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之间,被秀气青年吸引注意力的赵飒避无可避,只能硬撼,落入不可扭转的劣势。
    赵飒抬头看见了那张没有血色的脸。
    苍白如纸,冷漠无情。
    赵飒想起了一人,今春老相公柳正清死时,临安有人以剑劈惊雷,力保柳正清写下人生遗作,此刻当是这柄剑到了。
    怒喝一声,刹那之间权衡利害后,顿足,扶摇而起。
    长戟狂挑,迎剑而上。
    戟影如山。
    仿似挑动了整个大地,厚重的倒压天穹,欲要摧垮那如闪电纵贯天地的轻灵之剑光。
    天穹之上惊雷越发狂暴。
    刹那的恍惚之间,将军坟前无数人只觉眼前一花,一片白光突兀的爆发,那片白光如烟云流雾,化作一头狰狞白虎,张牙舞爪,大嘴狂肆的扑向那一道剑光。
    耳畔生虎啸。
    这一刻的赵飒不再是大凉坤王赵飒,而是异人。
    白虎神将!
    远处守在城头的观渔老兵,皆回身望向将军坟方向。
    口瞪目呆不明所以。
    黑暗里,有一条巨大白虎扶摇而上,占据了半边天穹,耀眼而刺目。
    霸气无双。
    怒张大嘴,似要吞噬掉那条自半空劈落的闪电。
    不归镇,负手站在院子里的夫子望着北方。
    夜风拂来,白衣飘飘衣衫猎猎。
    唇角有淡青色美人痣的小萝莉抱着剑站在夫子右手一侧,歪着头哟了一声,好大的老虎哟,难道是我家鱼哥儿?
    婉约的及笄少女李婉约捧着书,站在夫子的左手畔。
    略微有些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一个陌生名字,总觉得那白虎之下,似乎是某个自己在史书里读过的某个人。
    可仔细回想,所有史书都不曾有此记载。
    暗暗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
    夫子叹了口气,感触万千,“竟然是他啊……”
    确实有些虎落平阳了。
    小小在一旁不满的嘟嘴,怒怼夫子,“夫子夫子,这大老虎不是鱼哥儿么,那你还不去帮忙,热闹好看么,咱们距离观渔城这么远呢,等你优哉游哉的高歌跑去,黄花菜都凉了。”
    夫子没好气的道:“你家鱼哥儿你家鱼哥儿,就知道记着他,就不担心夫子有去无回么,好歹我也是你夫子,就对我如此薄情?”
    小小吐了吐舌头。
    夫子挥手,“等着罢,急什么,你家鱼哥儿都还没出剑呐!”
    自己教的弟子,还不了解么。
    观渔城那边刀光纵横,剑意如织,白虎扶摇,李汝鱼目前的剑道修为还插不上手,自己也没有露面的必要。
    只是怎么都有种错觉,自己好像被某个人利用了?
    怎么看,李汝鱼都没有参与到这场围剿的可能性——他的剑道修为,貌似还不足以去和那位白虎神将硬撼罢。
    夫子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好可怕的妇人。
    临安监天房里,有个妇人打了个喷嚏,又被浮游而起的白鱼吸引。
    将军坟下,持剔骨刀的秀气青年依然笑着,身影如跗骨之蛆,跟在赵飒身下扶摇而上,配合自半空偷袭的闫擎,上下夹击。
    一剑一刀,欲取赵飒头颅。
    秀气青年没有见过永安元年白虎杀出临安的画面,但在他看来,纵然是神,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无法扭转局面。
    半寸刀,这一次不取腿上血肉。
    剜咽喉。
    杀人,咽喉半寸见方的血肉足矣。
    曾有异人笑自己半寸刀,只能一刀刀割肉如屠夫,他却不知道,剔骨刀穿入胸腹,亦可取脏腑半寸见方。
    更可直取咽喉、颈项。
    剔骨刀,亦是杀人刀。
    能杀人的刀就是好刀。
    异变骤生。
    倏然闪耀一片刀光,从暗处横空而出,如明月般闪耀,带着滔天杀意强势无匹的激射如电,向着战局一刀横撩。
    狂野绝伦。
    秀气青年吃了一惊,有点不确定毛秋晴这一刀是斩向自己还是斩向赵飒。
    几乎于此同时,将军坟后面的西城墙上,倏然一道乌溜溜的光华混在夜色里,带着刺破空气发出的尖啸声,电光石火间射向闫擎。
    一支箭。
    直到箭如乌虹后发先至时,弓弦拨动的那一声“嗡”才传到众人耳里。
    老将军王立坚的坟头前,立有一人。
    持弓倨高处,倒提秀戎刀。
    一箭之后再无动作。
    局势大乱。
    闫擎自高空偷袭而下,赵飒自地而起迎击,秀气青年跗骨噬髓追击,毛秋晴一刀不知道斩向秀气青年还是赵飒。
    如今再添一箭射向闫擎。
    皆是弹指一挥间。
    空中传来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伴随着血花飞洒。
    闷哼声不断。
    下一刻,如烟花绽放一般,四道身影飞散。
    先是秀气青年,一声怒喝,“毛秋晴你个蠢货,为何对我出刀,陛下饶不了你!”同时如飞鸟横空,在空中借势,一个翻滚,落向远处黑暗里。
    其后是毛秋晴,怒喝一声,“哪里走!”
    长刀横空,紧追不舍。
    先前那一刀,不斩赵飒,而诛秀气青年。
    可惜功亏于溃,秀气青年避开了要害,只是被绣春刀又在小腹上拉出一道伤口。
    这位北镇抚司三把屠刀之一,备受女帝器重的酷吏,翻滚到黑暗里后不敢丝毫怠慢,立即发足狂奔,身后是那柄杀意凛冽的绣春刀。
    不死不休。
    秀气青年刹那之间想明白了一件事。
    毛秋晴,就是当年死在自己手上那个毛姓读书人的女儿。
    不是发配充营伎了么。
    怎的改了个名字进入了北镇抚司,还成了第三把屠刀?
    秀气青年恼怒不已。
    赵信你这个蠢货,用人布局之前不会调查么。
    今日之失,你赵信当获首罪!
    一身黑衣的闫擎如风筝飘落,恰好跌在夏侯迟面前,这位观渔副将吓了一跳,慌不迭丢刀接住闫擎,却被撞得连连后退三五米才站稳。
    闫擎已经晕了过去。
    夏侯迟看着闫擎背后射入胸前穿出一半的冷箭,遍体发凉,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飒终究还是和北蛮勾结了。
    箭是北蛮制式箭支!
    箭头之上,镌刻有娟秀的花纹,如一朵简刻的梨花。
    北蛮女将军,安家梨花?
    有箭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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