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熟悉的青铜门就漂浮在这座无名山一侧峭壁凸起的石头上,安争看到青铜门的时候心里就不由自主的一动,每一扇青铜门后面,都是他自己的一段过往。
    安争一个瞬移到了悬崖那边,手触碰在青铜门上,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就在这时候,身后有一道强大的气息追了过来,速度奇快,瞬息即至。
    “你要干什么!”
    那追来的人一声怒斥。
    安争根本就没有理他,拉开青铜门走了进去。
    背后一道凌厉的剑意过来,顷刻之间就到了安争的背后,安争依然没有回头,随手往后扫了一下,这一扫之力,却将那凌厉的一剑直接震碎。
    白家的老者追到青铜门外,看到黑衣年轻人已经进了门,他虽然不知道这青铜门是什么来路,里面又会有什么,但既然是在十万寒山他白家的地盘上,那么自然容不得别人进去。
    他伸手去拉门,砰地一声,青铜门上一股浩荡之力直接将老者震飞了出去。
    那老者好不容易稳定住身形,刚要继续向前,胸腹里忽然间一阵翻腾,好像钻进来什么恐怖的东西似的,搅的他内脏都一阵阵疼痛难忍,紧跟着一口血喷了出来。
    “白家禁地,不容亵渎。”
    老者啐了一口血,还想上前。
    “在这的东西就是你白家的?再敢扰我,我就把白家变成我的。”
    青铜门里面一声冷喝,青铜门砰地一声关闭。
    老者刚冲回到青铜门外,听到那句话之后脑子里好像出现了一声炸雷,也不知道对方的精神力怎么就侵入了自己的意识之中,老者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后退。
    他对自己的修为向来自信,白家已经有几万年没有入世,一直都在潜心修行,维持剑阵有专门的人,紫级剑卫就是做这个的,他们这些人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修行,自然比外界的修行者进境更快,况且他们白家这么悠久的沉淀,所拥有的可以帮助人提升境界的东西自然多不胜数。
    老者站在门外徘徊了一阵,最终也没敢再去触碰那青铜门。
    青铜门之内,安争顺着过道大步往前走,里面隐隐约约的有一道白光似乎在为他引路一样,随着白光径直往前走,很快就到了一个很空旷的地方。
    当安争一脚迈进这原野之中,眼前立刻恍惚了一下。
    这是一片让人看了就很久都不会忘记的原野,好大一片麦田,随着清风,麦田犹如海浪一样起伏着,空气之中都散发着一种小麦的香气。
    这麦子已经将近成熟,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丰收的喜悦,哪怕这麦田并不是自己的,安争也觉得很舒服,很满足的感觉。
    他往四周看了看,却不见这麦田之中有什么人在,远处似乎有一阵阵悠扬的笛声,安争随即朝着那边掠了过去。
    穿过这一大片麦田就看到一条并不是很宽阔的河,很奇怪的是,这河的水平面居然比地面还要搞出来不少,所以两侧修建的河堤很高也很厚,在河堤下边有一片建筑,风格古朴。
    隐隐约约的,他似乎听到了一阵阵的读书声,那是少年人独有的声音,清澈的让人好像看到了河底的那悠然自得的游鱼。
    走到那片建筑外面,安争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孩童们正在朗诵一首很长的诗词,词句优美。
    “进来吧,一直都在等你。”
    院子里有人说话,这样的话语安争并不陌生。
    似乎这青铜门里的每一个自己,都在等着自己到来,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让人觉得不真实,而且有一种矛盾感,可偏偏又真实的无法抗拒否认。
    安争走进院门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穿书生长衫的中年男人在院子里弯着腰打水,水井口并不是很大,或许是因为害怕这里读书的孩子们会不小心跌落下去,旁边还放着一块圆形的石头,想是打完水就要盖在上面。
    “你是?”
    安争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这青铜门之中就是安争自己,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世的自己。
    “不重要。”
    中年男人抬起头朝着安争微笑,那是一个看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的人,没有棱角,没有锋芒,但又不是那种处事圆滑的气质,他就像是一块温玉,声音让人觉得舒服,面容让人觉得舒服,就连打水的动作都让人觉得那是世上最合理的事。
    可是安争也看的出来,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这个中年男人不仅仅是气质儒雅,还因为他不管做任何事,任何动作,都是恰到好处。
    水桶放进水井里,把水提上来的时候,才刚刚高过井台也就是不到一厘米,中年男人就横向移动木桶,绝对不会碰到井台,也绝对不会浪费一分力气将水桶提的更高些。
    他迈步的距离,走路的姿势,安争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合理这个词。
    就是合理。
    “稍等我一会儿,孩子们快要读完了,怕是都会口渴,我得为他们烧水泡些润嗓子的草药。”
    中年男人将水桶里的水倒进一口铁锅里,然后用火镰将火点燃,安争看得出来他明明是个修行者,有轻而易举就让这一锅水迅速烧开的能力,可他却并没有那样做。
    “你要不要喝?”
    他回头问了一句。
    安争摇头。
    “坐吧,那边的椅子我擦过了,在你进门之前。”
    安争走到那边椅子旁边坐下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中年男人很认真的在做着很普通的事。
    “我不是你的哪一世,这样说也许有些不对,不过好像也只能这样说。”
    中年男人填好了柴,就在灶台旁边坐下来,看着灶膛里那逐渐燃烧起来的火焰:“其实你差不多该得到的都得到了,之所以还有到帝级九品不是因为你得到的不够多,而是时间不够多,不管你有强,天赋多好,这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都不能省略,只是快与慢的问题。”
    安争没明白,他觉得这话里应该有什么深意。
    “我不能给你什么力量。”
    中年男人烧开了水,然后认真的一杯一杯的去给孩子们泡水,一共二十九杯,每一杯里药草的分量都一模一样,绝对不会差了分毫,那双手就好像这世上最准确的秤。
    安争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你现在觉得最难掌握的是什么?”
    中年男人泡好了水之后就走到安争身边坐下来,却没有看着安争,而是看着房间里那一个个摇头晃脑的小家伙。
    “你很矛盾。”
    安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的眼睛已经很好了。”
    中年男人笑起来:“是啊,我确实很矛盾......我体内有着超过了这个世界可以使用的力量,但我却不敢使用也不能使用,这个世界与我来说就好像一个最精美的花瓶,漂亮的不像话,但是我的手劲儿太大了,虽然喜爱的不得了,却不敢去触碰,哪怕只是轻轻的触碰也会把花瓶打碎。”
    他说的当然并不是真的手劲儿,而是他的修为之力。
    安争想了想之后说道:“普农是我的第一世,他虽然不能修行,但是却发现了修行的方法......难道你是我的第二世?”
    安争推算了一下时间,普农死去之后,传说之中的三位至尊帝级强者还没有出现,尧帝应该还没有开始修行呢,这个人可能就是自己的第二世,因为他身上也有普农那种淡然的气质,又不仅仅是淡然,还有一种难以形容出来的感觉,是自信?安争不敢确定。
    “不是。”
    中年男人的回答很简单直接。
    安争没有问题了,他只想听。
    “你忘了回答我。”
    中年男人提醒了一下。
    安争这才想起来中年男人之前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你觉得什么是最难以掌控的事。
    其实这个问题很大,大到答案多如牛毛,若是飘忽些,可以回答说未来是最难掌控的事,若是更飘忽些还可以回答说命运,其实更飘忽的答案是最难掌控的正是自己。
    “时间。”
    安争忽然给出了这个答案。
    中年男人笑起来,似乎很满意安争的答案:“时间秩序是排在第一位的。”
    中年男人侧头看了一眼,那边给孩子们泡的水已经从烫转为温热,而正好在这个时候孩子们的朗读声停了下来,没多久就看到一个个欢快的小身影从屋子里冲出来,很自觉的一个一个去喝水,好像那水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没有一个人剩下,全都喝完了。
    安争点了点头,他赞同中年男人的话。
    对于修行者来说,空间是不存在秩序的,因为到了一定的修为境界,破坏空间反而成了他们检验自己实力或是其他目的的方式,开创空间,是一种必然而然的事。
    似乎是猜到了安争在想什么,中年男人语气很平和的继续说道:“空间也是有秩序的,不外乎大与小,而时间的秩序,不外乎快与慢。”
    “大小快慢,就是这世界最基本的组成。”
    安争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点头:“是。”
    如果将世界归于最基本的东西,就是这四个字,大小快慢。
    “那你觉得,大小和快慢有关系吗?”
    中年男人的问题,似乎么一个都很奇怪。
    安争再一次陷入沉思,去思考这样一个好像很无聊的问题,大小快慢......有关系吗?
    安争没有回答,他不知道答案。
    “我刚才说,时间秩序是这个世界的第一秩序,排在任何秩序之前,那么你想过没有,空间是怎么来的,时间又是怎么来的?”
    空间和时间,不就是自然存在的吗?
    中年男人好像又感受到了安争的想法,他缓缓摇头,微笑着说道:“时间一定是有人命名的,所以才叫时间......”
    明明是一举很隐晦又无聊的话,可是安争却好像忽然间抓住了什么,有一种拨开乌云见明月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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