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这样盯着一个陌生人看有些不礼貌,沈月向着那人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随后便收回了视线。
    在收回视线之前,沈月却分明看到,那男子朝天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
    沈月心里一噎,顿时就有些生气。不过转念一想,她和一个不相干的人生什么气?
    看那人的容貌、气度,不像是寻常百姓,只是他穿得又有些一言难尽,一蓬乱糟糟的胡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了。
    ——想来是家中突然生变,他心中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才会跑到这街边的小酒馆里,来借酒浇愁吧。
    沈月心里暗自猜测着,对那无礼的男子又多了几分宽容。
    可是当沈月回过神来,就看见段方成走上前去,将一路从六扇门库房里抱过来的那坛陈年女儿红,放在了那名男子的桌上。
    “我请你喝酒。”
    段方成开口,那名男子终于有了反应,撩起眼皮来,将段方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遍。
    一旁的沈月整个人都陷入到一种不可思议中。这人、这人居然就是知晓天下事的百晓生?未免也太年轻了些……
    在沈月的想象中,百晓生应当是个胡子花白的老人,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自斟自饮。而面前这名男子,与沈月想象中的形象,实在是相去甚远。
    沈月嘴角抽了抽,忍住了没有表现出来。
    ——这个百晓生,怎么一点儿都不注重个人形象?他若是能刮了胡子,再换一身干净衣裳,定能成为江湖上有名的美男子。
    百晓生拍开酒坛上的泥封,陈年美酒的醇香便飘散出来。他为自己倒了一杯,将酒杯放在鼻端轻嗅,随后一饮而尽。
    等到回味过后,他这才有心情搭理段方成。“官府的人?”段方成和沈月身上,都没有江湖中人身上那种“潇洒”的气质。
    “算是吧!六扇门。”自报家门过后,段方成便说明了来意,“还请百晓生为我们答疑解惑——该到何处去寻莲杀堂?”
    “莲杀堂啊……”百晓生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就在段方成洗耳恭听的时候,他却忽然把目光放在了沈月身上。“喂!我说你一直偷看我做什么?”
    这懒洋洋的语气,听起来倒像是哪家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
    沈月吃了一惊,左右看看,有些不确定的用手指了指自己,“你在和我说话?”
    “废话!”百晓生瞥了沈月一眼,“除了你,还有哪个偷看我?”
    沈月黑线。她哪里是偷看,分明是正大光明的看好不好?
    就在沈月纠结着,该怎么回答才能不得罪人的时候,就听百晓生洋洋自得的说道:“怎么?是不是被我英俊神勇的风姿折服了?”
    “姑娘家家的,还是要矜持些!我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自制力差一些的,难免会把持不住。”
    “可是你这样盯着我看,我会很有负担的。”
    沈月额角隐隐抽动——她敢保证,如果不是百晓生身份特殊,很多人都有求于他,就凭他这张嘴,还有那突破天际的脑洞,估计一天被人打八百回都是少的。
    “您误会了,我对您并没有任何不敬的心思。”沈月强笑着解释道,“久仰您的大名,今日有缘得见,自是想好好瞻仰一番。”
    “你看看,还嘴硬,还说不是仰慕我!”百晓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摇头晃脑,“你们女人哪,总是这样口是心非!”
    “如今这世道,像我这般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好男人可不好找了——你会倾慕于我,我也可以理解的。”
    沈月一忍再忍,终于忍住了转头就走的冲动。
    这人真的是百晓生?段方成确定没有找错人?传闻中知晓天下事的风云人物为什么会是这副德行?这么的……一言难尽……
    不止是沈月,一向淡定的段方成也忍不住面皮抽动。他打听的那些人,可没告诉他,百晓生居然是这样爱自说自话、自以为是的人……
    百晓生的表现,让段方成和沈月俱是大跌眼镜。可是谁让他们有求于人呢?没办法,只能忍耐着了。
    段方成看了一眼沈月的脸色,见她虽面色紧绷,却并无愠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百晓生,实在是可恨!就算他是江湖中人,也不能如此口无遮拦?这种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沈月的清誉极有可能会不保。
    好在沈月不是那种死板的姑娘,如果百晓生把沈月给惹生气了,段方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沈月心里面不是不高兴的,只是她还要为大局考虑。案情紧急,他们要尽快查访到莲杀堂的下落才行。
    六扇门这边迟迟没有收到莲杀堂的回信,也不知道是不是莲杀堂出了什么事。而且,还有另外的尸体没有找到,容不得他们在此时任性。
    沈月收敛了神色,站在段方成身后,扮演一个透明人。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这个百晓生。可是对方的身份,又是她不能得罪的。
    所以,沈月也只好暂时委屈一下自己。只希望段方成能够快些打探到他们需要的消息吧。
    见沈月低眉顺目,像个小丫鬟似的躲在了段方成后面,百晓生似乎也觉得无趣,没再找沈月的不痛快。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坛子里的酒都快要见底了,却始终没有回答段方成的问题。
    段方成心里焦急,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熟识的人曾经提醒过他,说这百晓生是个性格恶劣的,最喜欢和人对着干。
    若是有人催他,他一定会故意慢悠悠的,与人作对。
    先前段方成还有些不相信,可是今天终于见到百晓生的本尊了,段方成才发现,真正的百晓生,比起他从别人口中打听到的,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他不敢开口催促百晓生给出答案。他担心自己一旦开口,就要等到天黑去了。
    炼尸一事不容轻视,他们耽误的时间越多,那背后之人得逞的机会就越大。因此,他们必须争分夺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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