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顾清林心生怒意。
    惠王之前只是福王,是一个被先皇百般猜忌和提防的皇子,也是先皇的弟弟。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先皇寻个不是一杯毒酒给赐死。只因兄弟阎墙,又有他们宋氏以及崔氏相助,所以才有了今日高居九位之尊的帝位。
    惠王登基初始,也算是安份守已,安居乐命,守着他儿皇帝的身份。事事向他们宋氏请益商量,对宋氏维护西风大局铲除陆氏叛党很有帮助。
    没想到的是,随着登基时间日久,帝位坐的稳固了,他的心思便有些活络开来,对待宋氏的态度越发消极,对待自己也越发的敷衍,也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小九九了。
    因为这事,顾清林特意和家里的老神仙夜谈过一次,老神仙说这是人之常情,不用在意。惠王想要夺权,想要摆脱宋家的挟裹,这是普通人都会有的想法。正如当年他的哥哥一样。更何况他现在还是高居上位的帝王,想要有一些自主权也是理所当然。大小权利皆掌握在自己手里,反而会被朝野上下诟病。只要大势还掌控在宋氏手里就任由他折腾好了。
    顾清林虽然将老神仙的话听进了心里,仍然在几件事情上面落了惠王的面子,让他的计划落空。顾清林必须要让惠王清楚一个事实,只有依靠宋氏的支持,你才能够坐稳屁股下面的位置。倘若离开了宋氏,你只不过是一个惨遭抛弃的棋子。
    宋氏能够将你扶上帝位,也能够将你从帝位上面拉下来。
    惠王遭遇打击之后,头脑变得酒醒起来,果然变得顺从恭谨。屡屡对宋氏放权,而他自己则迷恋女色不可自拔。正忙着为他们楚氏生儿育女,延续后代立下汗马功劳。
    此番试探,发现惠王再一次和宋氏的意图背道而驰。难道他也想借用朱育人以及那些幕后主使人的力量将宋玉给拉下来?
    若是其它的官员,宋氏也大可不在放在心上。但是宋玉是替宋氏掌握军权的重要将领,此人是万万不可失去。
    所以,顾清林对待惠王的态度极其痛恨,甚至生恨了废帝之意。
    当然,这样的想法只是在心中一闪而逝。
    他们宋氏刚刚才将先皇给拉下马来,让西风帝国日月换新天,还有好多后续工作没有收尾呢,还有很多权势急需巩固。特别是各路军权和各大城池的城主更替,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是他们宋氏也不敢轻举妄动。
    没办法,陆氏千年来执掌军权,在军中的地位实在是太过稳固。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军中到底有多少嫡系,多少力量。
    明面上效忠陆氏的他们可以大力将他们铲除,但是暗地里的军将领更是数不胜数。那些人又将如何铲除?
    “陛下,蔡京城也是情绪激动之下才做出这等鲁莽之事,念在他一心维护朝廷重将的声誉份上,还是免了他的杖责惩罚吧?”顾清林站出来替蔡京城说话。
    惠王稍微沉吟,点头说道:“君无戏言。说出去的话又怎么能轻易收回?不过,既然丞相大人替蔡京城说话,那就将二十重杖减为十杖吧众卿切忌,以后切莫咆哮朝堂,做出这等君前失仪之事。”
    “是,陛下。”众臣应命。
    顾清林看了蔡京城一眼,给了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意思是说今天的羞辱他一定会帮忙讨还。
    “陛下,蔡京城做出这等失仪之事,主因还是朱大人君前诬人清白。朱大人既然说宋玉将军德行有亏,又不愿意拿出证言证物这是戏弄陛下和众位大臣,请陛下治罪。”
    惠王眼神锐利的盯着朱育人,出声喝道:“朱大人,倘若你再不拿出证人证物,怕是朕也要治你的罪了当庭诽谤朝廷重将,这是欺君之罪。朕定然不会轻饶。”
    “陛下,臣恳请陛下派可信之人率领飞羽军跟随老臣前去提取证人证物。”朱育人高声呼道。
    “大胆,你这是不信任这满朝文武吗?”有人怒声喝道。
    “飞羽军是陛下的飞羽军,怎能为你一人所用?”
    “陛下,朱大人怕是年纪大了,出现了臆症还是准其告老还乡回家养病吧”
    “朱大人,你当真有证人证物?”惠王犹豫不决。
    倘若他答应了朱育人的请求,怕是彻底的将宋家给得罪了。
    怎么着?一见到有人攻击宋家,你就上杆子的往上爬?
    “老臣愿以颈上人头担保,我确实有证人证物。”朱育人沉声喝道。“请陛下成全。”
    说话之时,他的脑袋重重地磕在这太和殿的白玉石上面,嘶声喝道:“请陛下成全。”
    砰
    “请陛下成全。”
    砰
    “请陛下成全。”
    砰
    砰
    砰
    朱育人每重重磕一次响头,必然高呼一声「请陛下成全」。
    他的响头磕得又疾又重,很快就额头破裂,血水飞溅。双眼被血水浸染遮盖,就连脸上身上也是鲜血横流,模样惨不忍睹。
    满朝文武看得头皮发麻,没想到这个小老头儿为了死磕宋家不惜把自己这条老命都给搭上去。
    惠王眼神闪动,「砰」地一声拍击在皇椅之上。
    “既然朱大人如此坚持,朕就允了你的提议不过,朱大人,倘若我的飞羽军拿不到证人证据,可就与你没好果子吃了。”
    “老臣甘愿领罪。”
    朱育人神情激动,再一次重重将脑袋磕在地上。
    “好了好了。脑袋都要磕开了。说吧,你说让朕派遣可信之人,那你告诉朕,何人是你心目中可信之人?”
    “燕伯来,燕将军。”朱育人挺直脊梁,朗声说道。
    燕伯来脸色巨变,他知道,有一张巨网将他以及他身后的燕家给笼罩其中了。
    黑波荡漾,一眼望不到边际。
    乌云翻滚,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一只海鸟在海面上轻轻的掠过,落在船舷之上,然后便受惊似的拍打着翅膀尖叫着朝远处疾飞。
    茫茫大海,数辆巨船正在快速的航行。
    这支商队的总管事赵定方站在第一艘大船的船头,面露忧虑之色。
    旁边的监工陈涛看到赵定方表情凝重,笑着说道:“赵管事又在担心海盗行凶了?”
    “这里是西海境界,那红孩儿纵横西海,若是被他盯梢上了,我们死不足惜,这价值千万的珍贵货物,怕是就要进入那巨匪之口定方如何能够对得起主家信任?如何能够对得起赵家上下的期待?要知道,这几船货物可是官府预订的,倘若失去了,怕是我们陈氏就要一撅不振就此破产”
    “赵管事放心吧。那红孩儿虽然凶名在外,但是西海之大,岂是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我们上回押货经过西海,不也安然无恙吗?”
    “据说那红孩儿极其阴险,懂得圈养宰羊的道理。他一年之中只有三个月行凶抢劫,其它时候任由商船往来。倘若每一艘商船都被他劫了,哪里还有人敢走西海运货?可是,却又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哪三个月抢劫若是正好被咱们碰上,那你我可就死路一条了。”
    “赵管事把心放在肚子里。我略通易经推理之数,出门的时候我给咱们这一趟行程算了一卦,有惊无险走走走,我让那小西奴温一壶好酒,咱们兄弟俩好好喝上一杯。”
    “我还是不太放心。让人问问,这里是何地段倘若接近那恶蛟洞的话,可要加快航程”
    恶蛟岛位于西风边境的西海岸线,处于茫茫人大海之中的某一处隐蔽角落,终日狂风呼啸,暴雨雷霆不断。而且岛屿四周黑雾笼罩,海底又多生漩涡。海岛上生长着一种巨型蛟龙,是生人勿近的恶魔之地。
    可是,这里却成了一群海盗的牺息避祸之地。
    据说那巨盗红孩儿就以此地为根基,易守难攻,几乎没有人能够闯入进去。
    “应当避开了那恶蛟岛恶姣岛的地形我还是听说的,你看这天色,看这海面,哪里有狂风?哪里有暴雨?哪里有电闪雷霆黑雾迷障?”
    话音未落,站在旗杆燎望台之上的船工突然间惊声尖叫:“发现海盗,发现海盗是红孩儿”
    赵定方和陈涛脸色惨白,而如死灰。
    “完了。”这是他们俩共同的想法。
    那伙海盗船来的极快,风吹帆张,如离弦之箭,迅速的将为首的商船给包围起来。
    其它商船见到主事之船被围困,也不敢轻易转身逃脱。
    商船巨大,而海盗船却又轻又快,很容易就将他们追上。
    虽然他们船上也有不少护卫力量,但是,那红孩儿凶名在外,倘若落在他们手里,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哪敢冒这个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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