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浩跟在后面,双手已经挂满了礼品。
    “煜哥!”刚走几步,小唐就穿个大裤衩从梦里冲出来,看见丁煜微微一愣叫道,随即快步从台阶上走下来“这大过年的你咋来了呢?”
    小唐说话还是那么噎人,总是能让人无法接话。
    “看看唐叔!”丁煜点点头,随即开玩笑的问道“你在湖南分部建的怎么样了?”
    “厄…目前就总舵主本尊自己!”小唐抬手戳了戳脸蛋子。
    “呵呵,慢慢来,不急!”丁煜说着,迈步走上台阶,他并没用小唐指引,其实在心里这里就和自己家一样,如果没有老唐的在资金方面的强力支持,也不可能有丁煜的今天,再者说,当初他被杜牧撞的时候,老唐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奔袭万里过去的,给乐乐办满月酒,老唐也没差事包了个大红包。
    “哎…煜哥”小唐跟在侧面,有点为难的说道“其实过这个年,我也长大不少,有些事以后我就不参与了,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想,得找个时机把总舵主之位辞去…”
    “为什么呢?”
    “我今年大四实习,老唐给我找个银行,如果不出意外以后就留那了,而且在里面认识个女朋友,寻思着在处两年就结婚,这么大了,不能跟以前似的吊儿郎当在玩了!”小唐略显认真的说道。
    丁煜闻言,想了想抬手拍了拍小唐肩膀“你要是能听点话啊,唐叔还能多活几年!”
    他话音刚落,小唐母亲扎着个围裙从里面出来。
    看见丁煜一笑,略带埋怨的说道“你来就来呗,还拿那么多东西干啥,我家就这几口人也吃不了…”
    “阿姨…新年快乐!”
    “快乐快乐…来来来,赶紧进屋!”她说着就招呼丁煜往里面走“你等着啊,我给你唐叔叫下来,然后准备饭菜,前几天还听你唐叔念叨你呢!”
    她说完,就往楼上走。
    丁煜扫了圈房里的构造,仍旧和以前一样,只是多了点过年的喜庆,随即坐到沙发上。
    “煜哥,你和什么茶,有猴魁…”小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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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最好的的呗!”丁煜随口说道,看着小唐离开,下意识的往楼梯处看了眼,当初他和志强还曾半夜偷偷爬过这个楼梯,想想恍如昨日。
    “嘭…”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响。
    “怎么样,你摔没摔到…”隐隐约约中能听小唐母亲说话的声音。
    丁煜心里微微诧异,觉得情况有些不对,正常情况下,以老唐刚烈的性格在听到丁煜来的一瞬间,就会走下来,而现在却迟迟没看见人影,想了想,对于浩嘱咐一句“在楼下等着”随即走上楼。
    刚走过缓台,走上两步,视线刚刚能看到二楼,他就宛若让雷劈了一样呆在原地。
    小唐母亲扶着一人,准确的说是老唐,只不过现在的他和以前天差地别,以前的老唐无论在任何状态下,都能挺直腰板,心里藏着一口气。
    而现在前方这人。
    白发苍苍、身体佝偻,脸上的皱纹像是画上去一样,非常清晰,眼睛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炯炯有神,反而带有几分浑浊几分混沌,他一只胳膊被妻子扶着,另一只手拄着个拐棍,看到丁煜,嘴角微微上扬。
    “小丁来了…”
    这声音也是丁煜从未听过的。
    在他开口的瞬间,丁煜眼圈红了,上次见面是乐乐的满月酒,那时的老唐还说自己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推杯换盏间带有几分北方汉子的豪爽,到现在才短短几个月时间,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什么,谁都有老的那天,来,上来,我下去有点费劲!”他看丁煜呆愣,又补充一句。
    在这一瞬间,丁煜步伐变得极其沉重,每上一步台阶,心脏都像被敲击一样,等他走上老唐面前,老唐伸出手搭在他肩膀上。
    “听说你出事了,原本应该过去看看,可我这边事也多,一直没抽出来时间,现在挺好你过来省的我这老胳膊老腿来回折腾!”他笑呵呵的说道。
    “阿姨,我唐叔这是怎么了?”丁煜转过头,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恶性肿瘤在直肠上,从你宴请上回来就说不舒服,后来两次便血才去医院看的,手术挺成功,只是他年纪大了跟年轻人比不了,一直没恢复过来…”
    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她已经可以非常平静的叙述这件事。
    “得病啊,谁也不想,能活着就挺好…”
    此时的老唐说话不带有任何锋芒,声音没有任何棱角,眼睛也透露着看透世事的平静。
    “来,这边坐…”
    他说着,甩开妻子,随即缓缓移动到沙发上。
    丁煜不是个矫情的人,只是很难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不相信好人有好报,最多就是做善事对得起自己良心而已,看着老唐坐下,又是一阵抓心挠肝的难受。
    向前几步,也坐到沙发上问道“医生怎么说的?”
    “没大事,死不了!”他随意回道,弯腰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水“这个病行了,如果长肝上长肺上你现在都看不见我,呵呵…”
    “老天爷真是瞎眼…”丁煜摇摇头骂道。
    “也不能这么说,又一祸必有一福嘛,你看现在的小唐,穿上西装打个领带也是白领,这就挺好…”他说着,把倒好的茶水给丁煜推过来“以前给他买的那些车都卖了,我这身体状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就给他换了个十几万的代步工具,他现在天天开那个上班…”
    “人呐,为什么不能一开始不能成熟起来!”丁煜咬牙说道。
    如果说,小唐从一开始就能像现在这么懂事,老唐之前的岁月无疑是美满的,可看着小唐符合自己的心里预期了,他的身体却垮塌下去,有缺陷,非常的缺陷。
    “不都这样么,大过年的不提这个…”老唐向后一靠“你那边的生意怎么样?”
    “挺好,各方面都稳定下来,有固定的客源,营业额也区域稳定”
    “那就行,可好好干啊,你还年轻”老唐本想说差不多就行了,你现在的物质生活已经非常丰富,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这句,因为他知道,用自己现在的思想去引导以为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是不合时宜的。
    “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得给乐乐赚奶粉钱!”丁煜强挤出一抹笑容。
    “还得给她赚嫁妆…”老唐也跟着笑出来。
    两人的话题开始可能有些沉重,可越说就越轻松,因为都极力回避悲伤敏感的话题,就像他们说的,大过年的,高兴高兴。
    他在这里吃的中午饭,老唐不能喝酒,但也用筷子沾了下,放在嘴里舔了舔,露出会心的笑容。
    丁煜以为这辈子和小唐都不会有共同语言,喝着喝着却发现,一夜成熟起来的小唐,这些年并不是白玩的,懂的道理看过的事并不比丁煜少,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八点钟,丁煜酩酊大醉,再这里留宿一夜。
    第二天一早,丁煜听见外面有声音,这才从睡梦中醒来,脑袋还昏昏沉沉,打开门发现阿姨正在准备早餐,他也没说话,走上楼推开卧室的门,发现满头银发的老唐还在睡觉,面带着慈祥,嘴角微微上扬…
    其实从昨天他就发现,现在的老唐哈欠连天很嗜睡。
    把门小心翼翼的关上之后,叫上于浩,并没在这里吃早餐,匆匆忙忙的离去。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机场。
    丁煜望着玻璃窗外起飞和落下的飞机,再次一阵感慨。
    如果从真正意义上来说,老唐这辈子风光过,也在他们这里呼风唤雨不可一世,同时也痛心过,唯一的儿子当初那么的大逆不道。
    再往深层挖原因的话:小唐的叛逆,有没有可能是他在小唐小时候,整天忙着工作,疏于管教造成的?
    很有可能…
    其实该怎么样教育乐乐,到现在都是丁煜无法想通的难题,在候机室等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才登上飞机,当飞过云端,看下面如元器件的楼房时,他发现陪伴是最靠谱的,只有陪在乐乐身边,才能让她快乐成长…
    经过几个小时飞行,终于降落到滨海。
    他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在上面编辑出四个字“对不起了…”
    “有心理准备!”对面的人几乎没有停留的回过来。
    丁煜看着这条信息,愣神好一会儿,这才把电话放回兜里。
    呼吸着带有咸腥味的空气,张开双臂,闭上眼睛,默默地念叨着“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
    他并没回家,而是到会所,叫了个技师把全身按摩一遍,这些天他也确实是累了。
    与此同时。
    今天是正式工作的第一天,各级部门都会例行的开会。
    田德中主持召开了水泥厂第一次会议,按照上级领导指示,水泥厂新厂房建设工作由几家国有企业合作完成,在建筑方面,会议一致投票通过,由某局承担。
    至此,就差丁煜和某局签订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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