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在地上一个翻滚,站了起来。马天佑一手握着缰绳,一手将马臀上的银针拔出,笑道:“你怕什么?针上没毒。”随即松开缰绳,在它身上轻拍一掌,说道:“去吧,那边才是你的位置。”马儿似懂人性,喘着粗气,乖乖的往东首而去。
    唐楚衣对着西首一挥手,并肩而立的唐门弟子便向两边分开,任由应天教诸人大摇大摆的穿过。莲花见众人均骑马而过,唯独自己步行,马天佑的马被浣儿牵着,偏偏不让她骑,心中有些扫兴,经过唐楚衣身边时,突然飞身一跃,骑在他的马上,格格笑道:“唐掌门这匹马很快便用不上了,不如送给我吧。大家均用暗器,总算也有些渊源。”
    唐楚衣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仿似并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对马天佑说道:“马教主是否该和在下交换一下位置?”
    马天佑即时醒悟,唐门以暗器为主,若背向东首,后面的动作自然被应天教的人看得一清二楚,而自己在西首,如此一来,他反而成了腹背受敌,便说道:“本该如此。”快步行过东首,与唐楚衣交换了位置,面向西首而立。
    突听莲花“哎呀”的叫了一声,从马背上翻滚下来。商玲珑看得真切,俯身探手,将快要落地的她提到了自己马上,拍开她身上穴道,眉头一皱,说道:“丢人丢到家了,这点功夫,也敢跟人说会用暗器?”
    莲花坐在马前,带着哭腔说道:“我‘大椎穴’上有点麻,前辈快帮我看看是中了何种暗器?”商玲珑在她背后察看一番,见无异样,便故意叹了口气,说道:“暴雨梨花针来无影去无踪,果然厉害。”
    那话传入马天佑耳中,顿时心中一凛,对唐楚衣抱拳说道:“今日乃你我决战,与旁人无关,莲花姑娘一向顽皮,请唐掌门莫要伤她性命。”
    唐楚衣脸色一沉,冷冷说道:“唐某行事虽算不上光明正大,但断不会小家子气到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她未得允许便将马骑走,我只是略施教训,以一粒小石子打她穴道,岂会伤她性命?”
    这时又听那边商玲珑哈哈笑道:“骗你的,别哭,什么也没有。”马天佑心中一宽,对唐楚衣说道:“多谢唐掌门手下留情。”
    唐楚衣见应天教已于东首站好,便淡淡的说道:“正如马教主所说,今日乃你我决战,与他人并无关系,若唐某战死,门下弟子绝不会向马教主讨命,今日不会,以后亦是如此;但若侥幸得胜,马教主死于在下手上,尚请贵教中人高抬贵手,莫要与我门下弟子为敌,有什么事,尽管冲着唐某一人便是。”
    马天佑点了点头,暗忖听他这番语言,倒是算得上一条真正的汉子,但他为何要暗算湘阴活尸?转过身去,对着应天教众人朗声说道:“今日之战,无论死活,均不可以马天佑名义向唐门再生事端,若有不从者,便如此针。”言毕双手举起从马臀上拔出的银针,叮的一声折为两段,掷于地上。
    唐楚衣凝望着他的背影,暗叹一声,半晌无语,待马天佑转过身来,才说道:“唐某平生钦佩马盖龙前辈为人,想不到今日竟与他的儿子为敌,天意真是难料。”
    马天佑见他神色黯然,似是甚为伤感,心中怔了一怔,说道:“其实我亦不想与你为敌,只是湘阴活尸前辈因我应天教而死,此仇非报不可。”
    唐楚衣嘴角微动,顿了一顿,突然神色大振,朗声说道:“方才见马教主风采,豪迈气概一如乃父,唐某能遇此等对手,虽死无憾,既然你我终须一战,今生看来是无缘成为朋友了,请马教主赐招。”
    马天佑解下腰间佩剑,双目神光流转,叫了声“好”,方待把剑抽出,却又突然停住,目光如电,射落唐楚衣脸上,沉声说道:“今日一战,马某不敢夸口,但你我之间必将有一人命丧于此,只是有一事未明,尚要请教。湘阴活尸前辈与你无怨无仇,当日于黄河帮已败在漫天花雨之下,因何还要使那卑鄙行径,暗中夺其性命?”
    有些门派见两人半天不动手,开始等得不耐烦,讥讽声四起。位于南首的巴仲陵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两人究竟是决战还是来讲和?站在这里听人放屁,还不如回成都喝酒痛快。”立即有人接道:“是啊是啊,是男人的便快些动手,婆婆妈妈的算什么?”又有人冷笑道:“他们假仁假义的说了半天,无非都是想要对方手下留情,看来这场决斗要让大家失望了。”
    唐楚衣对那些冷言冷语恍若无闻,轻叹一声,缓缓说道:“马教主难道觉得湘阴活尸前辈是我杀死的?”
    马天佑一愣,反问道:“难道不是?”
    “绝对不是。”唐楚衣斩钉截铁的说道。
    马天佑怔住。只听唐楚衣又说道:“马教主信也好,不信也罢,杀死湘阴活尸的,另有其人。此人居心叵测,将杀人的罪名转嫁于我头上,挑起你我之间的战争,至于其真正用心,唐某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马天佑心头狂震,暗忖唐楚衣乃一代掌门,自不会信口雌黄,看来其中必定另有阴谋,遥儿见过凶手,可惜自己粗心大意,错过了问她。环扫四周,不见云遥身影,便又忖道:“她若知道我今日决战,随时性命难保,断不会如此绝情不来看我,看来她真的是离开了成都。其实离开了反而更好,省得她为我担心。再过得片刻,我可能便是死尸一具,人世间的种种恩怨与我再无关系,知道谁是真正凶手,又有何用?”心中暗叹一声,缓缓拔剑出鞘。
    普通的剑,在太阳下毫不起眼。但正是这把普通的剑,却吸引的千百道不同寻常的目光,因为剑是在马天佑手上。唐楚衣把话说出,仿似放下胸口大石,心里舒服了许多,见马天佑一言不发,开始缓缓拔剑,便“锵”一声将腰间佩刀拔了出来。他的刀亦是平淡无奇,但他拔刀的速度委实太快,刀方离鞘,便激起一道耀眼光芒,直贯牛斗。
    双方各自将鞘掷于地上。马天佑弓起左手中指,弹落剑上,但见剑身颤动,声若龙吟,随即伸臂立剑,朗声说道:“恕不拘礼,出招吧。”剑尖前指,剑身受那一指之弹,兀自颤动,荡出一抹抹动人心魄的白光。(注:立剑与竖剑不同。立剑,剑尖前指,剑刃向上向下。竖剑则剑尖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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