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羲很大,大的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走出自己生活的范围去看看别的大城,大的就算是可以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也走不遍这千山万水,大的那些只手遮天的大家族也不敢放肆的认为可以让所有人对他们始终敬畏。
    金陵城很大,就算是比起来西域金顶国有着数万年传承的佛宗圣地大雷池寺也不会输,大的那些位居高位的大人物们生活在朝堂之上却不能脱离市井之中,大的手握重权者都会日日夜夜的惶恐就怕这城里没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但是大羲又很小,因为自从大羲立国至今,还没有几个小天境的强者是出自寒门百姓。金陵城就更小了,自从立国以来只有两个不是出身大家族的人在这破天劫。
    一个叫方争,一个叫安争。
    所以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矛盾,又是如此的融洽。平头老百姓想出去走走看看掂量了一下自己的钱袋子,不得不感慨一句大羲好大。站在巅峰处的大修行者抬头仰望苍穹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修为境界,不得不说一句天空好高。
    可就是这一日,那个少年,非但破了天劫,还逆天行事,以天雷罚天。
    就算是大羲圣皇陈无诺,也不敢质问天道。
    其实归根结底说起来只是一个字的区别,前者不怕天罚还可罚天只四个字是问心无愧。陈无诺贵为圣皇又身为大羲修行第一人不敢质问天道,只是因为问心有愧。
    安争的境界还并不稳定,毕竟这是小天境。对于安争来说,这次的破天劫只是让他一只脚重新踏回了小天境的世界,但是需要一定时间来精修稳固,不然极有可能境界又跌落回去。
    而接下来安争要面对的,就是万一被人察觉到那破天劫的人是他而带来的诸多麻烦。会有更多的人想拉拢他,也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不能拉拢他而很不得除之后快。
    他迅速的返回了玉虚宫,交代弟子不见客。
    然而却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第一个找上门来的就是大羲皇宫的那位暂代总管之职的老太监温恩。安争知道若是自己执意不见,那么可能适得其反。
    客厅里,温恩和安争相对而坐。
    温恩只是笑,笑的安争心里越发的不踏实起来。
    “公公笑的我有些发毛了。”
    安争问:“你这般笑,我也不知道是该恭喜你什么。”
    温恩摇头:“你倒是能恭喜我什么?太监了几十年枯木逢春喜得贵子?那就真是笑话了......我现在已经是暂代的内侍总管,纵然是我师父回来了,我这级别也不会降下去,最多是不管这么多事了,但俸禄照样拿这么多。在我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高兴的事了。”
    “那公公是为什么高兴?”
    温恩道:“这里也只有你我,所以官场上的话我也不想多说。我若说是为天下,你可能会觉得我虚伪。所以我说,之所以这么开心,是为陛下。”
    安争当然知道为天下和为陛下的不同,因为温恩在乎的不是天下苍生,他没那个觉悟也不想有那个觉悟,他在乎的只是那位如今在静园里依然静不下来的圣皇陛下。
    安争当然也知道温恩是来试探什么的,然而他只能装傻。
    所以安争装作一脸惊愕的样子:“陛下......有喜了?”
    噗的一声,温恩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全都喷了出来。对于他这样一个将自己的仪容规矩讲究到了极致的人,能把茶水都喷出来也算是不容易了。
    温恩笑的几乎断了气,不住的用手轻拍着自己的心口:“我说陈道长,你这么说话是要杀头的。”
    安争笑道:“头还好好的在,看起来你也不是奉旨来割我脑袋的。”
    温恩道:“算了,我也不和你继续打哑谜。这现在的金陵城里,所有人都在议论一个人一件事。那就是哪家得了天眷,又出了一位小天境的强者。刚才我也说了,我就是个太监,我没有那么大的心思心怀天下,但是这事关天下的道理我还懂。”
    “一个国家强大与否,小天境修行者的数量其实是一个很硬很硬的基础。所以说,这是一件事关天下的大事。大羲又得了一位小天境的强者,陛下高兴的合不拢嘴。”
    安争连忙站起来:“恭喜公公,晋升小天境强者。”
    温恩庆幸自己没有继续喝茶,不然连着喷两口可能稍显失礼:“道长,你这傻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其他家族的人还在彼此试探彼此恭维,谁也不知道这得天眷的人到底是哪一个。可是大羲这么大尚且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住圣皇陛下,金陵城里,又有什么事是能瞒得住陛下的?”
    安争挑了挑大拇指,没有说话。
    表情略欠揍。
    温恩当然知道这个叫陈流兮的年轻道人担心什么,所以笑了笑后继续说道:“我来之前陛下就说过,就算是我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你也不会承认那得天眷破天劫的人是你。况且,我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又怎么可能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
    安争:“公公你别说笑话了,你手无缚鸡之力?”
    温恩自嘲道:“我倒是有缚鸡之力,但没有扶鸡之力......唉,没的抚。”
    这突如其来的冷笑话,倒是让安争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温恩倒是不觉得尴尬,看着安争说道:“我来之前陛下说,若真是道长你,那么道长在那民宅里做了些什么,拿了些什么的事,陛下都可以假装不知道。可你若是不承认,陛下只好让下面的人去查一查到底是谁,若是衙门查不到,只好借助江湖上的力量都帮着查一查。”
    安争:“堂堂大羲圣皇,居然用此下三......的手段来威胁人。”
    温恩:“嗯,这句话我得记下来,一会儿回了静园,如实向陛下汇报。只是不知道道长要说的下三......什么来着?”
    安争:“咳咳......”
    温恩道:“陛下说,他知道你的顾虑。一个刚刚进入小天境的修行者,境界是极为不稳定的。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来骚扰,那么极有可能境界跌落,甚至永生都无望再入小天。金陵城里的情况有多复杂,道长这些日子想必也了解了不少,所以道长啊......你难道就不怕真的有人来打扰你?”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杯:“我一个太监来打扰你,最多是讨一杯茶喝。若是那些想要和你做些什么交易你又不肯的人来打扰,可能就不是一杯茶能打发的了。”
    安争一本正经的说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温恩:“这句话我也得记下来,虽然你说的下梁歪指的是我,但是我觉得上梁不正这四个字才是重点。”
    安争叹了口气:“公公,你到底想做什么?”
    温恩终于可以先安安稳稳的喝上一口茶再说话了,他品着茶香,然后赞叹道:“早就听说道长是一个非常会享受的人,茶叶来说,种类繁多,价格高低不同。但是道长买茶叶似乎只买一种......那就是最贵的。这茶叶,比宫里的似乎一点儿都不差。”
    安争:“说事,说事,回头你走的时候,我让人给你带一驴车的茶叶回去。”
    温恩这次险些让一口茶噎住,摇头叹息:“有些时候你雅致的让人觉得快要得道成仙了,有些时候又俗气的好像市井小人。刚才提到了茶,只是因为陛下知道你现在需要一个清净的环境,而道长对茶道又颇有研究,咳咳......静园之中,恰好有一片茶园疏于管理,陛下希望请道长过去帮忙打理一段日子。至于什么时候离开茶园,完全看你自己了。”
    安争:“公公说我对茶道有所研究的时候,为什么会脸红,为什么要咳嗽?”
    温恩:“小时候,我爹娘就告诉我,说谎话会鼻子变长。虽然后来我知道那根本就是假的,但毕竟是童年阴影。后来我越来越老了才明白一个道理,说谎话怕什么鼻子长?鼻子长不过是丑一些,要是挨了天打雷劈就不好了。”
    安争:“......”
    温恩道:“所以道长,这茶园你去还是不去?”
    安争:“有俸禄吗?”
    温恩:“这个......绝对没有。陛下倒是想到了,说毕竟那是皇家的茶园,里面都是名种,万一若是被道长没伺候好死了几棵就不好了,所以考虑收你一点儿押金。”
    安争:“略过分了啊。”
    温恩道:“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知道玉虚宫里事情也多,而且最近可能还有些小麻烦,你去茶园那边也未必能踏实的去。所以呢,你可以带着几个在意的人一起去。另外,玉虚宫外面,将会有禁军守护,大内的高手轮番坐镇,这诚意足不足?”
    安争:“我要是再说不去,接下来就是抗旨不尊掉脑袋了......好吧,我去就是了。但,即便我去了,我也不会承认那破天劫的人是我。”
    温恩指了指天空,安争问:“什么意思?”
    温恩:“天打雷劈。”
    安争心说我连天都劈,我害怕天打雷劈?现在以他对雷霆之力的掌控,不雷劈别人就是好事了。雷池真火对安争修为之力的淬炼和改造简直可以说是质的飞跃,安争的雷霆之力已经达到了原力级别。所以他才会一剑指苍穹,天雷逆行。
    温恩起身道:“行了,陛下交代下来的差事我也办完了,所以我也不多打扰。你说送我的茶叶,我不能白收,若是陛下知道我拿了你的好处,怕是会责罚。”
    他从袖口里取出来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茶钱。”
    安争居然拿起来看了看银票上的数额,然后微微皱眉。
    “怎么,不够你的茶钱?”
    温恩问。
    安争道:“茶是我送公公的,什么钱不钱的,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呢,那多见外。”
    然后他把银票收起来了,温恩看的一脸懵叉。
    安争看了温恩一眼,还解释了一下:“噢,这个茶叶是我送的,这银票我就用来买驴吧,毕竟我答应了,送你一驴车茶叶。”
    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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