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太子不在,这儿可没人护着你。”
    “旁边可还有人呢,你要是动手,回头本王就去找父皇告状,父皇可不会轻饶了你。”瑞王威胁说:“你若不想受皮肉之苦,本王就劝你小心行事。”
    豫王目露轻视,却也懒得与他计较这些。
    “你上青楼的事情可并非是传闻,若是哪日让父皇知道,他定也不会轻饶了你。今日是太子帮你,不然可不会就这样轻轻放过。”
    “那又如何?你还想陷害我?你想的倒美!”瑞王昂着下巴,得意道:“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那些事情,你还强抢民女呢!与你比起来,本王上青楼怎么了?”
    “若非是有太子给你撑腰,你以为你会这样得意?”
    “有太子给本王撑腰,那不是更好?”瑞王恍然大悟:“难不成你是嫉妒本王?”
    “……”
    豫王冷下脸,他面容也生得俊俏,生母陈贵妃是个美人,平日里风流肆意,可在昏暗的夜中却徒生阴鸷:“你也就在如今多过几日快活日子,等太子没了,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瑞王半点也不虚:“这话你不如对着镜子说给自己听听,你要是听见了,就知道听着有多好笑。”
    豫王轻蔑一笑,松手放开了帘子。
    车帘在面前缓缓落下,瑞王坐直了身体,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而后是马车离开的声音,等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他才长舒一口气,倒了下来。
    一摸后背,果然是满身大汗。
    “这又关我什么事?”瑞王催着下人赶车,一面又嘀嘀咕咕:“怎么就上个青楼,到头来被定国公教训、被父皇骂、被豫王威胁的,全都是我?”
    “我可真是太冤了!”
    ……
    太后回来的路上还要一段时日,可豫王的动作却并不慢。
    知会过皇帝之后,礼部很快便着手准备起这些事情来。礼部一有动作,便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长宁侯府的千金要做豫王妃了!
    先前顾思凝在岳家庄子出丑的事情还未淡下去,京城里还传的风言风语,背后不知道让多少人笑话。不少人都在背后偷偷嘀咕,说起长宁侯前后两个真假千金,如今的境遇一对比,却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自从顾思凝回到侯府之后,不知道出了多少回丑,长宁侯府名声向来清正,从前累积下来的,竟被顾思凝毁了大半,一提起来,众人先想起来的都是那些丑事,再想起顾思凝,而后也不禁感叹,曾经叶明蓁还在侯府时,挣了多少脸面,这会儿便全都被丢没了。
    从前人们都说长宁侯府会教姑娘,如今却让自家的姑娘别跟着顾家学。
    看看叶明蓁,撇去她的出身不说,人有真才实学,温良恭俭让,样样都占全了,以后还要做太子妃,无论在何处,都是贵女之中顶顶厉害的那个。至于顾思凝……旁人说起来还要摇头。
    谁知就是这样的顾思凝,竟然也要做豫王妃了?
    有真假千金恩怨在先,难免有人要拿出来对比,豫王与太子是兄弟,一个做太子妃,一个做豫王妃,又是一番高低较量。
    虞曼音对这些消息最是灵通,一听到消息便忍不住张大嘴巴,连忙来找了叶明蓁。
    “蓁蓁,你知不知道,顾思凝竟然要做豫王妃了?”
    叶明蓁正在低头作画,她今日兴致好,特地让人在花园湖心亭里摆了笔墨,画那一池锦鲤。这会儿听见虞曼音的话,叶明蓁动作不停,柔软的笔尖流畅地在宣纸上行走,勾勒出锦鲤的轮廓,寥寥几笔便画出了游鱼的灵动。
    “她做豫王妃便做豫王妃了,与我有何关系?”叶明蓁提起笔,打量着眼前的半成品,却是怎么看怎么有些不对劲。“曼曼,你来替我看看,这画上是否有什么不对劲?”
    虞曼音便凑过来仔细看了一眼,而后摇头道:“没有,我觉得好。”
    叶明蓁便只好自己再苦思冥想。
    “蓁蓁,你就半点也不惊讶吗?”
    “惊讶什么?”
    “顾思凝呀!”
    叶明蓁摇了摇头,“以长宁侯府的身份,她若做豫王妃,也算是门当户对,实属正常。”
    太正常了。
    在回到定国公府前,长宁侯便将她叫过去,有意将她送去豫王府。那时候她是拒绝了,可侯府却没有死心,还是她忽然找到了亲爹娘,长宁侯才收了手。她不知长宁侯有何打算,可既然有过这个念头,再将自己的女儿送过去,也并非没有可能。
    只是顾思凝是被逼所迫还是自愿,却不好说。
    叶明蓁仔细看着眼前的画,她看了许久,才终于看出了究竟是哪里觉得不满,当即又提笔修改起来。
    她作画时十分认真,头也不抬,目光只落在画上,仿佛其他事物都如浮尘般不值一顾。
    见她这般,虞曼音又怀疑是否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她索性闭了口,凑过去看叶明蓁作画。只见满池锦鲤,她却只画了两条,游曳在莲花荷叶间,莲花婀娜,荷叶碧绿,游鱼一金一红,生动活泼。
    等她画完了,却是又怎么看都怎么不满意起来。
    “曼曼,这画是不是太俗了?”叶明蓁皱着眉头问:“是不是太过普通了?”
    虞曼音满头雾水:“不过是闲暇消遣,何必斤斤计较?”
    “……”
    叶明蓁闭了口,让丫鬟把画拿去收好,又重新摊开一张崭新洁白的纸,重新磨起墨来。
    虞曼音与她相交甚久,对她的心思也摸得透彻,这会儿便回过神来:“难道你是为了谁特地画的?”
    叶明蓁抿了抿唇,眼中却藏不住地流露出笑意来:“太子平日里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他在信中与我说,问我为何迟迟没有回礼。我不知要送什么,这会儿还在找着。”
    刚画好的画墨迹还未干,虞曼音再看去,那两条鲤鱼都让她看出几分不同来,好像长了两张人脸,一张是太子,一张是叶明蓁,鱼尾巴摇摆的弧度都透着几分暧昧。
    她注意到另一件事:“太子开口问你要回礼?”
    叶明蓁点了点头。
    虞曼音咂舌。
    她只见过太子两面,一面是在望春楼辩论时,她只注意到才学斐然。后来便是在桃林里,近距离见识了太子气势慑人,只记得自己大气也不敢出。
    可如今……
    亲自讨要回礼?
    虞曼音不禁道:“蓁蓁,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太子这样的人,怎么这样低声下气?想要回礼还得求着人送?
    “也是我不好。”叶明蓁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太子送过来不少东西,许多是宫中才有的孤本,我看了许多本,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其他东西,可我却一样也没有回礼过。也是我太过疏忽,得意忘形,失了礼数。也幸好太子不计较,只要我将从前忘记的回礼补上就好。”
    “补上?”
    叶明蓁点头:“他送了那么多东西,那些孤本都是珍品,我抄了许多,若是有来有往,便是欠了许多回礼。这几日,我一直在想着,实在是不知送什么才好。”
    只说这画,还是她从太子那得来的灵感。
    太子曾送她一幅美人图,画上的人是她自己,旁边还写了一首腻歪的情诗,曾被叶夫人亲眼所见。叶明蓁心中喜欢,还有几分害羞,那副画被她小心放好了,也不敢摆出来。她也想送画,可却没法厚着脸皮照猫画虎画一幅太子像,也羞于提笔写情诗,便到处找着新灵感。
    许是她懈怠了太久,这几日画了许多幅,却是怎么画也不满意。
    除了刚画的鱼戏莲叶图,还有不少成品在她屋中呢。
    虞曼音想了想,道:“若是蓁蓁你送的,无论是什么,太子应当都会高兴。”
    都主动讨要回礼了,还会计较礼物好坏吗?
    “话虽如此,可太子给我送的那些,尽是按着我的喜好精心挑选,我也应当竭尽全力,不能糊弄过去。”叶明蓁沉思片刻,又重新提笔画了起来。
    “若是找叶夫人的话,叶夫人或许能给你出主意。”
    叶明蓁笔尖一顿,墨点在纸上晕染开,刚画了几笔的画立时毁了。
    她连忙将废纸拿走,放下笔后,面上满是失落。
    “我已经问过我娘了。”叶明蓁叹了一口气,无辜地说:“我娘嫌我麻烦挑剔,不愿意搭理我了。”
    明明平日里叶夫人恨不得过问她的所有事,唯独这件事上,却是多听她说几句都觉得腻烦,难得的,这两日还特地避着她走。
    只说平时,若是她在亭中读书,叶夫人早就过来了,今日却是一直不见人影,特地躲着她呢。
    唉,她也没有这样烦人吧?
    第107章
    叶明蓁几乎是把家中所有的地方都寻遍了, 废稿画了无数幅, 最后才从其中挑出一张略微满意的, 命人装裱好,仔细放到盒中,等太子下次再派人里送礼时, 便让人转交了回去。
    她送出去之后,仍然有些忐忑, 总觉得是自己技艺太过生疏, 又觉得画的景致不够优美, 无法让人眼前一亮,唯恐太子见了不太喜欢。
    太子送她的都是孤本, 世间难寻,唯有皇宫里才能找到,千金难买,她翻的时候小心翼翼, 也只敢誊抄之后才看, 而她送出去的东西却只是自己笔墨, 不值几文银钱, 也不知道合不合太子喜好。
    叶明蓁等了许久,才等到太子下次送来回信。
    提及回礼, 他在信中问:那两只鸟雀是否有深意?
    叶明蓁:“……”
    她回想起自己的画, 是家中一处角落里的景致,正巧有两只鸟雀落下,雀鸟亲昵交颈, 啾啾鸣叫,她见之喜悦,便画入画中,在画里头,那两只雀鸟可没挨在一起,只是在花叶中嬉戏。这也能让太子看出点不同来?
    叶明蓁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而后长舒一口气。这应当就是满意的意思吧?
    解决了心头大事,叶明蓁心中轻松不少,叶夫人邀她出门时,她也欣然应下。
    “太后娘娘就在回京城的路上了,等太后回来,势必也要设宴相迎。这日子越来越热,转眼就快到夏日了,也是该置办些新衣裳新首饰,先前给你置办的都是春日的衣裳,应当再准备些轻薄的。”叶夫人笑眯眯地道:“虽说能让布庄直接送到府上挑选,可娘想要与你一道出门走走,听闻宝芝斋近日还上了新点心,咱们不带你爹,一起去尝尝。”
    叶明蓁哪有什么不同意。
    只趁着天色正好,二人便坐马车出了门。叶夫人向来不吝啬这些,等到了铺子里,自然也是像上回那般大手一挥,直接让人将看中的那些全都送到府上,而后双数空空地带着叶明蓁去了宝芝斋。
    宝芝斋的点心在京中向来出名,她自是又将新出的点心各买了一些,身后跟着的丫鬟手中都抱满了,叶夫人才心满意足,带叶明蓁去茶楼。
    “我听你爹说起,说是你喜欢看书生辩论,只是不巧,今日却没碰上。但今日有说书的,这话本子我先前也没听过,不知道说得如何,不过这茶楼里的话本说得向来好。”
    雅间的小窗轻轻推开,底下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叶明蓁凝神听了一会儿,说书先生今日说的是一个大官清正廉明为百姓鞠躬尽瘁的故事,中间经历不少刁难,一波三折,高|潮迭出,台下也坐了不少人在听。她听了片刻,便收回了视线。
    话本多为夸张虚构,倒不如家中人复述说的真实,叶明蓁倒无多少兴致。
    叶夫人反倒是听得兴致勃勃,等说书先生说到最后,她刚想与叶明蓁说点什么,忽然听到底下人议论起来。
    “这位东大人可是真的?”
    “话本里的故事,你还当真呢?像东大人这样的大好官,当然也就只能在话本里才有了。”
    “只是这说书先生口中的案子,我听着却是有几分耳熟。炎州这地方可是真的,前些年,似乎的确是发生过一件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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