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远山学武多年却没学会多少剑招,拿着宝剑当成短棍,一点章法也没有地没头没脑地朝藏人砸过去。
    藏人怎肯随便让他打,手被绑着,脚却不闲着,竟然又踢中狄远山好几脚,气得狄远山要命。
    莫天悚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终于也跳下马,伸手抢过宝剑,几下点中藏人的穴道,哭笑不得道:“大哥,你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走路吗?你手里拿的是宝剑,不是烧火棍。剑招讲究的是刚柔相济、吞吐自如,飘洒轻快,矫健优美,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现在你可以再去打他们出气了。”
    可是狄远山已经打得有点累了,摇头道:“你给他们解穴,我们走吧。”
    莫天悚摇头道:“你这样就放过他们了?真是没意思。”依然用宝剑给藏人解穴,解穴后藏人又大骂起来。
    莫天悚本来就觉得不解气,不过瘾,听他们还敢骂人,宝剑回手又在几个藏人的膝盖一点。几个藏人立刻身不由己地齐刷刷跪倒在狄远山的面前,逗得狄远山一乐,拍手叫道:“好,这下什么气都没有了。我们走吧。”抓着马鞍正要上马,却见莫天悚对他招手道:“大哥,他们真是被小妖绑起来的?”一边说还一边帮藏人在解绳子。
    狄远山过来道:“是小妖绑的,怎么了?”走到近前才注意到小妖的绳子捆得非常紧,几个藏人手上气血不通,八只手全部变成青紫色,再不给他们解开,他们的手说不定就要废掉。狄远山难以置信地叫道:“小妖的手劲倒是不小,下手也真够狠的!”
    莫天悚道:“手劲倒是其次,小妖用的是天罗结。当初爹是不是曾经把天罗结教过阿妈?可我始终没看见过大嫂用天罗结!”
    狄远山很是吃惊:“我敢肯定没有,阿妈和真真都不会天罗结。我去幽煌山庄前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天罗结的名字。小妖怎么可能会天罗结?”
    莫天悚也不知道,心中疑惑得很,暗忖下次见到文玉卿,一定要问问她小妖的来历。他给藏人解开绳子后,藏人的手还没有恢复正常颜色。莫天悚终是医者,虽然恼恨藏人,还是抓着一个人的手帮他按摩,示意狄远山也给其他人按摩。
    藏人莫名其妙,还不肯老实下来,其中一个人忍不住叫道:“不要你们在这里假惺惺的!”
    莫天悚立刻放开藏人:“这是你们自己不要的,以后落下什么毛病可别埋怨。”
    藏人不免一愣,老实很多。狄远山不忍心:“少爷,他们会落下病根吗?你别不管啊,帮帮他们。”
    莫天悚道:“时间太长了,很难说,不然我才懒得理他们呢。”藏人看看自己失去知觉的乌青的手,不禁很害怕。莫天悚叹口气,又抓起一个藏人的手又帮他按摩活血,觉得效果不大,气不顺地骂道:“你们是死人啊!被捆住了,解不开不会随便找块石头来磨,多磨一会儿绳子还不断?四个人居然没有一个人能想到,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笨的人,以后手废掉都是自找的。”
    藏人都被他骂得有些发晕,这下倒是全体老实下来,没一个人出声。
    莫天悚还着急想去找梅翩然,越按摩越是气不顺,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幽幽一叹:“少爷,别着急,忙完以后和你大哥一起过来吧,我会在白水台等你的。”居然就是梅翩然的声音。莫天悚又惊又喜,站起来四处张望,但见空山寂寂,哪里有梅翩然的影子?且狄远山和藏人神色都么有丝毫改变,梅翩然分明又是用的传引入密的手法。
    好容易帮藏人按摩完毕,莫天悚和狄远山立刻赶去白水台,可来到那片洁白的山坡上半月形水池前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梅翩然。莫天悚正有些失望,一阵竹笛声响起来。莫天悚忙和狄远山循声找过去,果然看见梅翩然坐在离此不远的一棵大树下面,看见他们过来后,放下笛子。她面前一个小茶壶下火焰吞吐,又在烹水沏茶。
    莫天悚松一口气,老远下马,放开挟翼,走过去笑道:“翩然,我还以为你又玩我呢。昨夜我和南无费那么大的劲,结果什么都被你解决了。”见梅翩然早准备好两块大石头,一边说一边要坐下,梅翩然却用竹笛拦着他,嫣然笑道:“我有一个上联,你对出来了才能坐。且抽余暇供览胜。”
    莫天悚看狄远山此刻已经舒舒服服地坐下来了,噘嘴抗议道:“翩然,你偏心!”想要强行坐下。
    梅翩然竹笛一点,将石头推开老远:“是你先不听话的。我都叫你不要管这里的事情,没事你就和大哥到处走走,到处看看,浏览湖光山色,有什么不好?你偏偏还要和南无去建塘官寨,去了官寨又去龙行,一点也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明明知道我不想见你,居然还敢追到白水台来,若非看你还肯救人,我才不理会你呢。快点对,对不出来不能坐下。”
    莫天悚不禁诧异,叫道:“难道不是你昨夜留字要我来的吗?你就给我一副对联,又没有明说,我怎么能完全明白你的意思?再说大哥肯定也没有明白,你还不是让他坐下了。”
    梅翩然冷哼道:“谁给你留字了?大哥自然可以不明白。你把你花在央宗身上的心思稍微拿一些出来,就会明白了。”
    莫天悚这时候才明白梅翩然不肯现身相见的原因,不是像他猜测的那样是在气他曾经犹豫过一阵子没出手救人,而是在吃醋,瞪大眼睛哑口无言,心头却涌起一阵狂喜。
    狄远山失笑:“少爷,你又不是对不出,快点对啊。”
    莫天悚笑笑道:“好从风月共谈心。翩然,这下你该让我坐下一起谈心了吧?”
    梅翩然终于点点头。莫天悚乐滋滋跑过去将石头搬回来坐下,看着梅翩然又拿出上两次用的黑漆茶盘,然后拿出一个紫砂茶壶,四个白色小瓷杯,巴结地问:“这次又是泡的什么茶?”
    狄远山欣然道:“孟臣罐、若琛瓯。看茶具就知道是乌龙茶。少爷除黄芽以外,只偶尔喝一些绿茶和花茶,从来不碰红茶和乌龙茶,我也跟着他有十来年没有喝过乌龙茶了。想不到梅姑娘是茶道高人。”
    梅翩然拿出装茶叶的茶罐递给狄远山看:“大哥从云南千里迢迢来到九龙镇,照顾天悚多年,天悚却连大哥的喜好也不知道,真是罪过!翩然知道大哥从前喜欢安溪铁观音,特意弄了一些来,本来就是招待大哥的,天悚不过是沾光罢了。”提起已经烧开的茶壶,将被称作孟臣罐的紫砂茶壶和俗称若琛瓯的四个白色小瓷杯都淋一遍水。
    狄远山接过茶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外形为蜻蜓头,蝌蚪尾的安溪铁观音,不住口地称赞。梅翩然倒去洗紫砂杯的水,将茶叶加进茶壶中,又提起开水壶,自高处往茶壶口边冲入。壶里茶叶被水冲得旋转起来,茶香诱人。开水冲满后,梅翩然立即盖上壶盖,稍候片刻,用壶盖轻轻刮去漂浮的白泡沫,使茶叶清新洁净。然后给狄远山做个请的手势。
    狄远山会意,稍候片刻后端起茶壶,将茶水依次巡回斟入并列的白瓷小茶杯里。斟茶时深明要诣,茶壶低行,不使散香失味,笑道:“这是关公巡城。”最后壶底还剩一点茶味最浓部分,狄远山又均匀地一点一点滴到各茶杯里,笑道:“这是韩信点兵。梅姑娘,你看还可以吗?”
    梅翩然笑道:“翩然自愧不如。”居然没有招呼一声莫天悚,自顾自地端起小茶杯,先嗅其香,后尝其味,边啜边嗅,乘热细吸。
    狄远山端一杯茶递在莫天悚手里,道:“少爷,试试乌龙茶吧。乌龙茶是半发酵茶,制作时要经过适当发酵,使叶片稍有红变,是介于绿茶与红茶之间的一种茶叶。它既有绿茶的鲜浓,又有红茶的甜醇。叶片中间为绿色,叶缘呈红色,人称‘绿叶红镶边’。乌龙茶要乘热喝,放久了就品不出色香味了。”
    梅翩然道:“大哥别理他,说给他听他也不懂!他整天除了杀人之外,还懂得什么?”
    莫天悚看他们配合默契,端着狄远山递过来的小茶杯满心不是滋味,叫道:“翩然,你今天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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