惑,点头说道:“当然认得,应天教护法谷如空,天下哪个不识,谁人不晓?”
    谷如空大笑,说道:“我以为你只瞎了一只眼,如今看来,不但两眼全瞎,连耳朵也聋得厉害,老夫就站在你面前,还不赶快下跪?”
    黑衣汉子突然扔掉尖刀,扑倒在谷如空面前,哭道:“应天教神风堂下弟子计不安,拜见谷护法。”
    谷如空大袖一拂,怒道:“我是让你去拜教主。”
    计不安一怔,站起来向马盖龙坟墓走去,行至一半,突然又回转身来,蹬蹬蹬走到马天佑面前,跪下去说道:“属下不知少教主尚在人世,以为是有人故意上山侵犯教主神灵,得罪之处,请责罚。”
    马天佑将他扶起,并一一引见。当引见到商玲珑,只见她蛾眉倒竖,怒容满脸,说道:“我老得不像样了吗?”
    计不安一时摸不着头脑,陪笑道:“夫人美貌如昔,风采更胜当年,何老之有?”
    商玲珑哼了一声,说道:“说得好听,若真如此,你为何不认得我?莫非你根本就没将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
    计不安嘿嘿讪笑,不敢作声,马天佑等人却是哈哈大笑,连商玲珑亦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当众人听说计不安这十年间一直于山上守墓,从未离开过绵山半步,感动之余又唏嘘不已,便拾来柴草把羊烤了,边喝酒边听他说这十年间守墓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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