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吸引了不少眼球的沈越,这会儿很是平静。与其相反,身材稍显佝偻的黄涛,站在他的身边,却是激动得微微颤抖。
    时隔四十多年,才能再一次,踏上饕餮郡的土地,再一次,来到炼丹师协会的大厦,也难怪黄涛会激动。
    这种感觉,怎么说来着?恍若隔世,真的是恍若隔世。
    曾几何时,黄涛每一次在这里进出,都是万众瞩目。那时候他年轻英俊,才华横溢,意气风发,全身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活力。
    如今归来,他已经两鬓斑白,从炼丹师协会大门,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却连一个,跟他打招呼的人都没有。
    杨兰看了一眼,淡定的沈越,又看了一眼,激动的黄涛,问道:“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这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不太理解,黄涛为什么那么激动。更想不明白,沈越怎么能够那么平静。
    她还记得,沈越在看见天鹰门所在的,那座山峰的一刻,兴奋得差点就手舞足蹈。
    这说明沈越,不仅没有见过多少世面,也不是个,善于隐藏情感的人。
    这么个,并不擅长掩饰的人,从一座只有两万居民的小城,来到一座几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居然能够保持这么平静。这让杨兰觉得,有些不合情理。
    饕餮郡足够繁华,街道上行人摩肩接踵,店面里货物琳琅满目。触目可见的每一栋建筑物,都是气势恢宏。
    单单是这炼丹师协会大厦门前,一百多级台阶,也能给人,造成极大的视觉冲击。
    沈越,一个从废逐之地,从药童家族出来的青年,第一次看到这么巍峨的建筑,难道不应该肃然起敬吗?
    可是,沈越脸上的表情,就是那么波澜不惊。眼神,依然那么清澈。听到杨兰的话,也只是淡淡的回应:“那就进去吧。”
    杨兰反常的多次打量,被沈越理解成,是自己换了衣饰之后,吸引了她的目光,内心当然是无比激动。
    杨兰不知道,沈越的涵养功夫一直很深。
    很小的时候,他就惯于掩饰自己的情绪。无论是在采药过程中受伤,还是在进城之后受辱,回到沈家村,他都能乐呵呵的面对族人。
    他能在断崖底下,一呆七年;能够将简单枯燥的“无极神功”,一练十多年;能够将自己对杨兰的仰慕,深深埋在心底不说出口。
    不仅能够藏得住事,也能藏得住情感。
    这会儿的表现,沈越却不是伪装出来的。在炼丹师协会的大厦之前,他不仅淡定,而且还带有一些不屑。
    师父路由说过,在丹道一途,天武大陆,没有另外的人,可以再做他的师父。
    黄涛也对他说过,苍龙帝国,现在品级最高的炼丹师,是秦崖,级别四阶。
    杨兰告诉过他,太极门中,丹院首席,长老方林,是三阶炼丹师。
    至于面前这座,看起来高不可攀的,炼丹师协会大厦里面,主事的会长邱大天和大长老秦玉婷,也都是三阶炼丹师。
    在这些人面前,沈越天然占据着心理优势。他出师时候的考核,可是按照四阶炼丹师的标准。
    来到这里,他只是为了考取,一张一阶炼丹师的证件。四阶炼丹师的实力,考取一阶炼丹师的证件,听起来简直就是笑话。
    在沈越心里,更像笑话的,却是炼丹师协会本身。仗着自己有些公权力,就气焰嚣张,不可一世,随意打压炼丹师。
    当然,最像是笑话,还是他自己。明明对这个协会,没有一丝好感,还巴巴的赶过来考证。
    沈越不知道,实际上,这次考证,他还得到了一些照顾。否则的话,还真有些麻烦。要是按照炼丹师协会的规定,考取一阶炼丹师证件之前,先应该拥有“丹徒”的身份。
    丹徒,不是炼丹师的徒弟,而是相当于预备炼丹师。在天武大陆,在成为正式炼丹师之前,练习丹道的,都被称作“丹徒”。
    炼丹师协会也进行丹徒的考核,从低到高,共分为九级。正常来说,只有通过九级丹徒考核的人,才有资格参与炼丹师的考核。
    沈越现在连一级丹徒都不是,如果按照规定,需要一级一级的考。也就是说,想要拿到一阶炼丹师的证件,他得经过十场考试。
    考试,沈越倒是不怕通不过。不过,要真是这样,那就不知道得耗费多少时间。起码,他想要卖丹药,给族人换装的计划,也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好在杨兰和黄涛,都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他们都认为,沈越能够炼制出,带丹纹的洗髓丹,起码具备了二阶巅峰炼丹师的实力。
    参与丹徒的考核,是对沈越的侮辱,完全不能接受。
    所以他们今天来,不是直接申请考核,而是要找炼丹师协会的高层,商量让沈越直接参加,炼丹师考核的办法。
    接待他们的是大长老秦玉婷。这是个看起来四十刚出头的女人,身上穿的,是绣着炼丹师协会标志的青色长袍,乌黑发亮的头发,高高挽起,却没有太多的头饰,只插着一根翠绿色的玉簪。
    看到那张肤色白皙,五官精致的面孔,沈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沈越下意识的移开自己的目光,他的内心,已经在深深的鄙视自己:分明没有见过,怎么会产生这种感觉?难道是因为这个女人姿色不错?嗯,年轻时应该也算得上,是个美人。可现在,毕竟已是半老徐娘。
    这个半老徐娘,却是没有拿正眼瞧沈越。自从他们三人,走进这间屋子,秦玉婷的眼睛,就一直是盯着黄涛在看。
    看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终于从座位上站起来,说了句:“黄师弟,想不到,你也老了。”
    什么情况?黄师弟?这岂不是说,这个女人是黄涛的师姐,有可能比黄涛还要年长?黄涛可是都六十多了。
    还有,黄涛不是说,他是因为得罪了秦玉婷,才被秦崖打压,落得废逐到绿杨城的下场的么?
    是黄涛说谎,还是真的祸起萧墙,同门相煎?
    黄涛朝秦玉婷躬身一揖,不带一丝感情的说:“秦师姐,一别四十年,师姐是容颜依旧。”
    秦玉婷闻声,伸出左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叹了口气说:“容颜依旧?容颜依旧么?”
    然后朝沈越瞄了一眼,换了个话题,接着说:“那些丹药,真的是这个小家伙炼制的?看来你在他身上,倒是费了不少心思。”
    沈越听到这话,不自觉的露出一丝苦笑。
    先前在揽月关,他就被逍遥侯,误会成黄涛的弟子。看来这会儿,又被秦玉婷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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