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每一个地方,都有故事发生。
    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的主角,但绝对不是别人的。每一天的每一个地方发生的每一个故事,串联起来就是整个世界。一个人有没有风采,有没有个人魅力怎么看?简单一句话......走进别人的故事里你依然是主角,那么这就是风采这就是个人魅力。
    大羲,金陵城。
    圣皇陈无诺觉得自己心里有些发堵,所以他再次换上普通百姓的服饰走出皇宫。他按照习惯了的路线先去那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酒肆买酒,然后拎着两壶酒往历代圣皇的石雕那边走过去。一路上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只要是走在这条大街上的人且和他同一方向的,绝大部分都是去瞻仰历代圣皇的雕像。
    那是一种荣耀。
    这些人,都是我的子民。
    陈无诺以前这样想的时候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责任感,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责任感和自豪感在他身体里逐渐变得虚淡下来。他觉得自己可能在变得惫懒,所以在朝事上更加勤奋。然而不管他怎么勤奋,他发现这种责任感和自豪感还是无法找回来。
    然后他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是因为我做圣皇太久了?
    很多人做同一件事的时间太久了之后都会变得厌烦,哪怕这是曾经最喜欢做的事也一样。这就好像你喜欢吃烤红薯,可是一天三顿年复一年的吃下来,只怕早晚有一天你会看到红薯甚至于闻到烤红薯的味道都会想吐。
    对于他来说,这个想法无疑是可怕的。
    他走在大街上,看着那些人,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曾经最骄傲的骄傲感。可是走了一路,他觉得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找到。
    他站在历代圣皇的雕像前,抬着头仰望。
    “以后我的雕像,应该造的更高些才好。”
    他喃喃自语。
    “看起来我是在仰望你们,但我早已经到了无需仰望你们的高度。之所以保持一颗谦卑之心,只是因为你们是我的父辈和祖辈。除去血缘关系不说,你们的那些成就在我看来已经不算什么。”
    陈无诺还是将酒郑重的洒了一些,然后拎着剩下的一壶走到安争曾经最喜欢坐着的那块大石头边上,他靠着大石头,喝着那并不值钱的酒。
    “不好喝。”
    他第一次将没喝完的酒扔在一边,摸了摸身边的大石头:“到现在我也没有搞懂,你喜欢喝这么粗劣的酒是为什么?以我给你的地位,你完全可以喝世上最好的酒了。”
    然后他楞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什么:“所以你是明法司的首座,所以我是圣皇。你当然也知道最好的酒比你喝的酒要好喝的多,你当然也知道锦衣华服比粗布麻衫看着要漂亮。你当然知道权力的味道是最好的,你当然也明白地位能带来最好的享受。你喝这样难喝的酒,只不过是想提醒自己不要忘本吧?”
    他一脚将酒壶踢开。
    “可是朕不行。”
    他站直了身子:“朕是天下共主,朕是九五之尊,普天之下没有什么不是朕的。所以朕永远不会和你一样,最好的酒,最美的女人,最华贵的衣服,最高的权力,这才配得上朕。”
    他转身往回走:“朕为什么要乱七八糟的说这些。”
    就在这时候,他发现四周的人有些异样。从人群里走出来上百个带着鬼脸面具的人,高高低低,男男女女。这些人刚才就在那瞻仰石像的人群之中,看不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当他们一起带上鬼脸面具的那一刻,就有了一种这里已经不再是太平安宁的金陵城的错觉。
    大羲建国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出现了圣皇遇袭的事。而且还是被誉为最强圣皇的陈无诺,在金陵城之中,历代圣皇的雕塑之下,这样荒诞离奇的事就这么荒诞离奇的放生了。
    以至于,当消息传开之后,所有人都没有关心圣皇陈无诺是否还好,而是想着到底是那个傻逼居然做出傻逼到如此人神共愤的事来。他们不担心陈无诺会出什么事,是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个世界上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可以杀死陈无诺的人,除非他自己。哪怕就是那个被誉为西方世界第一高手的佛陀,也不可能杀死陈无诺。
    这是两个注定了共存的人,因为陈无诺也不可能杀的了佛陀。
    就算是一百个小天境的高手,想杀死陈无诺也没有任何机会。因为哪怕他打不过一百个小天境的强者联手,也还能从容而退。所以就算今天出现在金陵城里的刺客再多,也不可能伤的了他。
    站在高处无疑是孤独和寂寞的,但是这种鼓舞和寂寞也让他有着别人无法奢求的安全感。
    遍地死尸。
    陈无诺杀光了所有带着鬼脸面具的人,然后将地上那个酒壶捡起来,拧开盖子喝了一口。不久之后,大量的军队和各方势力的高手迅速的云集而来。
    圣殿将军顾久兮是所有圣殿将军之中唯一的女人,但确实到的最快的一个。因为她今日在皇宫当值,她也知道圣皇离开了皇宫,所以当雕像山这边出了事之后,她比任何人来的都快。可是当她来得时候,血腥味都开散尽了。她确定,圣皇陛下杀死这些刺客,连一分钟也没用。
    “陛下,臣有罪。”
    顾久兮跪倒在地。
    陈无诺喝了一口酒:“刺客是你派来的?”
    顾久兮:“臣万死不敢。”
    她吓得颤抖了一下。
    陈无诺笑了笑:“既然刺客不是你派来的,你何罪之有?”
    顾久兮:“臣......救驾来迟。”
    陈无诺:“放屁,朕不用任何人救。”
    他把酒壶递给顾久兮,顾久兮楞了一下,然后接过来有些不知所措。
    “喝。”
    “是!”
    顾久兮没有任何犹豫,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她放下酒壶,酒水顺着她那精致的下颌往下淌。
    “喝完。”
    陈无诺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顾久兮再次楞了一下,然后双手抱着酒壶仰着脖子一口气将剩下的所有酒都喝完了。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到胃里,然后整个身子似乎都开始燃烧起来,最开始的地方是她的脸。
    “好喝吗?”
    “好喝!”
    “还是放屁,这酒不好喝。”
    陈无诺站起来,连说了两句放屁这样粗话的圣皇其实是顾久兮从来没有见过的圣皇。在她看来圣皇从来都是那么有风度,普天之下没有一个男人能比得了他。正因为如此,顾久兮也没觉得圣皇陛下说两句粗话有多么不文雅。
    “去查吧。”
    陈无诺站直了身子,像是有些疲惫:“这件事圣堂不用插手,明法司已经调入仙宫了,就由你来查。军队之中,所有圣殿将军麾下的精锐,只要你信得过的都可以调遣,谁不服你就办了谁,朕给你做主。”
    “臣,从来没有查过案子。”
    “谁叫是你第一个来了?”
    陈无诺摆了摆手:“去吧,现安排人把尸体都收走,摆在这百姓们看了会害怕。这件事不会太难查的,因为知道朕今天会出皇宫的人本来就不多。”
    他往回走,走了几步又站住:“你可知道,朕为什么要让你查?真的是因为你第一个到了的缘故吗?”
    顾久兮:“臣......不知道。”
    陈无诺摇了摇头:“其实你知道的,朕用你当然不是因为你第一个到了,而是因为朕在乎你,也信任你。”
    说完这句话陈无诺就走了,而顾久兮的肩膀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朕在乎你。”
    这四个字在顾久兮的脑子里如同雷鸣一样,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她的神经。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有可能崩溃,幸福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她有些眩晕,想站都站不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大一会儿,她才能勉强平复下来自己的心情。可是再看的时候,哪里还能看到圣皇陛下的影子。
    她是一个女人,这个世界上只要是一个女人,就无法阻挡陈无诺说出我在乎你这四个字的巨大诱惑力,甚至致命。
    皇宫,大殿之中。
    换上了圣皇服饰的陈无诺一脸平静的坐在宝座上,看着下面跪满了的人群。他的脸色平静,眼神也平静,看不出来一丁点的愤怒。下面跪着的人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呼吸。这件事之恶劣,谁都清楚会带来多大的影响。光天化日之下,就在金陵城之中,居然有人敢行刺圣皇陛下。
    虽然做出这件事的人无疑是个傻逼,但这样的傻逼事没准能让金陵城血流成河。
    “没人要说点什么?”
    陈无诺抬起手指了指下面那些人:“看看,朕的肱骨之臣。看看,朕的子孙后代。看看,大羲的栋梁支柱都在这了。朕每一次上殿的时候其实都有一种自豪感,这么多人中才俊都是朕的臣子,朕心里觉着安慰。你们这样的人,随便放出去一个就是封疆大吏,就是江湖上的一方豪杰。可是朕今天有些失望......为什么你们没有一个人有胆量站出来,说这事是我干的?”
    不等下面的人有什么反应,陈无诺站起来说道:“朕知道,朕怎么会不知道?当然不是你们干的,你们都是朕信任的臣子,你们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但是清白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证明的。朕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转身离开大殿:“朕突然不想看到你们了,在你们清白之前。”
    他说了这样一句让人心里发寒的话,然后就走了。
    所有人抬起头的时候,似乎都看到从那宝座上忽然有一条血液瀑布喷涌下来,那血浸透了每一个人的衣服。他们被卷入了血湖之中挣扎着,却没有一个人挣扎的出来。
    亲王陈重器脸色白的可怕,他忽然有一种末日来临的错觉。
    杀手不是他派去的,他没有那么白痴。
    那么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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