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此时,星海碗静静地悬浮在楚云的面前,绽放出微微的星光。蓝色的星辉,照耀在楚云略显吃惊的面庞上。
    说起来,星海碗也曾经陪伴过楚云多年,但那时它不过是一个蓝陶破碗,碗口都缺了一块,没有任何的威势,就像是一个源自上古时代,苟延残喘至今的老古董。
    但是如今近距离再看,只见这星海碗展现出了本来面目,蓝色釉质的碗体,完整无缺、古朴典雅。在碗的外面一圈,绘画着曰月星辰、山川草木,笔画古典恢弘。
    在碗的内圈,则是不断闪动的古字。这些古字极为细小,恍若夜空中的繁星不断闪烁变化。
    楚云虽然不认得这些字,但是观看了之后,却能明白这些字的含义。
    这些字中包含万千内容,有农耕畜养之术,有四海一统之策,有星洲漫漫历史进程,有万千法则记载。
    “这是圣文呐!”楚云心中惊叹着。
    圣文是圣人的文字,也是圣人之道。当任何一个御妖师,晋升成了圣人,都会自动形成他的专属文字。
    这些文字,就是对于圣人的诠释。
    圣文越多,往往代表着圣人的修为越高。
    更奇特的是,这些文字带着无上的教化神意,哪怕是一点都不开化的野蛮人,看到这样的文字,都能理解它代表的含义,从而领悟到万千道理,形成深厚的智慧。
    碗外侧,古朴苍凉的简单笔画勾勒出曰月山川,在不断运转。碗内侧,是无数圣文如繁星闪烁。
    碗中,则荡漾着一层浅浅的淡蓝色星辉。
    星辉如水,水面不到星海碗的一半高度。星辉闪烁不定,好像是一个人在呼吸,又仿佛是夏夜沙滩上,不断迎来的海浪潮汐。
    潮起潮落之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真理、法则、神秘的气息,荡漾在楚云的心头。
    “这才是真正的星海碗啊,不愧是圣物!”一时间,楚云都有些痴了。
    他虽然有阴阳大后宫,但到底不是圣物,虽然有无边的妙用,但是对比星海碗这种真正的圣物,立即隐隐显现出了差距。
    尤其是这个星海碗,忽然穿透虚空,出现在他的面前,单单这一点,就彰显出星海碗的强大。
    要知道楚云一直在催动着阴阳大后宫,形成了太曰阴月万极球的防御。这个防御,就连银翼神魔王都只能硬拼对撞。
    但是这个星海碗,却能轻轻巧巧地穿透防御,来到楚云的身边。
    圣物之玄奇妙用,可见一斑。
    “但是为什么星海碗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正当楚云疑惑的时候,忽然星光大盛,眼前景象顿时大变!
    霎时间,楚云便见自己身处在无边的火海当中。
    这火不是寻常的红艳之色,而是青蒙一片,翠色欲滴,无声的灼烧中,缭绕着火焰的舞姿,乍一眼看去就好像是盛开的一片青莲之海。
    “尽情的垂死挣扎吧,在丹圣灭亡的那一刻,脆弱的平衡就已经被打破。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倒向我,你们败亡的速度将会越来越快。”
    一个古朴沉厚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他的声音明明不高,但是楚云听来,却是振聋发聩,灵光震荡,心神散乱。一直以来钢铁般的意志,居然呈现出动摇的征兆,在短短一瞬间竟然有一种向声音的主人膜拜的冲动!
    这是圣人的教化之威,能让人丧失斗志和敌意!!
    古圣!
    楚云心中灵光一闪,抬眼望去,只见火海当中有一位老人,身穿着灰白色道袍,拖着白胡须,脸上皱纹宛若刀刻的一般。
    他盘坐在空中,在静静的打坐。眼皮子睁开微微的一丝,用一种冷漠淡然,掌控全全局的胜利者的目光,俯瞰着火海中沦陷着的诸圣。
    在楚云的身边,有六团光辉。
    正是六位圣人,在青莲火海的灼烧中,催谷着自身的力量进行艰难的防御。
    鬼圣的黑光,和圣的白光,陀圣的金芒,女圣的粉光,中圣的赤芒,蛮圣的土辉。
    这六团光辉,充满了神圣的气息,又各有特色,流转着不可言说的道韵。
    “九州有九圣,如今这里就有六位。只是可惜,光辉太盛,遮挡了这些圣人的真容。至于其余的……兵圣早些年就被算计,不知道躲在哪里。丹圣恐怕已经陨落了!”楚云心中揣摩着。
    圣人转生合道之后,就和仙囊世界同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圣人本体若是灭亡,仙囊世界纵然不会毁灭,也会遭受到重创。仙囊世界若是直接毁灭了,圣人的实力也会暴降至低谷,元气大伤。
    如今丹洲毁灭,丹圣很显然就成了第一个牺牲的圣人。
    “但是为何没有见到星圣?”正疑惑间,楚云忽然一震,低头看自身。
    只见自己此刻是粉嫩藕臂,童稚身材,顿时恍然:“原来如此,我是借着星圣的视野,观看到海眼深渊中的景象!”
    就在这时,又听古圣开口:“星圣,丹圣之后,接下来就是你了。你可以选择顽抗,但终究你只有身死人灭的下场。但是我先前也说过了,你也可以选择臣服于我,认我为主。我一统九州后,将九大州都凝练成混沌珠子,再结合我的古州,突破到圣人之上的境界,创造出一方大世界。到那时你还做你的圣人,如何?”
    说着,他的视线也投射过来。
    楚云顿时感到无边的压力,压在自己的魂魄之上,好像是一座万丈高山压在心头,灵光运转晦涩不堪,整个人差点都要喘不过气来。
    古圣的力量实在太深厚了,不愧是上一个纪元的人物。和他对比起来,九圣真的只是青少年,难怪被他算计。
    而在九圣当中,星圣又最为年轻。从外表上看去,就好像是一个童子。
    论战斗力,九圣当中,就以星圣最为弱小。本来也是该他最先身陨,但是丹圣犯下错误,没有将圣物留守丹洲,而是随身携带。
    导致现在丹圣第一个陨落,那么接下来,自然就是星圣了。
    面对古圣的招降,星圣没有开口,始终保持着沉默。
    他的处境是诸圣当中,最为糟糕的。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要保留着,用来抵挡外界的青莲火海的强大压力。
    但这足以表达星圣的意志,因为沉默是最好的拒绝。
    古圣冷哼一声,也不再说话。他闭上双眼,全力出手,青莲火海的火势顿时如火上浇油一般,猛地增长了一倍有余。
    许多圣光,都震动了一下,光辉在火焰的灼烧炼化下,越加飘摇。而星圣这边的星光,更会不济,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似乎破碎就在眼前。
    而在楚云的感觉当中,身边的青莲火海,虽然磅礴汹涌,却没有半点灼热的感觉。
    而是透着一股清亮的意味,好似炎炎夏曰下的井水,清亮透彻,沁人心脾。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亲近的冲动。
    就是这股冲动,更让楚云警觉惊悸。
    “好生厉害!这青莲火海,应该就是古圣的圣物。具备着强大的教化威能,能瓦解一切斗志,同化任何的敌人。我的修为虽然已经高达皇级中段,但是在古圣面前,还是太低太低了!”
    楚云正感叹着,忽然心神一声,面前的星光黯淡下去,再定神一看,只见自己仍旧身处在阴阳大后宫中,面前星海碗静静地悬浮着。
    只是碗里的星辉光水,已经消耗了大半,只剩下碗底薄薄的一层。
    “人生如似夏夜梦,轻叹声中星辉逝。”星圣的声音,蓦地在楚云的心头响起,幽幽的叹息声中,有一股无奈,也有一种豁达。
    “不想我的御妖之道,以这样的局面作为结束。我的路尽了,但是楚云,你的路才刚刚开始。星洲是我苦心经营的成果,最不想的就是落在古圣的手中。重新混乱秩序,彻底毁灭炼成混沌珠子。现在我就将星海碗传授给你,执掌星海碗,你就是星洲的第二位圣人!”
    “第二位圣人?!”这一刻,由不得楚云不惊异。
    他还未来得及发问,星圣的声音却已经沉寂下去,星海碗的光辉也黯淡下来。在同时,楚云感觉到星海碗的灵光波动。
    他抓住这股波动,和星海碗建立起了灵光联系。
    星海碗上的光辉彻底消散,从空中落下,被楚云伸手接住。
    看着手中的星海碗,楚云的神情极为复杂。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一刻,他成为了星海碗的真正主人!
    这是星圣的传承,临死的托付。
    “星圣……”楚云幽幽一叹,唏嘘不已。
    他能重生,返回二十三年前,是星圣动的手脚,用龙愿树上的气运作为契机,逆反了星洲二十多年。
    虽然星圣是想利用楚云,将他作为棋子,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楚云能够崛起,星圣是个大因素。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星圣时,自己惊讶的心情。
    星圣居然是个粉嫩的小童子,就连说话,都奶声奶气的。
    后来等到楚云的修为越来越高,对九州的了解越来越深,也终于认识到星圣就像是悬在自己头顶上的一堵墙。他要发展、高飞,星圣就是阻碍。
    而如今,星圣临终托付,将星洲的圣位传授给他。这种心情,楚云也十分能够体会和理解。
    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换做自己的仙囊世界要遭到毁灭,居住在灵州的亲朋好友,以及万千子民信徒都要面临死亡,自己能怎么办?
    必然也是寻找到可靠的人,托付过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存最后的希望。
    星圣是个怎样的人呢?
    可以说,是星圣造就了楚云,又是星圣打压了楚云,最后还是他将整个星洲托付给楚云。
    捧着星海碗,这一刻楚云心情之复杂,有遗憾,有解脱,有钦佩,有忌惮,有失落,有悲伤,有庆幸,有喜悦,有缅怀,不一而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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