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雁被莫天悚说得一呆,迟疑道:“三少爷,中乙道长要我转告你的话我还没有说呢,你要不要听?”
    莫天悚不免又想起蕊须夫人,又生气又伤感,哪里有心情去听中乙的教训,笑着道:“牛鼻子想告诉我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以后再说吧!你先说说我的身体。”
    林冰雁看莫天悚一眼又垂下头,理解地笑一笑:“也难怪你不愿意知道,我要是从小就被人推到这样一个位置上,也绝对不愿意再被人摆布。以后你不问我,我也不在你面前提中乙道长了。
    “你刚才提到你曾经中毒,那种毒一定很不好解,我估计你是用的大泄之法拔毒,毒虽然成功被拔除,但你以积弱之体遭受大泄之法,元气十损八九,所以需要大补。偏偏你体质属阴,虚不受补。
    “阳生于阴,你长期以来就是阴盛阳衰,身体已经适应这种情况,补也得按照你的体质来,因此你虽然本来就属阴,补依然要从滋阴入手。这道理和遭受冻伤之人不能立刻烤火,要慢慢温暖一样;也像是饿了几天之人不能立刻吃太多东西一样。
    “阴病来得缓也去得缓,你需要的是用一种温和药物慢慢调理。阴阳互根,本同一气,故善治精者,能使精中生气,善治气者,能使气中生精,滋阴也能壮阳。照我看来,给你拔毒的人极为高明,配制的药物也十分对症。只是任何高明的丹药,都有个量的问题,适当便是良药,过则成毒。
    “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所以不管是养伤还是养病,最忌喜怒哀乐,更绝对不能操劳。只可惜要三少爷静心修养几个月好像不太现实。三少爷还是很操劳,因此就觉得精神不好。这本是劳累所致,你却以为是病没有好,一直没有停止服药,却又导致因药物过量而使身体受损。三少爷现在是阴阳俱病,我需要随时根据你的情况调整方子。”
    原来不是蕊须夫人要害他,而是他又自作聪明了。莫天悚以前总觉得自己的医术还不错,此刻才知道医学便如汪洋大海一样,而他会的顶多也就有一个水缸那么多。莫天悚长长松一口气,感觉舒服很多,笑道:“那就劳烦林姑娘陪同在下一段时间。令师兄那里自然有俞力照应,吃不了亏的!”
    林冰雁低下头道:“只要三少爷不追究,师兄那里我就不担心!三少爷见谅,我不能一直跟你在一起。不过要是三少爷信得过我,可把你的路线大概告诉我,我过几天一定找机会再来看望三少爷。”
    莫天悚皱眉道:“你那个程师兄不讲理得很,你何苦一定要跟他在一起?不如和我一起走,日后也方便能见着桃子。”
    林冰雁幽幽道:“在我看来,二少爷无情无义,自私得很,你又为什么总是要顾虑他?”
    莫天悚一愣,对林冰雁好感大增,第一次真正将她当成朋友,叹道:“如此我就不再多说了!我的目的地真是扬州,行程你问漕帮一定能知道。”起身拿出笔墨。
    林冰雁开好方子道:“调养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定能及时找到你。这个方子的药你最多只能吃三天。三天后不管情况有没有好转,都不可再服。”
    莫天悚点头答应,接过药方看看,顺便又请教几个医学上的问题。林冰雁详细解释。莫天悚更是佩服她的医术,亲自出舱把林冰雁一直送到岸上,分手时道:“林姑娘,你日后万一遇见麻烦,尽管来找我就是。”林冰雁点头答应,上马而去。
    此刻凌辰早已回来,探听到西北联盟中有人和商宗仁是拜把子兄弟,托商宗仁照顾程荣武和林冰雁。说明西北联盟真的牵连广泛,与之对敌几乎等于是和全天下的人对敌。莫天悚回船就把凌辰叫进船舱中,让他取消对付程荣武的计划。
    凌辰一听就叫起来:“三少爷,程荣武和林冰雁也不过是刚刚结识漕帮中的人而已,我们用不着太顾忌漕帮吧?是刚才林冰雁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你一见漂亮女人就骨头发酥?那为何让你要了荷露你还就是不肯?放心,你不愿意让林冰雁知道,最多我再多花些心思,让程荣武死于意外事故。”
    莫天悚摇头道:“我现在觉得林姑娘真是好朋友,不愿意她伤心。”
    凌辰不满意地嘟囔道:“我看你还是见不得漂亮女人!不过水妹长得可实在不怎么样,你为什么要帮水生?荷露比水妹漂亮多了!要不,你还是多花些心思在荷露身上吧!”
    莫天悚恼道:“你他妈的什么时候该行当媒婆了?一天到晚唠唠叨叨,烦人不烦人?我要真是你说的那样,早去淼弥镇了。我们的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得弄些当地人来帮我探听消息。水生很讲义气,我又算是对他有恩,用他总比随便找一个人好。”
    翌日,莫天悚让人帮张水生还了债,又照方子抓来三副药。带着愿意跟张水生去扬州的四个人一起继续朝扬州走。他的速度还是不快,十天后才到扬州。
    吃完林冰雁的三副药,莫天悚的精神明显好转,再也没有动不动就感觉疲累。但他这次不敢再掉以轻心,很注意保养,即便是没有荷露的提醒,做一阵子事情也会休息一阵。
    十天中,北冥已经抵达京城,开始筹备泰峰药铺的京城分号,只是细君公主的情况一时还没有探听到。远在云南的田慧等人比莫天悚还早两天到达扬州。和田慧在一起的还有高立丰,萧瑟本来也和他们一起的,半路上说是有事情要办,又自己离开了。
    田慧十分能干,只用一天时间就在瘦西湖的旁边买好一座园子。园子原来的主人姓柳,园子就叫柳园,读起来倒是和榴园很相象。正所谓“烟花三月下扬州”,三月四月正是扬州最美丽的时候。莫天悚到的时候正是四月初,瘦西湖的荷花还没有开,但远处田田的荷叶已经让人陶醉了。湖岸上遍植杨柳,时不时还能看见已经显得很稀疏的柳絮在微风中飘飘荡荡的。
    莫天悚想瘦西湖已经如此美丽,不知道杭州西湖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别人都进去收拾东西了,只有他站在门口有些舍不得进门。这时候原本晴好的天空不知从何处飘来一片云,继而就悄无声息地下起细雨来。雨丝柳絮在斜风中飘忽,如烟,似雾,有些惆怅,可也有些“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洒脱。
    莫天悚正看得陶醉,凌辰出来叫道:“三少爷,以后你天天住在这里,怎么看都可以。下雨了,荷露已经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你是不是先进去?”
    莫天悚失笑,跟着凌辰走进柳园中。
    里面很大,长廊、漏窗、假山、池水,曲曲折折,高高低低,种了很多竹子,能把所有人都安顿下来。田慧给莫天悚安排的住处极为清幽,取名熏风搂。楼前一架青幽幽的荼蘼花。羽状复叶重重叠叠的,白色的单瓣花朵正开得热闹,满园甜香,蝶舞蜂忙。
    莫天悚立刻喜欢上荼蘼花,对园子很是满意,就是觉得有些奇怪,问道:“田慧,柳园原来的人是干什么的?你怎么能一来就买到这么好的一座园子?花了多少银子?”
    田慧嘻嘻一笑:“只用了两千两,连家具都是现成的,简直等于是送的一样。这座园子是别人特意留给你的。原来那个姓柳的是个盐商,不知道犯了什么罪,柳园在一年前就被查封了。这里还不错,在扬州做官的好几个都想要。然谁也不服气谁,便谁也没要成。一直空着。我前天刚到,蜀王的二公子就找到我,问我要不要这座园子。我想二公子也是慷他人之慨,不要白不要。你反正是想开当铺,今后扬州长期有人住,弄个园子也不错,便买下来。昨天收拾了一下,看起来还可以吧?”
    莫天悚皱眉沉吟道:“二公子竟然比我还先到扬州?知道他是用什么借口来的吗?都带着些什么人?”
    田慧抿嘴笑道:“三少爷,这次可是绝对的大阵仗!二公子乃是和世子还有蜀王妃一起来的。明着是两个公子陪同蜀王妃去大明寺还愿,暗中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莫天悚莞尔,又问:“那他们住在哪里?”
    田慧意味深长微微一笑:“何西楚何大人的府上。三少爷,你是不是打算去立刻拜访一下?”
    莫天悚甚是诧异,蜀王与何家绝对算不上朋友,蜀王妃在扬州也不可能找不着地方住,难道是何亦男给她大哥惹出来的祸事?那蜀王的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一些!是必须得立刻去弄弄清楚。叹道:“为蜀王办事我可是得肝脑涂地,自然是立刻要去的。等我喝杯茶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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