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体横陈,前凸后翘,色泽光润,嗯~好!”
    “呵呵,老伯好眼光。”
    “嗳~小子,你干什么!别,别剌啊。”
    “不剌可挣不了大钱啊,老伯。”
    “唉,可惜,可惜啊。”沈有容连连摇头,面上一脸的不舍,啧啧连声,刚刚高兴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有点小郁闷。
    身前一张方桌,光白玉润,上半部凸口,中折腰,下半部是圆体,整体成葫芦状的一件花瓶被一把锋利的小钢刀轻轻的在瓶底周边刮剌了几下,几丝刮痕出现,接着,一把小毛刷在刮痕上轻轻一扫,嗳,又变白了,不过那崭新的亮白色跟周边已经烧制成型的光白色显得格格不入。
    接着沈有容眼睛猛地睁大,只见花瓶被双手小心的端起,走到一个小铁桶边,里面烧着红彤彤的焦炭,那亮白色被来回的远距离熏烤,大约过了一刻钟,花瓶摆放回方桌,再看,那亮白色变成点点灰白色,以点及面,再看这整体,咦?花瓶竟莫名变的有些年代感了。
    “呵呵,老伯请看。”杨天这时才把花瓶端起递给沈有容,示意老人看瓶底。
    “唔,庆历三年……宋仁宗?六百年前?”
    老人更是糊涂了,这花瓶明明是刚出的新品,怎么莫名其妙的成六百年前的古物了。
    “正是六百年前,”杨天指着这件花瓶,脸上有点神神秘秘的淡淡笑着:“老伯,你看这花瓶要是卖给海外那些番子,一千两,不多吧?”
    “…………你个奸商,不过,老夫喜欢。”沈有容懂了,这小子这是要弄虚作假,糊弄那些白皮鬼啊。
    “嘿嘿,那些海外有钱的商人对咱们汉人这瓷器可是眼热的很,不把他们的银子忽悠到手,我这心还真就不舒服。”
    “哈哈哈。”老少两人相对大笑。
    杨天边笑边解释:“这花瓶还得在密室里闷上三个月,到时就彻底是六百年前的古物了。”
    老人笑着笑着,若有所思:“你小子看来要去蚝镜那边跟那些番子打打交道喽?”
    “当然,三个月内,朝廷也该跟我打了一仗了,到时候,我就可以抽空去蚝镜看看了。”杨天悠悠的说着,他是想去澳门看看了,以他那有限的历史知识也知道,这会正是西方的大航海时代,西方那些国家的武器装备,军人的战斗力到底如何,他想亲眼看看。
    “不错,三个月内,明朝确实该过来跟你打一仗了,小子,你就这么笃定你能赢?”
    “当然,我相信我会赢!”就明朝那四处漏风的消息,有了那些海外传教士又如何?野战炮,不是说造就能造出来的,为了这一百门野战炮,这一年多,造了多少门,毁了多少门,浪费了多少铜料,炉火温度,搅拌时机,泥模的捏造等一系列细节的结合,最后才造出极好的青铜,研究出炮身炮尾炮口三者间的最佳比重,要不是杨天坚持让他们试验到底,任他们浪费,又怎么会造出来,就连罗雅各也说过,这些黄金比例的铜炮,除了山咚,哪也没有,西方,也没有。
    。。。。。。。。。。。
    不知不觉,时间快到了八月十五,杨天的四府土地交接工作已全部完成,另计划额外开垦荒地两万亩,统计人口的工作也已接近尾声,只等过了中秋节,四府这土地承包就会分到具体农户手中,正好不耽误下一年的耕种,一切,都渐渐上了轨道。
    八月的江南,凉风习习,那酷热难当的夏天早已离江南很远。
    八月十三,后天就要过中秋节了,华亭县徐家府邸已经是华灯初上,星星点点,自有一番豪门气派。
    秋荷自从找徐小宝聊过天之后,这几个月时不时的就找他去听松林聊聊天,解解心中郁结。
    十三日这天傍晚,秋荷又是来到东厨门口等着,东厨管事徐清现在已经是见怪不怪,谁让小宝这小子招人喜欢呢,秋荷这浪蹄子想勾搭小宝,她就勾搭吧,反正三爷死了。
    徐清还给徐小宝出过主意:“宝啊,秋荷许是看上你了,你俩虽不能成亲,不过背后勾勾搭搭,没人见怪,她那一身浪肉,嘿嘿,便宜你小子了。”
    “叔,你说什么呢,我,我跟秋荷姐连手都没牵过。”
    “哎吆吆,得了,别装了,两三天就来找你一回,你俩八成已经……嘿嘿嘿嘿,跟叔说说,女人的滋味如何?”
    “……叔,我跟秋荷姐真没什么。”
    徐清自是不信,这不,又在那等着了。
    过了一会,徐小宝忙完出了东厨,跟徐清招呼一声,就跟秋荷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厨院。
    徐清在后面干眼馋的咂摸咂摸嘴:“啧啧,好一对奸夫**。”
    “哗啦~啦~”一片竹海,随着秋风摆荡,发出有些朦胧的呢喃。
    还是老地方,大石板上,她,坐在这边,他,坐在那边,傍晚的秋意有些凉,她,一身绸面仕女服,他,一身粗布衣裳。
    “…………”秋荷奇怪的侧头看看坐在那不说话的小宝,往常都是她去找他,今天却是他托人捎话找她,可来了,为何不说话呢?
    “……小宝,你说咱们老爷奇怪不奇怪,到前几日还是喜怒无常呢,我们这些内宅下人哪个不胆战心惊的小心伺候着,又有三个姐妹……被老爷活活打死了。”
    说着,秋荷有些黯然,这几个月,内宅婢女死了四个,外宅那些家丁死了六个,徐家这些下人真是过的心惊胆战,反而徐小宝倒好,一个地位低贱的厨子,根本没机会见着徐本高,再加上徐本高的夫人时不时的当面稀罕疼爱下这孩子,就是那些徐府管事受了老爷的气,也不好撒在徐小宝身上,所以这几个月,活的最滋润的徐府下人就是他了。
    “…………”
    徐小宝还是默默坐着,秋荷也不以为意,反正一直都是她说,他听。
    秋荷吐了吐舌头,有些憔悴的脸上有丝庆幸的表情:“你不知道,上午我,我一不小心把老爷的一件唐三彩花瓶给打碎了,当时我这心就凉了,就活到今天了,可你猜怎么着?”
    秋荷也不指望他真的回话,自问自答着道:“我,我竟然没事嗳,而且老爷还,还笑眯眯的直说我怎么那么不小心,叫我下次一定要当心,你说,这是不是好事?”
    说到这里,秋荷脸上有了些光彩,眼睛也有了几分生气,顾盼间,那个明媚动人的女子好像回来了几分:“以前老爷就是这么温文尔雅的,虽然,虽然我们有时要伺候很多男人,有时候也过的有些不情愿,可从没担心过被老爷活活打死,现在看来,老爷真的回来了,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活着了。”
    “…………你今晚上伺候老爷么?”
    “……”秋荷惊讶的转头看着他,没想到一向沉默的他开口了,问得还是这,这么羞人的话题,难道,他吃……
    “不的,老爷今晚要跟大夫人睡在松菊亭,我,我在我的小院,就是,就是进了内宅月门,往左走第三个独门小院,那,那就是……”
    秋荷有些脸红了,她以为他是要摸黑去找自己,虽然伺候过数不清的男人,可她在他面前,还是有些小鹿乱撞的感觉。
    他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天色有点暗了,看不清他的脸色:“不早了,回去吧,……秋荷,明天卯时之前,在小院里等着我,我不去,你别出来,懂了吗?”
    他叫我秋荷,他叫我秋荷,没加姐。
    她,一阵窃喜,脸色红艳艳的,幸亏天色暗了,不然羞死人了,咬着下嘴唇,声音有点小,但还是肯定的回答他:“嗯,我,我等你,你不来,我不出去。”
    “哎呀。”说完,捂着脸逃也似的跑了,只留下后面的徐小宝,昏暗的天色扑下来,也不知他的脸,红没红。
    时间在有些人的心中,总是过的很慢,衬着油灯的光亮,打扫了下小屋的卫生,床上换上崭新的绸面被子,香喷喷的洗了个热水澡,在木桶里撒上玫瑰花瓣,钻进被窝里,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怎么过的这么慢?”
    再慢,时间也是往前走的,秋荷等着等着,天,快亮了,实在熬不住困意上头,她,睡了。
    “沙沙~”
    天光亮了五分,似能看清,似看不清,徐府门前,百多名带着黑皮头套的黑衣蒙面人似是从地狱中出来的索命无常,悄悄而快速的摸到徐府门前。
    大清早的,已经有徐府下人中,最低级的那些洒扫下人起床打扫庭院了,徐小宝也是起了个大早,穿上厨子的粗布衣裳,看似慢悠悠的出了他的小屋。
    “吆,小宝,这几日怎么了,想媳妇想的睡不着咋得?起这么早。”
    “哈哈,咱们小宝将来还能怕没媳妇?小宝别急,等哪天婶给你说门亲事,一准的黄花大闺女。”
    “婶儿,我,我就是睡不着,没,没想媳妇。”
    “哈哈哈,害啥子羞嘛,大小伙子谁不想媳妇,不想的,那是傻子。”
    “哈哈哈……”
    这些下人边干活边无聊的逗弄着这讨人喜欢的徐小宝,调笑几句,徐小宝慢悠悠的继续往前走。
    路上碰到几个下人,都是点下头,笑着打了声招呼,有七八天了,这徐小宝一大早就起来在府里溜达,这些早起干活的下人也习惯了。
    溜达着,就到了徐府大门后,两名负责开门关门的门房已经起来了,正在那活动活动身体,见是徐小宝慢悠悠的走过来,一名门房取笑道:“小宝啊,又想媳妇想的睡不着了?”
    “是啊,五叔。”
    徐小宝随口答着,慢悠悠的,近了,突然猛地发力,身子突兀的前冲,右手成刀状,狠狠的砍在那开口门房的后颈处,当即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旁边那年轻些的门房眼睛倏得睁大,刚要尖叫出声,一把短刀蓦地划过他的脖颈,噗嗤!
    “呃~呃~”双手死死的堵在喉结处,却无济于事,那血哗啦啦从手指缝里往外喷,门房死死的瞪着徐小宝,眼中有不解。
    “别怪我。”
    噗通~倒地。
    徐府大门,开了。
    一群黑衣人突兀的进了大门口,当前两名高大的黑衣人,略微矮些那人看了看徐小宝。
    “徐本高?”
    “松菊亭,随我来。”
    “走。”
    ‘锵锵锵!’
    百多把俞家刀出鞘,另有五十把连环弩在手,跟着徐小宝快步往府中走去。
    “你们是什么,哎吆!”
    路上有那些低贱下人看着这一大群黑衣人涌来,有脑子不好使的就要上前质问,当即被几名黑衣人上前一脚踹倒,还算踹的有分寸,并没有用上全力,只是让这些人疼得不敢再上前就是了。
    “来人呐!有,有刺客!”
    徐府占地百亩,小亭流水,蜿蜒曲折,一群人弯弯绕绕,终于走到离内宅月门不远,见有五十来名衣衫不整的徐家护院,持刀堵在月门前。
    “射!”领头黑衣人暴喝一声。
    ‘嗖嗖嗖……’
    二十把连环弩当先射出,“啊啊!”惨叫立即响起,瞬间倒下十几名护院,剩下护院们一阵慌乱,谁想的到这些莫名其妙突然来到徐府的蒙面人竟然有诸葛弩。
    懵然间,“嗖嗖嗖!”又是二十把连环弩激射,“啊啊啊……”
    惨叫连连,能站着的只剩十二人,这时那些蒙面人已经冲到近前。
    “杀!”
    二对一,两把俞家刀一左一右劈下,噗嗤两声,间或有叮当一声响,十二人当场惨死。
    “开门。”
    剩下十把连环弩,各由两名同伴搭手一搓,上了墙头,迅疾的看了看里面情况。
    “报告,没人。”
    “跳。”
    “……吱呀。”门,开了。
    徐小宝当前进门右转往东走,身后五十名蒙面人紧随其后,其他百来名原地警戒。
    走了有三十步,出现条向北小径,沿着小径向北走,这时天光正好开始大亮,初升的日头照下来,小径两边,红的,白的,绿的,景色甚为宜人,除了这一群移动中的黑彩,破坏了这人间美景。
    ‘啪!’
    一脚踹开,进了松菊亭,说是亭,其实是六间古意盎然的青砖小屋,按照五行八卦摆放,不过这群黑衣人可没那闲心慢悠悠转悠,直接一脚踹开。
    ‘啪!’
    ‘啪!’
    第三下,找到了当事人,徐本高,还有他的夫人,徐王氏。
    徐小宝跟三名黑衣人进了门,这屋中已经显得很是拥挤,徐本高两人在床上蒙着被子,惊恐的望着这些黑衣人,徐王氏更是一脸惊愕之色,惊叫一声:“徐小宝?”
    “……”徐小宝有点不自然的侧头,一名蒙面人上前,‘啪!’
    干脆利落,用刀背猛地抽在徐王氏左脸颊,翻着白眼,脸颊虽红肿,却也远离这错乱的现实,晕了。
    “……”徐本高身子抖了一会,慢慢平静下来,他知道是谁了,苦笑道:“杨天?”
    “呵呵,徐家主,久违了。”
    矮些那高个黑衣人掀起头套,是杨天。
    “你,你还真敢啊。”虽惊惧,徐本高还是忍不住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杨天明白他什么意思,平静的开口道:“呵呵,徐家主是不是以为那朝廷快要对我动手了,我应该在山咚窝着才是?”
    “不错,你……确实不同一般,我徐家,真的不该招惹你这个怪物。”得知朝廷快要动手的消息,徐本高这几日心情,真的不错,可没想到……
    “不说了,把徐家这些年的银子交出来吧,你死,其他人可以活。”
    “……好。”
    惊叫,吵闹,惨叫声,隐隐约约传来,把秋荷惊醒了,看看天色,卯时还没过去,听着外面的哭嚎吵闹声,她惊惧恐慌,却又想出去看看,下了床刚走几步,蓦地想起昨天他的不寻常,犹豫了一下,又坐了回去,发了会呆,穿好衣服,开始打包行李。
    等打包的差不多了,外面响起拍门声:“是我。”
    吱呀~
    院门打开,秋荷身子不禁颤了一颤,现在的他,脸上,上半身都有些血红,红彤彤的阳光照耀在他的半边脸上,虽觉得眼前的他陌生,初秋的早晨有些凉,她,心中却莫名的升起一丝暖意。
    他开口了:“走吧,你不是要回家看看么?”
    “……嗯!”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八月十四日上午辰时,华亭县东面荒滩处,一行船队杨帆启航,目标,向北。
    再有一行十几人,走陆路向西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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