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种例子数不胜数,只是数额大小不同罢了,还有政府采购的审批这一块,简直是无章可循,往往就是一个领导签了字,就能够直接购买,连市里驳回的项目也照样落实了,您现在还觉得我刚刚是在说相声吗?”
    这下子,连秦东军都坐不住了,他满脸惊诧的问道:“这是真的?秦继业不可能这么弱智吧?”
    傅奇峰说道:“是啊,工作组仅仅是普通的询问过后,尉孟县的财政局长崔克就承认的确是违规了,但是他说出违规的原因是因为秦继业同志给他压力,迫使他不得不违背财政制度,按照秦继业的指令行事。
    听到工作组的汇报后,我跟普及同志也很震惊,按照赵市长的意见进行了紧急处理,让监察局参与,通知秦继业同志暂停县委书记事务,配合调查组进行财务核查,可是,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情况出现了……”
    “什么情况?难道秦继业还弱智到挪用公款了?”秦东军听的心惊肉跳,打断傅奇峰的话问道。
    “何止是挪用公款,这个秦继业同志也真是迷糊,好多他亲笔签字的支出条子,他自己都忘记为什么签了!”傅奇峰激动地说道:“这可真是县委书记中的奇葩,多少年没见过这种没脑子的干部了,这回算是开眼了。”
    “他连做什么用的都记不清就敢签字?这有点不可能吧。”秦东军头皮都麻了,逆反的说道。
    谭普及再次无奈的叹息道:“唉,若是仅仅迷糊也还罢了,经过仔细的账目核对,总能够找出法子对上号的,可是,这个继业同志的脾气真是……
    他在答不上调查组问题的时候,居然大吵大闹,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比如什么‘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出事了市里的人物也别想安生’或者是‘我仅仅是不该签字签了而已,其实做的事情还不是给别人当枪……’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调查组害怕他这么闹腾下去在群众中造成恶劣影响,再次向我们汇报,我们商议后决定赶紧把秦继业叫到市里来。
    为了避免坏的影响,赵市长安排监察局的局长赵德伟同志亲自出马,秘密把秦继业叫到监察局询问,可是他还是很不配合,说话肆无忌惮,终于说出了已经够得上立案调查的情况,监察局的同志们就立刻做出了相应的处理。”
    秦东军不问了,他心里充满了沉重感,秦继业这么肆无忌惮,倒行逆施,无疑是给他施加压力,而且,那口口声声一条绳上蚂蚱的话,更是隐隐然透漏出胁迫他的意思。
    这让秦东军在懊恼之余又十二分的委屈,因为他自认为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秦继业会以看望长辈的理由给他送一些礼物,平常并没有从这个侄子身上分到过什么“赃款”,而且,他还总是告诫秦继业要低调,要遵纪守法,哪怕是做不出政绩来,只要安安稳稳不出漏子,他就保证秦继业的县委书记安稳坐下去。
    可是,到了现在,秦继业居然反咬一口,想要把他拉下泥潭,让他为了自保不得不搭救秦继业,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真是该死,就让他自生自灭罢了!
    秦东军的沉默让傅奇峰跟谭普及面面相觑,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毕竟人家秦书记跟秦继业是叔侄,无论理由有多么充分,瞒着秦书记立案收拾秦继业,这举动本身就是打脸,说什么都难以抹杀这个事实。
    “唉……”秦东军对秦继业的愤恨仅仅持续了三分钟,他就意识过来无论秦继业有多混蛋,他都不能置之不理,任由秦继业倒霉,因为赵慎三帮他分析的非常正确,他平常真是太纵容了这帮手下,让他们打着他的旗号太过狂妄,到了现在,他居然不敢断定这些人是否瞒着他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里面,又有多少是他说不清楚,也脱不出干系的,所以,秦继业不能放弃啊。
    重重的叹息过一声之后,秦东军说道:“我万没想到秦继业作为一个市委常委、县委书记,居然会如此糊涂,不过,这件事毕竟是属于操作方面的违规,还算不上严重的违纪事件,而且目前正是我们南平市摆脱落后局面,上上下下齐心合力冲击前三的关键时期,农业工作方面,我们又是全省的试点市,更加丢不得脸面啊!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让监察局在调查秦继业问题的时候,不要急于定性,就按照例行问询先摸清楚底子再说。”
    不提这边秦东军骑虎难下之下,不得不默认了监察局对秦继业的处理意见,再说赵慎三风风火火赶到省里,明知道迎接他的不是什么好果子。
    可是,心里再别扭,该演的戏还得按陈书记的编导演下去,否则,谁头上总悬着一颗定时炸弹也不是好滋味,但愿这次能够一举把隐藏的对手挖掘出来,以后就可以彻底因为龙龙问题松口气了。
    其实,赵慎三了解的仅仅是表面的现象,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他的这个“私生子”问题,在省里掀起了多大的风波,虽然这风波没有公开化,但却同样的凶险。只是这股风潮在白满山姚伟清陈伟成等人的联手压制下,变成一股可怕的暗流,在平静的表象下面疯狂的涌动着,最后,才产生了目前这个结果罢了。
    从一开始,无论是赵慎三还是其他人,都有些小看了魏景山书记对这件事的关注程度跟查办的决心,甚至可以说,魏书记为了把这件事成功的推动成为一件必须进行的大事件,几乎是绞尽了脑汁,费劲了心机,甚至于耗费的精力之最,快要达到他进行某种非常大的关于自身位置的努力程度了。
    其实,有的时候魏景山自己也会很诧异,为什么他会对赵慎三怀有这么一种不可消融的怨气?按理讲赵慎三从一开始他还在担任省委秘书长的时候,就对他十分尊重,加上乔远征的关系,两人几乎是有一种惺惺相惜般的感情的,虽然赵慎三一直都低他一级,而这一级更是无数人拼斗了一辈子都没有跨越上去的。
    所以,跟赵慎三结交之初,魏景山当时第一次感到奇怪,自己是一个很重视身份平等以及朋友选择的,跟乔远征的结交虽然说是折节下士,但人家乔远征是李文彬书记的身边人,这种地位悬殊是可以用身份的特殊化来抵消的。
    可是,凭什么赵慎三跟他坐在一起,就可以那么和谐的嬉笑怒骂甚至开玩笑,都不会有任何不和谐的感觉出现呢?作为低级干部的赵慎三没有鞠躬卑微的迎合,他竟然也没有丝毫尊严受到亵渎的恼怒感,大家的交往就那么自然,而且,他还暗暗期望自己想去省纪委的心愿能够得到赵慎三的支持跟良性推动。
    当时,对于赵慎三这个极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最最得力的部下,魏景山是怀着极大地期望的,甚至,他是怀着一种高傲的接纳感,去接纳赵慎三这个跟他经历相似的、在他看来极其有运气的家伙的。
    在魏景山看来,一个人在官场上能够有多大的成就,除了自身的能力以及一切天时地利人和之外,还必须有充沛的运气作为支撑,否则是不可能在能人辈出的领域里脱颖而出的。
    纵观赵慎三的崛起史,除了卢博文李文彬等不可忽略的辅助因素,逆天般的好运也是一直伴随着赵慎三的。
    对于这一点,魏景山最为看重,因为他有些偏执的认为,即便是收拢帮手,有韦小宝般福将气运的人才是可以让他自身的好运延续并壮大起来的。
    可惜,每个美好的愿望在达成的过程中,都会出现不可预期的方向偏离,原本非常美好的一场招兵买马过程,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一步步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范围,到最后,就成了现在这种糟糕地步了——助手没有收到,反倒是给自己树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仇敌。
    “他妈的,老子只是想收个助手罢了,怎么会弄成这样?”魏景山不止一次在心里发出这样无奈的叹息。
    是啊,事情变味就在魏景山忙着为达成纪委书记这个目标努力的时候,总会有一些风言风语传进他的耳朵里,若是利好消息也就罢了,那些让他坐立不安的消息也是不停的传来。
    而在这些不乐观消息当中,不知怎么回事,总会有赵慎三的影子时隐时现,那些传言中,居然还有连月冷书记在高层中替赵慎三造势,李书记跟陈伟成书记在下面推动,齐心协力准备让赵慎三越级上位,直接接替陈书记担任省纪委书记这么离谱的内容!
    对于这种极度违背干部使用以及升迁规律的传言,一开始魏景山是付之一笑的,毕竟省纪委书记作为真正意义上的一个省第四把手,其实还可以从某种层面上凌驾、独立起来的大常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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