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堂,那杨天是你告发的,你(去山咚看看如何?)……”
    “哎吆,老师,学生才疏学浅,万万当不得此大任,还,还是请老师举荐诸位德才兼备的前辈吧。”
    “……你老家登州府,此去顺便把你的家人接来京城,省的让那反贼伤了你的亲人,岂不可好?”
    “回老师的话,学生思念双亲,日思夜想,深感多年异地为官,未竟仁孝之道,月初已把二老接来京城居住,以尽做人子的孝道。”
    “…………”
    “叶相,下官昨日突染风寒,咳咳!咳咳咳!!哎,这身子怕是一时好不了了,不过,为了我大明社稷,这点小疾又算的了什么,……嗳,叶相别走啊,下官真没事,别走啊,叶相!!别走(呼,终于走了,哼!以为刘某不知道,好差事会轮到我身上?这事你怎么不派你的得意门生去,呸!)”
    “高兄放心,虽千万人吾往矣!这事,我去了!”
    “好,文孺贤弟……拜托了。”
    京城朝堂,就像那民间叫花子的栖身之所,到处漏风,有句话说得好,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而大明朝堂,直接就是往外刮着十级大风,唯恐全世界不知道里面发生的那点事。
    四月十八日上午,御书房刚开完机密会议,不到一个时辰,整个京城官场已经都知道,有个山咚什么二郎神要造反。
    更奇葩的是,他们的皇帝陛下,不先发兵进剿,而是要派人去山咚查探,同时宣那反贼进京。
    众官员听了,心中有数,只怕朝廷派的人还没到地方,那反贼就已经知道他们的来意,怕不是得立即扯旗造反,到时候,可别被那什么二郎神给砍了头去,拿做祭旗才好。
    消息一出,人人自危,自危自家那项上人头,称病的,身体有恙的,才疏学浅当不得此大任的,有平时不对付的官员,这时却不吝溢美之词,你才高八斗,他正气凛然,变着法式的夸。
    只左副都御史杨涟,却毫不犹豫接下此差事,被同僚频频点头夸赞:“朝堂上论正气凛然,还得看我都察院,文孺,壮哉乎~”
    他们是不会承认,即便杨涟不主动接此差事,他们也会暗地鼓动,正所谓,你在前冲锋陷阵,我在后坐享其成。
    纷纷嚷嚷,光举荐人选就花了有五日,而有人,早已经到了杨堡。
    皇城东面,东华门外北侧,有一座占地不大的衙门,让人闻风丧胆的东厂就坐落此间。
    东厂西南角,有几排房子,看那琳琳青砖的样式,怕是刚建成没几日,打开门进了里面,鼻头抽搐两下,房中不算憋闷,只略有些细微的臭气。
    沿着阶梯,往里走到最深处,干草铺做床,一边是马桶,一张方桌,一个圆凳,一身绸面便服的魏忠贤,与穿着一身大红蟒袍的王体乾,隔着栅栏相对而坐。
    他,脸色苍白,他,脸色红润平静,却怎么也掩不住那一丝喜色。
    “恭喜王公公了。”魏忠贤淡淡的道。
    “……大(哥),”王体乾下意识的张口就来,咂咂嘴:“魏四啊,万岁爷让本公来问你,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魏某无话可说。”魏忠贤说的云淡风轻,脸上的老褶子这几日又多了不少,可看表情却很是平和。
    “啧啧,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王体乾一副老大的派头,摇摇头,无语看天半响后,像是憋了很久,数落着魏忠贤:“你啊你,你知道你最大的短处是什么吗?就是太讲江湖义气了,要不是你与那孙守文太讲义气,那杨天又怎么会顺杆爬,借着你的势在山咚搅风搅雨,你啊,还是太天真,进了宫,这义气,是最要不得的,见利忘义,才是本分,你……”
    “公公慢走,不送。”魏忠贤起身走到草堆边,背对着栅栏坐下。
    “……哼!”
    本该大怒喝骂出声,想了想,王体乾还是有些顾忌,甩甩袖子,起身临走前,阴阴说道:“好叫‘魏公公’知道,客巴巴已被万岁爷发配到浣衣局洗衣服去了。”
    说完,昂首挺胸,走了几步,嗯,栅栏后是平时盛气凌人的李永贞,王体乾看了两眼,坐在草堆上,闭目养神呐。
    “嘁。”
    他不屑的背着手,又走了两步……
    “祖宗,小的冤枉啊,小的对那杨天造反一事,一概不知啊!祖宗,还求祖宗在万岁爷面前替小的美言几句,小的这辈子给祖宗做牛做马都愿意,只要小的能出去……”
    是石元雅,此时他蓬头垢面,看见经过的王体乾,急忙上前哀求着,一股尿骚味直熏的王公公退后几步,拿手帕捂着鼻子,皱眉冷笑一声:“给本公做牛做马的多了。”
    搓搓鼻子,手帕随手一扔,又走了两步,嗯,是那北镇抚司提刑千户许显纯,倒是安静的很。
    “两个蠢货,竟跟那反贼结拜,本来没你们的事情,桀桀……活该!”
    说完,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督公王体乾,潇洒的一甩头,扬长而去。
    砰的一声,牢门关上,石元雅怔愣片刻,蓦地双手把着栅栏,高声大骂道:“狗日的魏忠贤啊,你可把老子害苦了,呜呜呜……好不容易爬上来,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呜呜呜……”
    其他三人都没去理他,李永贞走到栅栏前,细声细气说道:“大哥,跟着你威风了几年,兄弟知足了。”
    魏忠贤起身拍拍黏在身上的草碎,走到栅栏前,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好:“……兄弟,是大哥连累了你。”
    “大哥切莫说连累,要没有大哥,兄弟怕早已化成一捧灰了,大哥莫慌,此事还没到最后,也许咱们还有机会。”
    “兄弟切莫宽慰大哥了,大哥……输的起。”
    嘴角一扯,几丝苦意泛起,魏忠贤默默坐回方桌旁,这几日,他已经把这事的来龙去脉给理的差不多了。
    那杨天不知怎么,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无意,跟他那义兄扯上了关系,后来,八成是知道了义兄与他的关系,这人才干是有的,从他往宫里送的那什么羽绒服龙偶,那养身拳,还有调查闻香教叛乱的根源一事,能让民间百姓只知有他,不知万岁爷,这人绝对比徐鸿儒难对付多了。
    “万岁爷还以为这人好对付,这次,怕是没有一年半载,拿不下啊……不过,万岁爷倒是长大了,知道魏某是不能用了,顺势就把王体乾给提拔上来,呵呵,可惜啊!这次要是平了叛,叶向高等人……怕是万岁爷对付不了喽,王体乾这人,坏水是有,却难堪大任啊。”
    。。。。。。。。。。
    “哧~~~嘣!!!”
    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响,一百枚各式铁弹,极速划出青铜色炮口,划着弧线,瞬间跨过六百步的距离,砸在一堵五丈高的土墙头上,咚咚作响。
    地动山摇,刚才一百门各式大炮几乎同时开炮,杨天等人虽然使劲捂住耳朵,却还是被震得嗡嗡作响,脑子一时有些发懵。
    “……报告,七十枚炮弹轰在墙头上,三十枚轰在墙面上。”
    这是在潍港的炮场,杨天如今手里的大炮,除了装备十艘炮舰,就还有一百门铜炮,剩下的,一时已经没有材料可打造。
    听完报靶,杨天点点头,这时代的大炮,专靠实心弹砸人,也没有什么多讲究的命中率,集火炮击某个目标,还是可以的。
    一枚铁弹,造成的杀伤力其实不大,就拳头那样大小,轰出去砸着人还好,砸不着人,溅起的土渣也有限,基本不会致死,跟后世那种火药炮弹相差太远。
    没精度,没极大杀伤,要想命中某个目标,就得集火炮击,目前看来,这罗雅各教导的这些炮兵,学了一年,学的还算不错。
    杨天在那很是平静,可别人就不一样了,一脸激动难耐的表情,壮观啊!刚才那百炮齐发太壮观了。
    沈有容激动的脸色涨红,道:“小子,有这一百门野战炮,就是京城,老夫敢说,用不了一个时辰,必定拿下!”
    老人这话一出,其他人更是激动的很,这可是一生打老了仗的老将啊,老人家都说了,看来……他们越想越激动。
    杨天淡然一笑,不置可否,挥挥手,高声道:“走,回去,明天,可是咱们大哥的好日子。”
    “哈哈哈,走,明天大哥就要成亲喽。”
    孙征嘿嘿傻笑,被杨天张大牛,马学风他们簇拥着,打马回家,明天,就是他成亲的日子。
    天启四年四月二十四日,杨堡周边张灯结彩,上下喜气洋洋,今天是二郎神老爷的结拜大哥成亲的日子。
    “啧啧,孙大爷可真是个情种,那杨柳以前可是做……”
    “闭嘴吧你,孙夫人与二郎神老爷是义姐弟,人杨二郎代双亲收了她为义女,二郎神的义姐啊,这身份可不一样了,配孙大爷绰绰有余。”
    “善事啊,咱们二郎神老爷真是做的善事。”
    “要不说咱们杨二郎是活菩萨呢。”
    众人的议论纷纷且不去说他,一拜天地,二拜唯一的高堂,孙守文,孙守文眼看这孙子都要生了,再说杨柳如今可是杨天的义姐,身份也配得上他儿子,也就认了。
    夫妻对拜,拜完,本该是闹孙征这个新郎,可午饭过后,军营会议室内,杨天孙征孙守文等人却集合在此处。
    “小天啊,”孙守文阴沉着脸开口了:“你造反,征儿跟途儿也跟着你造反,叔父就是……反对也没用,可你们却害苦了我那兄弟啊!如今,他被下了大牢,生死未知,我,那可是我这辈子认得唯一一个兄弟啊……”
    说不下去了,孙守文有些哽咽,要是要知道这杨天想造反,说什么他都不会跟对方扯上关系,如今倒好,俩儿子铁着心跟他造反,可自己那义弟,却被他害苦了啊,无妄之灾啊!
    众人有些沉闷,都看着杨天,孙征想说些什么,不过从军三年,他知道自己不该说,张张嘴又合上。
    杨天上前握着孙守文有些冰凉的手,平静的说道:“叔父,我答应过大哥,将来,我不会杀魏公公,现在,我也答应你,我会去把魏公公给救出来。”
    “……那,那可是京城啊,你,你怎么救?”孙守文有些不敢相信,那可是大明的京城啊,有明一代,北京城可始终是牢不可破。
    孙征在一旁信心十足的说道:“爹,阿天说能救魏叔父,就能救!”
    其他人也是点头同意,杨天在他们心目中,就是无所不能的代言词,只要魏忠贤现在没死,就能救。
    “请叔父放心,我杨天,一定会把魏公公救出来。”
    杨天说的一脸淡然,孙守文虽然还是有些不信,不过莫名的心安了不少。
    承了人家的情,怎么着,也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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