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梅点头道:“大概有个谱。当年老衲离开梅庄,曾经去过青城后山,确实在鱼埂峰的峰顶找到一个地穴。入口只有水井大小,很可能就是中乙口中的鸾舞井。上面的太极井盖已经找不着了。老衲下去看过,里面没有鸾鸟,但是有很多打斗痕迹。老衲没有去调查过,仅仅凭直觉觉得九只鸾鸟都被中乙捉去三玄岛了。不知道你去过三玄岛没有?”
    莫天悚摇头道:“还没有找着时间和机会去。”
    映梅道:“你如果去过三玄岛就会发现,那里风光秀美,气候宜人,有很多其他地方没有的神兽仙禽。在三玄岛的正中心,有一座高山叫做峚山,峚山山顶有一个沼泽叫做宓泽,宓泽的中央生长着一棵神树叫做丹树……”
    莫天悚失声叫道:“冷香丸!”急忙拉着映梅又坐下来,哀求道,“禅师,别急着走,陪小侄几天好不好?罗夫人万一找来,我帮你打发就是了!其实大家都年纪一大把,禅师就是再见见罗夫人也无所谓。就是左顿大师,也希望禅师能和罗夫人破镜重圆。”
    映梅摇头道:“归去何方大梦至今犹未醒!天悚,你弄错左顿的意思了!他是看我放不下太幸苦,想我完全放下,乃是从哪里跌倒再从哪里爬起来的意思。比如说出家人四大皆空,哪里来的侄子?我一念未断,百念相随,见你就觉得很亲。一激动,絮絮叨叨地和你说了这么多。其实沛清与我有夺妻之恨,当年我离开梅庄之时,沛清还让曹横来找我算账来的,便是你老师萧瑟,也弃我而去,所以我才独自躲去日喀则。我本想去幽煌山庄看看老友,后来也没脸再去。今天见你才得知太虚兄近况。他也大不如从前了。”
    尽管听左顿隐约提过,见到映梅以后,莫天悚依然觉得映梅和文沛清是好朋友,加上他虽然知道文沛清和孟青萝是夫妻,但总觉得文沛清喜欢的乃是巴相的文玉卿,万不得已才娶孟青萝为妻的,听完映梅的话以后着实一呆!心里还是觉得映梅亲,缓缓道:“神游未远青山不老可重来!爹已经作古,以前的事情说来无益。先生十年前就专门去找过禅师,只是没找到而已。罗夫人肯来找禅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映梅失笑摇头道:“天悚,罗夫人的意思你也弄错了!她来找老衲,是来杀老衲的!老衲甚是对不起她,不想和她打,只好逃跑。她在后面追得很急,老衲一直摆脱不掉。今天好容易没看见她的影子,才去买衣服的。也是上苍垂怜,恰好遇见你。老衲入藏已有八年,还从未穿过藏袍。”
    莫天悚有点傻眼,嘟囔道:“这禅师也能笑出来?小侄可真是没有想到!罗夫人不想你解开桃子身上的佛印吗?她舍得你?”
    映梅淡淡笑道:“你三岁之时,太虚去幽煌山庄,我回梅庄。到现在整整十八年的纠缠,早就没有泪了,不笑怎的?断断续续罗夫人曾经追了老衲好几年,一直到她收养翩然,老衲入藏才告一段落。左顿实在多事!罗夫人一直很想解开佛印,这次为何又不想解开了老衲也是不懂,只想根源一定在莫桃身上。”
    莫天悚喃喃道:“罗夫人还追过禅师?她可一句也没对桃子提过。我明白了,禅师在翩然那里看见过我爹的那枚黑玉簪!难怪左顿大师见到黑玉簪就联想到禅师!禅师,你知道翩然的来历吗?听说她是龙王的女儿,是不是真的?”
    映梅点头道:“是真的!听说翩然的名字都是你取的,你和翩然很熟悉吗?”
    莫天悚苦恼地道:“说熟悉我们真的很熟悉,可说不熟悉,那也真的不熟悉。翩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躲着我。翩然的母亲是谁?”
    映梅诧异地看莫天悚一眼,轻声道:“翩然的母亲是飞翼宫的一个逃奴,名字叫做绿珠。绿珠的父亲是当地一名畏兀儿(维吾尔)族人。绿珠在飞翼宫非常受人歧视,而曹横当时是飞翼宫的侍卫长,很有地位。”
    莫天悚插言道:“曹横强占绿珠,所以绿珠逃走了?”
    映梅摇头道:“不是。那时候沛清刚到飞翼宫,等同是个俘虏。曹横是看管监视他的人,最先和沛清熟悉起来。曹横有点喜欢绿珠,不过他身份尊贵,又不屑绿珠。沛清察觉这个情况,于是找机会说动绿珠去找曹横。不久,绿珠和曹横共坠爱河。没多长时间,绿珠已然是珠胎暗结。飞翼宫中不存在婚姻一说,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立刻分手,只是很讲究血统,且一向女尊男卑,子女从母姓。像一般人类女子喜欢嫁入豪门一样,飞翼宫的男子也希望找一个地位高的女子来提升自己的地位。曹横喜欢绿珠被很多人嘲笑。自己被人嘲笑也就罢了,曹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也被人嘲笑,希望改变这种情况,想到藏经阁中的《天书》。那时候他已经当沛清是朋友,偷看《天书》的时候请沛清放哨。沛清却告知孟宫主。结果曹横入狱;绿珠怕受牵连逃出飞翼宫;沛清从此可以在飞翼宫中自由活动。”
    莫天悚喃喃道:“爹做事真是有点不择手段!”
    映梅轻声道:“否则何须束心?”
    凌辰探头进来道:“三爷、禅师,已经五更了!你们不去睡一会儿?天亮我们还赶路不赶路?”
    映梅一醒,起身道:“天悚,老衲可真得走了,不然肯定有麻烦。”
    莫天悚忙又拉着映梅:“快天亮了,一起躺一会儿吧!刚才说到关闭鬼门,一岔就岔了十万八千里以外,禅师再回头说说峚山和丹树好不好?”
    床铺是早就准备好的。莫天悚硬拉着映梅和衣头挨着头躺下,映梅犟不过他,笑道:“老衲就得你几件袍子,被你缠一夜,似乎不太划算。”
    莫天悚失笑:“禅师还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说实话,小侄从记事开始,就从来没有与人和睡过一个被窝,新鲜得很,一点睡意也没有。”
    映梅莞尔:“老衲其他也不多要你的,只要你一个承诺。这次去杂谷,尽量别伤一人之命。”
    莫天悚本也不打算伤人,心中偷乐,趁机道:“打仗不伤人可不容易,要不禅师就留下帮我吧!我保证不伤一人之命。罗夫人也不可能追到我的营帐中来杀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映梅摇头,轻声缓缓道:“试问这十八年纠缠,却苦谁来?如蜡自煎,如蚕自缚,没奈何罗网亦投;不过是两三年欢娱,忍抛卿去?无时能丢,无刻能忘,思不觉神消骨瘦!”
    莫天悚半天都没出声。映梅此刻悲欣交集,‘哑巴’二字是万万谈不上的,但不愧‘痴情’二字。
    映梅轻声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但你真有孝心,就不该留我。既然沛清已经作古,我也想回去看看老朋友,日后我们总还有见面的机会。”
    莫天悚道:“幽煌剑、萧先生和桃子都在上清镇。禅师回去可以看见不少老朋友。罗夫人也把梅庄还给罗少侠。罗少侠师从中乙道长,成就非凡。”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目前的形势。
    映梅听完之后幽幽一叹:“天儿也参合进来!他大概比中乙还渴望得到幽煌剑。天儿也有些太不成体统,梅庄本来就是我的,青萝住着天公地道,他怎么可以赶走青萝?”
    莫天悚迟疑道:“罗少侠也很在意幽煌剑吗?”
    映梅点头:“天儿自小聪慧,立志要出人头地,做一番大事业,多次缠着我教授他功夫。可是我觉得他心术不正,要他答应入我佛门才肯教他。他是当过两天小沙弥的,不过受不了寺里的清规戒律,没几天就不干了,我自然不能教他什么。
    “当时夫人正缠着我去给莫桃解开卍字佛印,一来当时谁也不知道莫桃在哪里;二来我觉得莫桃与佛有缘,带着那个佛印对他日后只有好处,一直没有答应夫人。
    “天儿却留心上了,跑来骂我自己都守不住清规戒律,如何能要他守住?又说我是窥探他人家传宝剑,才要断人后路,用的是一条最毒辣的绝嗣计;我一心让他出家,也不过是羡慕风汨有子而我没有而已。发誓说天下除了佛门以外还有道门,他不学佛法可以学道法,日后必定超过我,抢来幽煌剑,让我匍匐在他的脚下。他说到做到,真的去拜在中乙门下。三玄岛的人是不收岛外之人做徒弟的,不知道天儿花费多少心血,才能得到中乙首肯。他说过要抢到幽煌剑,肯定会千方百计抢到幽煌剑。”
    莫天悚有些疑惑地问:“桃子一直受卍字佛印的保护,人也变得跟个和尚似的,禅师为何不给罗少侠也印一个卍字佛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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