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平城作为聚平军的都城,自当多得重视。
    经历了十余年的建设,繁华比之当年,犹有过之。
    着眼看去,沿街商铺酒肆繁多,高阁楼亭富丽堂皇。
    只是今日,街巷冷冷清清,不见行人。
    大好城池与夏日风光,弥漫着肃杀之意。
    温千岚不走城门,明目张胆地,他从城上飞入。
    或许是怕将他吓跑了,弩炮等未轰杀阻截,任由他径直向城中宣武园赶去。
    暗血战袍在身,似铠似袍,遮护头颅,面罩鬼脸。
    斜持焚元戟,他杀气腾腾。
    “全城戒严,仗势还挺大,哼,岚爷恩怨分明,不会拿平民解恨。”飞掠间,他嗤笑嘀咕。
    怒气冲冲地闯进来,他原想先杀个武将祭戟,但没遇到,他唯有压着火气。
    聚平城宣武园,武场上——
    偌大武场占地六七里,宽阔肃严,两驾二阶弩炮,彰显浑重刚烈的威慑。
    场上的人很少,仅仅十四位。
    为了对付温千岚,戴宣同不愿大批集结兵力,那太瞧得起对方了。
    人太多也是无用,将武将兵士聚集在此,反是降低聚平城的防守,会被趁虚而入。
    该十四人,为一队共十位金甲将,他们是四转一至四阶不等的修为。
    聚平军大统领,号称威蛟将,四转九阶的戴宣同,正是在场。
    与温千岚曾有交涉,结有仇怨的四转七阶谢山、任远,同是在此。
    另一人,则是充当人质的董彩思,她在武场正中的结界之内。
    此结界,是个泛着铜黄雷光的透明罩子,覆盖约百丈范围。
    地表乃是雷池,雷电如水滚荡。
    至结界与雷池延出的四条雷电,像铁链般锁住了董彩思的手脚,将之吊在空中。
    她仍旧是被劫持时的装束,衣裙不整,气色憔悴疲累不振。
    此副模样,倒非是她佯装。
    被吊在阵法中,纵然未受伤害,仍是不好受。
    前夜服侍戴宣同半晚,尽享鱼水之欢,她也是累得脱力,此刻余兴未了。
    “军主真是威猛,气宇盖世……”她望着戴宣同的身影,想象着美妙的未来。
    戴宣同则没多看董彩思,对方对他而言,仅仅是枚棋子,得他的赏赐临幸,是其荣幸。
    “温千岚来了。”戴宣同大笑开言。
    他原有些担心对方不敢来,而去外府抓施玉容会很麻烦,是下下策。
    挥挥手,他下令道:“谢山,去迎接他。”
    “末将得令。”谢山高声应下,壮硕身躯轰然冲天而去。
    复新元矿遭盗采,追杀时又遭韩飞将阻截,他是吃了大瘪。
    怀恨在心念念不忘,又苦于堵不住温千岚,仇怨始终不得报。
    在江岸时,为了计划,他是强压盛怒没去拼杀。
    此刻机会来了,他迫不及待。
    发现了温千岚,他停也不停,取出大锤飞冲杀去,“哪来的小蟊贼,受死!”
    谢山是四转七阶土灵武者,守护为亚二品憾地厚沙,天赋飞砂走石、憾地落锤。
    他的冲杀,势比陨石撞来。
    “又是你这废物,正好!”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温千岚心头的怒火,腾地被勾起了。
    “力钧、龙骨。”
    身躯暴涨,高过丈许,筋肉虬结似峰峦。
    他之壮硕,气息凝厚浩然,当是伟岸。
    焚元戟蓝焰怒燃,他持戟迎敌,气概澎湃。
    锵!
    没有废话,二人像野猪对撞,拼杀于一处。
    不见试探攻击,两人出手皆是杀招,直奔夺命。
    此次布下天罗地网,正是为了除杀温千岚,若能提前杀之当然最好了,谢山岂会留手。
    而温千岚,他明白能否将董彩思活着救出,与他是否忍让无关,凭的是本事。
    那么,他还有何避讳。
    如果可以,他都是敢杀戴宣同,遑论是谢山了。
    锵。
    对攻一击之后,温千岚展开了武技《龙江断海》。
    他完全舍弃了防守,将融会贯通的武技拆散,只用于进攻,堆出狂暴的攻势。
    锵锵……
    战戟的轮廓,已被熊熊焰火,包裹得模糊。
    如练的元力迸发,战戟两三丈长,翻搅之间,似有数道蓝龙翻飞回绕。
    他这是不要命的疯狂打法,除了进攻,不做其他。
    温千岚的确无甚可惧怕,谢山纵是打中了打伤他,又能如何?
    莫说是打伤了,谢山克制不了仇风,哪怕打爆了他的头颅,也不足以真正杀了他。
    此时此刻,他无甚顾忌。
    仇风暴露了,也无大碍。
    这里敌营,他将面对的都是敌人。
    敌军对外说他是邪祟,比魔煞更要凶邪,大家快来灭杀他,谁会相信,再来一次谣言污蔑?
    此次闯入聚平城,龙斩不可动用,三系同修或双系兵系,与身为邪祟非一码事。聚平军对外说他是三系同修,没准真有哪个武王,想要研究他一下。木秀于林风必吹之,太特殊了,不见得是好事。
    天赋仇血与千邪,则无需避讳,该用就用。
    铛铛。
    兵器交击,震得高空气浪沸腾。
    登时间,谢山被战戟的狂袭压住了,向后飞退。
    别看他魁梧,此时与温千岚相比,只小个子。
    他的锤子巨大,可不仅敏捷比不上焚元戟,力量也是不比上。
    谢山唯一的优势是修为气势,抗衡焚元戟的力量,使之不能震透他的抵挡。
    他冲杀来时凶悍,此时后退得也猛,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力。
    “老废物,再叫骂一声,来让岚爷听听!”狂攻不休,温千岚言辞讥讽。
    他的杀心浓郁,复新元矿时,他发狠要斩其一条手臂。
    再有挟持之事,他真是恨得要宰了对方。
    被压着打,谢山盛怒之下,双眼欲将瞪裂,“小杂种别猖狂”
    招架一击,他抽身猛退。
    其身躯咚咚地,一圈圈向外震出脉动气浪,以此缓解面临的攻袭。
    轰轰。
    气浪与挥斩的战戟碰撞间,如浆石炸裂。
    与此同时,其身躯周临,聚出了成片的沙石。
    沙石有大有小,小则似药丸的沙砾,大则为人头般的碎石,密密麻麻成千上万。
    它们震颤着,围绕谢山旋动。
    “冲!”他霍地挥锤前砸。
    轰隆。
    沙石汇成瀑布,朝温千岚倾泄。
    其声势之猛烈,冲刷得空中似铁皮颤抖。
    这时若有个铁块扔入空中,都会因颤抖而碎裂。
    “灵法把戏,白搭。”温千岚的讽刺不减,毫无避闪之意。
    他旋起焚元戟,动用散招龙引江河,元力开闸滚滚灌入蓄积。
    招数再变,劈江断海。
    锵。
    蓝白光匹化龙,迸发劈斩。
    两股杀伤,没有花哨地碰面。
    锵轰……
    劈波斩浪,破开了沙石奔流,蓝白匹龙将谢山轰得抛飞。
    亏得他武力强悍,以锤子抵挡,未直接中招。
    锤头被劈出了焦红的斩痕,他若换成锤子,八成会肢体分家。
    轰……
    沙石奔流,从温千岚的两侧涌过。
    武力高低明显,谢山顿失斗志。
    借着轰退的机会,他掉头就往回逃。
    温千岚是丁点未解气,他高声讽刺:“老废物,轮到你逃了是吧,回想曾经说的话,你可否羞耻!”
    锵。
    再挥战戟,匹练再迸。
    对方急逃,他边打边追,冲入了宣武园。
    谢山是四转七阶武将,实力与弱不沾边,温千岚不足以重创他。
    任远见己方亏败,挥出剑光袭杀,中断了二人的战斗。
    唰。
    温千岚身形急敛,倏然落于地面,与敌方相隔十余丈。
    手臂挥动,他将焚元戟,猛扎在身侧。
    “哈哈,果真是侠肝义胆。”戴宣同爽朗大笑,像是阔别已久的好友重逢。
    谢山、任远、十位金甲将的脸色,是十分不善。
    抬手摘下鬼脸面具,温千岚运足妖瞳,先看向了结界内的董彩思。
    “师兄……”憔悴的董彩思泫然欲泣,不知是惊喜感动,亦或担忧。
    在江岸时,她的佯装算是得心应手,毕竟怕被识破,因而投入。
    这会儿,她不知怎么演才是真实。
    她多少感到意外,温千岚竟然真敢来,狗胆包天了。
    董彩思挣扎地悲恸急喊:“不要管我,师兄,你快走!”
    结界相隔,她的声音传不出去。
    她的挣扎,牵动了雷锁释放威力,雷光闪烁,打得她惨叫连连,确实挺疼的。
    “不怕,温某定竭力带你离开。”温千岚朗声高喊,言语坚决。
    防范之心定不能少,但他不去猜疑其真假,该怎做仍怎做。
    他凝目盯向戴宣同,沉喝道:“岚爷来了,你还囚禁个弱女子作甚,放人!”
    “不急不急,难得来一趟嘛。”戴宣同朗笑如旧,杀心更盛。
    对方力压谢山,凭此武力,足以与同修为的一品武者比肩。
    他亲自出手,也难将之杀掉,这不除去,以后还得了。
    戴宣同不无赞许地又道:“本将不得不承认,你是位奇才邪才,运气超常,头脑不俗。可是啊,你有个致命缺点,自诩仁义、自命不凡。刚则易折的道理,你应该懂,可惜你不以为意,终酿大错悔之晚矣。”
    很不耐烦,温千岚不屑嗤笑,“别拿你的狗屁认知,衡量于我,自以为很懂,其实狗屁不通。说我自命不凡,你的这些屁话何尝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是哪根葱,没资格说教我。真是有趣,你有六十多了吧,呵呵,白活了。”
    扫量敌方十三人,他鄙视浓烈,“岚爷为人做事,岂是你等这些歪瓜裂枣,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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