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坪一如往日般平静,微风徐来,花光含笑,满山的草木清香令人心醉。刘明虽然很是见了几处奇绝的风景,但眼前这里虽然没有什么灵秀峰峦,金银宫阕,却别有一番温馨景象,让人不由得放缓脚步,唯恐惊扰了什么。
    何道人正蹲在那片药圃中,精心的伺弄一株叶子鲜红,顶端结了数十粒豆粒大小乳白色的果实的植物。看他那全神贯注的样子,刘明老实的侍立一旁,不敢上前打扰。等了好半天,何道人洞府门前石壁上的藤萝一动,一身白衣的白灵从石壁上的洞穴中走了出来,周身淡红色光华有若实质,明霞子笑眯眯的跟在她身后,依旧是一身青衣,倒是面颊上的胡须重又茂盛起来。
    看到他们两个,刘明赶紧过来施礼:“恭喜哥哥嫂嫂出关。”白灵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天,笑道:“看起来弟弟的修为也精进不少啊,不过你修炼的法诀倒是很古怪,似乎是专门强化法身的吧。”
    “恩,”刘明苦着脸将自己修炼太乙金身的经过和结果朝白灵与明霞子诉说了一遍,白灵听后大怒:“好个百名,竟然拿我弟弟做试验品,看我怎么收拾他。”说着气冲冲的就要去找百名算帐,明霞子赶忙将她拉住,道:“事到如今,就是教训他又有何用?还是按梅姥姥说的,赶紧去那处藏书秘府中帮弟弟寻来一种配合这套法诀的遁法要紧。”
    白灵哼了一声,余怒未息的径直来到何道人身边,大声道:“何道长,你当年与梅姥姥一起去过的那处藏书秘府到底坐落何处?其中看守的都是什么人?”
    “藏书秘府?”何道人茫然的停下手中的药锄,皱眉思索了一阵,道:“你说的是那处玉虚宫别府吧,怎么过了这么多年,梅姥姥还没有死心,又想撺掇你们去找那看守洞府的人的晦气了?”
    刘明闻言愕然,当下把梅姥姥的话原原本本的和何道人复述了一遍,何道人听完笑道:“这梅萼华还是当年的脾气,自己在那里吃了亏,又碍于誓言无法报复,倒是把主意打到你们头上了。”说着,何道人站起身来,抖抖身上的泥土,道:“走,去和老头子我喝上两杯,昔年那段往事倒正好拿来下酒。”
    四个人来到何道人的洞府中,何道人从墙上摘下一个绿油油的葫芦,刚旋开葫芦口处的木塞,一股清雅的酒香瞬间弥散开来,明霞子夸张的耸动鼻头,嗅了几大口,连声道:“好酒,真是好酒。”白灵表现的虽然没他那么夸张,双眼却也是直勾勾的盯着那碧绿葫芦。
    何道人在各人面前的白玉酒盏中倒了半碗澄碧色的黏稠酒浆,小心翼翼的将葫芦重新收起,刘明学着明霞子将那白玉碗双手捧起,慢慢摇晃一阵,闭上眼轻抿一口,只觉得一股冰凉沁人的液体顺喉而下,在胃里稍一盘旋,瞬间化作一团烈火,灼痛中别有一股舒爽之意,全身的汗毛孔都在这一瞬间张开,所有的烦愁心事都化作汗珠而去,唯有一种纯粹的喜乐充塞胸臆,让人忍不住想要引吭高歌一曲,方能宣泄心中快意。
    半碗酒转眼饮尽,刘明三人意犹未尽的盯着何道人手中的葫芦,何道人十分得意的重又给三人倒上小半碗,笑道:“这次可不要喝得那么急,酿这一葫芦我可是足足用了七十年,如果一下全喝光了可就要再等七十年之后才能重新尝到了。”
    听到这话,刘明等人对这碗中美酒更是顾希起来,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一边品味着美酒的甘冽,一边听何道人讲述那藏书秘府的往事。原来那处藏书秘府坐落在极北之地的一处雪山之中,千寻玄冰之下,在外面并无出入门户。当年何道人刚飞升后不久,因为不愿托庇别人门下,便独自一人四处寻找合适的洞府。正巧遇见了原本在人间界的旧识梅姥姥。故友相见,自然分外欣喜,何道人得知了她为了救治一位好友,正欲往大雪山中采药,炼制丹药救人之后,便和欣然与梅姥姥一同前往。梅姥姥所寻的药材中有一味名叫冰蜕的,乃是生活在玄冰之中的一种周身透明的小虫蜕下的皮,只是那小虫本就生的十分细小,性子又十分机警,两个人在雪山中搜寻了大半个月,才在一处玄冰之中找到了几个拇指粗细的虫洞。两个人顺着那虫洞在玄冰中开凿数日,结果那冰蜕倒是没有寻到,却误闯入了一处隐藏在玄冰之下的洞府。
    当时二人并不知道这里乃是玉虚宫的别府,还以为是一处仙人的隐居洞府,以为此地既然位于玄冰之中,内中主人必然会有那冰蜕,或求取或交换,至不济总可以得知一些线索,也比这样盲目寻找要好。谁知当二人求见时,洞中主人竟然根本不问来由,直接出手将毫无防备的二人困在一座阵法中,二人费尽心思,折损了好几件法宝才得以脱身。梅姥姥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如何肯罢休,出来后也不与何道人商议,悄悄在那处洞府外潜伏了数日,终于得了一个机会潜入那洞府中。进去之后才知道那里原来是一处藏书所在,她性子高傲,眼见满架玄妙道书也不屑做出那偷盗之举,只想破坏一番,好生出一口恶气。结果惊动了那看守的人,恶斗一番后,眼见不敌,幸亏何道人及时来援,才得以逃出生天。
    梅姥姥性子最是执拗,连吃两次亏仍然不肯罢休,在找到那冰蜕将丹药炼成之后,重又强着何道人一起回到雪山之中。用了数年苦功,硬是用水磨工夫攻穿雪山山腹,从那座洞府底部重新潜入。
    这一次刚好时机巧合,那守护此地的人正在修炼,无暇分神,被他们二人容容易易的潜入了那洞府的最深处的一间十分广大的冰室中。整个冰室空无一人,只有数只足有一个人高下,形状似蚕,头生一支鲜红色独角的硕大怪虫正伏在一侧,周身银光闪闪,见到二人破壁而入也浑然不觉,只是昂头吐丝。那一道道银白色的丝线从虫口中吐出,在穿过一环朱红色光环后,俱被一本悬浮在空中的绢书自动收取。那绢书首端上用朱红篆文写着“天斩谱本卷”五个大字,一边收取蚕丝一边自动伸长,看上去仿佛用那蚕丝自动编织一般,每过一段时间,新生成的绢书便自动断落,上面更显出种种字迹来。
    何道人与梅姥姥随手拾起一段,只见上面的文字或者是叙述一些物产,或者是描述一些山川景物,虽然十分详尽,内容却荒诞奇诡,所叙述的绝非是仙界中的事物。
    冰室中还有数十座高大的书橱,上面零零落落的摆放着数本道书,何道人随手翻看,但见这些道书都是用那些断落的绢书装订而成的,封面上标注着天斩谱第某某册中卷或是下卷,上卷全都不知所踪,竟然没有一册是完整的。
    出了这座冰室,两个人小心的隐蔽身形,沿着门前一条玄冰砌成的甬路走过去,沿途有数间冰室,同样空无一人,只是其中除了没有那怪虫外,其余摆设俱都与刚才那座冰室中大同小异,除了放在书架上的数本道书外,再无他物。
    走到甬道尽头,却是一扇极为高大的洞门,看上去质如金玉,并不象用的玄冰制成,其上各色符箓流转不休,隐有霞影闪烁,气象万千。梅姥姥与何道人仔细查看了半天,能认出的符箓不到百分之一,知道凭自己的能力万难将此门打开,只得放弃。
    梅姥姥原本以为此地既然处于整个洞府的最深处,所藏的必是那洞府主人最重要的东西,结果除了这数十条冰玉蚕和这一堆不知所云的道书外,再无他物。她四处搜寻一阵后,渐渐觉得不耐,随手把手中的道书一扯,也不与何道人招呼,放出数十道雷火,想要将这些仍在吐丝的怪虫杀死泄忿。谁知那些怪虫的身上似乎有什么法宝防护,银光一闪,雷火便自无功,与此同时,数百道灰白色的宝光从冰室顶部激射而出,梅姥姥虽然竭力闪避,仍是被几道宝光击中,当时便受了重伤。
    何道人听到雷声便知不好,赶过来用自炼的三十六口嶳鲛剑勉强将那些灰白色宝光敌住,架着梅姥姥便想从来路遁走。谁知这一番响动早已惊动了看守洞府的人,两个人且战且逃,何道人那三十六口嶳鲛剑折损的一干二净,方才勉强逃出了那片雪山高原。
    那追赶之人似乎有什么顾忌,虽然何道人两个俱都身受重伤,转眼成擒却依旧不肯追出雪山之外,在雪山边缘处徘徊一阵便各自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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