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亦男忙道:“那你就上一小壶吧!”
    小二看没有人反对,点头道:“那好,你们先来一小壶尝尝味道!”转身离开,片刻后端来一壶酒和一碟卤花生米,鼓起如簧之舌又道:“尝尝这个卤花生米。我们的菜也好吃,调料不地道的不要,用的辣椒是金堂的,花椒是汉源的,豆瓣是郫县的,芽菜是宜宾的,榨菜是涪陵的,冬菜是南充的,豆豉是永川的。不要说用来烧鸡,就是随便蒸一盘咸烧白,也保证你们吃了一回想二回。各位客官,要不要来一盘尝一下?”
    谷正中瞥一眼莫桃,见他已经自己倒酒喝上了,就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眼珠一转道:“红叶,二少爷的无声刀还挂在马背上,你去看看,别让人偷了去。”
    红叶皱眉道:“那把刀每次都挂在马背上,从来也没有出事,怎么今天你会要我去看?我不去,你是想把我支开。”
    谷正中凑近红叶,压低声音神秘地道:“你想想我是干什么的,我真的觉得今天有事发生。二少爷虽然一点也不宝贝那把无声刀,但那可真是一把宝刀,万一丢了怎么办?”
    红叶人虽然聪明,这些年到底仅仅只是做丫头,比较单纯,尽管不乐意,心存疑虑,还是起身出门了。
    莫桃失笑,正要说谷正中,就听谷正中得意地吩咐小二道:“椒香鸡。多放一些花椒。让厨房动作快一点,赶在那个师太回来以前就做出来。”莫桃不觉咽一口口水,也说不出责备谷正中的话了。川菜以麻辣为特色,离开四川后,辣椒他还是经常能吃着,但是这花椒就不怎么能吃着了,心里还真的很想。谷正中人老成精,也是摸准他的心思,才叫的以麻味见长的椒香鸡。小二生怕他们又改主意,答应一声,一阵风地走了。
    尽管谷正中要小二动作快一点,但是烧鸡费时,椒香鸡端上桌子还是用去不少时间,几个人都怕红叶回来又吃不成,一起动筷子。莫桃吃一口,只觉得全身所有的毛孔都被冲开,舒爽松透,大叫过瘾,只是不好自己打自己嘴巴,也不出声称赞,闷头猛吃;菊香吃一口,却觉得胸口被人压住,脖子被人卡住一样,被花椒麻得呼吸不畅,闭过气去,抓起旁边谷正中的酒杯就喝一口,又被辣得喉咙冒烟,两只手用力在嘴巴前扇动,想叫小二拿些水来漱口,却连话也说不出来;何亦男没菊香那样猴急,斯斯文文地夹了一块脯子肉,先舔一舔,觉得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又偷偷地把脯子肉丢在地上,甚是奇怪莫桃何以能吃得那样香甜;谷正中其实也不怎么能吃花椒,但是他实在是馋肉馋得紧,顾不得被麻得闭气,筷子不停,嘴巴也不停,边吃边用四川话骂:“霸道,硬是霸道!”一嘴三用,又骂又吃还能抽空抿一口酒。
    正吃得痛快的时候,红叶回来了,莫桃的筷子只好遗憾地改变方向,伸向旁边的抄豆干,满心以为红叶会说什么,却不料红叶坐下后又惊奇又佩服地道:“谷大侠,你还真神了!”
    谷正中愕然道:“真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偷二少爷的无声刀?”
    红叶摇摇头,低声道:“不是,是林姑娘和程少侠在楼下的大堂中。他们好像是没银子了,只要了两碗素面。二少爷,你去不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莫天悚心里有事,仅仅是小寐片刻就爬起来。
    荷露拿晚饭进来,果然没有鸡汤,换成鱼汤,可惜依然缺盐少味,还是不好喝。
    莫天悚咽药一样几口吃完,叹道:“我现在觉得女人真是伟大,能为孩子做出这么多牺牲!坐月子不仅仅是失去自由,还得放弃美食。”
    又把荷露逗笑了,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抿嘴道:“三少爷,你喜欢吃什么,等过了这几个月,我做给你吃。”
    莫天悚笑道:“好啊!你用心学一学,等我从四川回来,好好弄点好吃的给我。”
    荷露道:“三少爷,你是不是一定要出门?那我要和你一起走。”
    莫天悚起身去书桌前坐下,拿过算盘,一边拨打一边摇头笑道:“你?还是算了吧!骑两天马都能把你的腿磨破,路上你怎么走?你听说过盘少爷过溜索的故事吗?我估计别说溜索,多半连索桥你也过不去!我出门不喜欢带丫头。你愿意就留在榴园,不愿意就回昆明你阿爸、阿妈那里去。”
    荷露不服气地道:“三少爷,你别门缝里看人,把人都看扁了!你不让我去,我就去找老夫人,看你带不带我!”
    莫天悚失笑道:“不错,挺厉害的!可惜阿妈在桑波寨没有回来。”
    荷露得意地道:“老夫人和央宗小姐、凌爷刚才已经回来了,和他们一起的还有石兰姑娘。老夫人说等你吃完饭就来看你。”
    莫天悚大喜道:“阿兰也来了,这样说来桑波寨的事情解决了?到底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阿妈雄风不减当年。”
    忽然听文玉卿笑道:“臭小子,背后编派我什么呢?”她听说莫天悚要出门就很着急,早早地来到镜碧居。
    莫天悚用毛笔记录下他的计算结果,放下毛笔,侧身笑道:“阿妈,你没听我在夸奖你吗?怎么就你自己来,央宗呢?几天没听见她的嚷嚷声,还怪想她的!”
    文玉卿在莫天悚对面坐下:“阿兰说先要来见你,央宗去找素秋了。”
    莫天悚诧异地道:“她们不能一起来吗?我也好几天没见素秋了,最好是素秋也一起来。”
    文玉卿摇摇头:“你这孩子!你没私房话想说,还不许人家阿兰和央宗有私房话吗?天悚,我知道蜀王的事情耽搁不得,但你自己的身子自己也要知道爱惜。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你还非得在这时候就走?能不能等过完十五再走?那时候你的身子也能好一些。”
    莫天悚苦笑道:“问题是我现在的力量一大半都来自官府,蜀王的态度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不仅仅关系到生意,还关系到龙王。我现在还不是龙王的对手,无法主动出击去找龙王。孤云庄虽然毁了,但龙王在各地还有很庞大的势力。我正让追日和春雷想办法接管龙王的势力。不用我说,阿妈也能想到,要是蜀王还是支持龙王,我很难成功,即便成功,说不定那些人哪天又会投入龙王的怀抱,对我反戈一击。至于我的身体,阿妈放心,我知道保养的。路上尽可能多坐马车,走慢一点,也累不到哪里去。”
    文玉卿知道莫天悚说的也是实情,可依然不愿意放莫天悚出门,闷闷不乐地低着头。
    莫天悚岔开道:“阿妈,桑波寨的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文玉卿道:“其实我去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一会儿你让阿兰告诉你吧。天悚,你真的不能过完年再走吗?”
    莫天悚摇头笑笑,拉着文玉卿的手道:“阿妈,你最疼我,你知道我没精神,别让我费力气找理由来说服你。”
    文玉卿叹气,沉吟道:“当年沛清执意要去飞翼宫,我给他出了一个上联,他对出来才离开的,我现在也给你出一个上联,你对不出来就答应我过完年再走,好不好?”
    莫天悚还能说什么,只好笑着道:“阿妈,你知道我的学问有限得很,可别太难!”
    文玉卿惆怅地道:“我巴不得你的学问不好,就怕你的学问太好了。今年是我们母子相逢后第一次过年,你却一心想走。我就以除夕夜为题出个上联:五更分两年。”
    这是老联。莫天悚心中暖暖的,立誓一般大声道:“一夜连双岁。”
    文玉卿的眼睛有些润,没话找话笑道:“我真是傻,第一次见你,听你那一连串的对子,就应该知道你对对子厉害得很,该和你用打架来决定的。龙头拐杖对幽煌剑,你说谁赢?”
    莫天悚又巴结又讨好地媚笑:“当然是阿妈赢!”
    文玉卿莞尔,轻声道:“你这次出门不比平常,一定要多带几个人,路上才有照应。远山跟你那么多年,熟悉你的习惯,你得把远山带上。荷露细心得很,你把荷露也带上。南无已经说了,还是让凌辰跟着保护你,但是我看凌辰办事还可以,却不是伺候人的主,本来桃子把听松听竹都留下给你用的,可惜……你把阿虎和阿豹带上吧。”
    莫天悚失笑:“干脆我弄个皇上的仪仗队好了。我走了,桃子也走了,大哥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走了。荷露娇滴滴的,我带上荷露,不是她照顾我,而是我照顾她。当初我和大哥离开九龙镇的时候,第一天,第二天都还是大哥照顾我,第三天就换成我照顾大哥了,所以这次我绝对不能重蹈覆辙。阿虎和阿豹都还伶俐,可惜是苗人,跟我去汉人的地方会不习惯。这里又有很多事情,让他们留下跟着大哥吧!我已经想好了,我会带上盘少爷一起走,阿妈还怕没有人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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