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莫图苦笑连连,如今那吴讼像是抓到根救命稻草,自己与其摊了底牌,若是今日就这么放过他,吴家庄定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庄内除却吴讼,其余二品小宗师俱是身死殆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日飞马寨连同柳浮萍一家甚至整个孙家村定会遭受灭顶之灾。
    贺凉微微侧身,向身旁的偏将悄声说了几句,只见那位披甲握刀的偏将一夹马腹,向前探出半个身位,朗声喊道:
    “将军有令,不管诸位孰之过,但凡坏了古登城宵禁律法,按律皆当杖刑一百,劳烦几位到将军府走一趟,吴庄主,既然闹到如此地步,就不是只有私仇这般简单,还请吴庄主一同前往将军府,待贺将军查明真相,自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那就有劳贺将军。”
    吴讼弯腰深深作揖,满脸谄笑,挥手示意厅房将长桥落下后,便当先向贺凉走去。
    在经过秦莫图三人身边之时,还不忘小人得志般冷哼一声,似乎找到大靠山,可以堂而皇之肆无忌惮。
    那高坐大马的握刀偏将向身后挥了挥手,朗声说道:
    “刀盾兵、宵禁守卫听令,清点在场人数,务必将所有人带回将军府,若遇反抗,就地正法!”
    “是!”
    眼看局势无法收拾,秦莫图感受到沈顾二人投来的询问眼神,在心中思量过后,只好无奈一笑,终究还是要暴露身份吗?
    拿定主意后,秦莫图对沈顾二人低声说道:
    “顾大哥,凤儿,拿下吴讼三人,贺凉那边我来解决。”
    沈伴凤本就知晓秦莫图的真实身份,自不会过多疑问,微微点头,便当先闪身掠至吴讼身边,右手连点吴讼周身几处大穴,后者顿时僵立当场。
    而顾欢略微犹豫片刻,倒不是顾忌其他,只是心中狐疑秦莫图的一番话,片刻后便洒然一笑,心中想到,老子管你是将军还是匹夫,先干了再说!
    紧跟沈伴凤脚步,顾欢同样闪身来到吴当国吴当冠身侧,双手齐齐发力,不待两人反应过来,便摁住两人脑袋,将两人生生拍倒在地,头颅砸在地板之上,两人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
    “放肆!给我拿下!”
    见此突生变故,贺凉双眼微眯,而那偏将大喝一声,指挥身后一众甲士,就欲冲锋向前!
    就在此时,秦莫图不再迟疑,遥遥向贺凉朗声喊道:
    “贺将军,还请借一步说话!”
    听到熟悉声音,贺凉隔空向秦莫图遥遥望来,待看清后者模样后,微微一怔,便快速下马,欲要跪拜在那。
    秦莫图见状心中大急,掠起身形来到一处角落,向下马的贺凉再次喊道:
    “贺将军,借一步说话!”
    贺凉何其聪慧,见秦莫图如此,便已知晓后者此时必有难言之隐,吩咐左右列阵等候,便快步走向秦莫图,待来到他身前五步外,弯腰抱拳,低声说道:
    “末将参见……”
    “贺大哥不必拘泥。”
    快步向前搀扶住贺凉又要跪拜的动作,秦莫图笑意温醇,大秦王朝有太多人视其如“孔雀”,为数不多待他真诚的,其中便有贺凉。
    “六王爷怎会在此?为何不提前告知贺凉,末将也好出城相迎才是!”
    “此事说来话长,贺大哥,如今时间有限,先不与你细说,我与那吴讼有些私人恩怨,还请贺大哥高抬贵手。”
    “哪里的话,既然六王爷开口,贺凉怎会多此一举,但有一语不知当讲不当讲。”
    “贺大哥但说无妨。”
    贺凉生得暖眉凤眼,面白体瘦,虽然次次在战场上担任先锋大将,却不失儒雅,在大秦有“儒勇双甲”的不俗称号,此时月朗星稀,片片月光洒下,更映衬出贺凉浑身上下的那股儒雅风范。
    “古登城毕竟是四王爷管辖之地,若六王爷动作太大,恐怕……”
    秦莫图微微一笑,想起那个总是嘴角挂笑的四哥,不由得出声问道:
    “四哥可好?”
    “顿顿一斤肉四杯酒,六王爷放心。”
    “那就好,贺大哥,你我兄弟相称便是,今后莫再唤我六王爷,生疏得紧,若不嫌弃,就喊我六弟便是。”
    贺凉诚惶诚恐,微微抱拳,低头说道:
    “贺凉怎敢僭越,在心中装着便是。”
    秦莫图也不勉强,毕竟与生俱来的身份摆在那,像贺凉这般忠于大秦的将领,最是讲究规矩。
    “我来青州之事,还望贺大哥先不要告知四哥,日后得空,我会去看他。”
    “好,待六王爷解决完此事,定要到将军府一叙,我那有陈年花雕,六王爷去了,才会舍得拿出来喝!”
    秦莫图温醇一笑,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贺凉见状向他微微抱拳,便率先走出角落,快速走向战马。
    “回将军府!”
    待上马后,贺凉先是淡淡瞥了眼吴讼,然后向走出角落的秦莫图微微颔首,便领兵出了吴家庄。
    看到此幕,被点住穴道的吴讼双眼瞪大如圆,满脸不可思议,向着贺凉走马的方向拼死嘶喊着,却因哑穴被点,只能发出“啊啊”的沙哑声。
    顾欢见状哈哈大笑一声,走上前来解开吴讼的哑穴,指着后者破声大骂道:
    “老乌龟!没想到老子的老大还有这能耐吧?你他娘的还得瑟不?就问你服不服!”
    刚刚返身回来的秦莫图听到顾欢的言语,扑哧一声笑出来,还不待说话,那吴讼眼看大势已去,一阵献媚谗言道:
    “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少侠,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还望少侠宰相肚子能撑船,放过老夫,还有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他日自当登门谢罪,三位日后就是吴家庄的座上宾,老夫……”
    “行了!闭上你的臭嘴!”
    顾欢实在听不下去,一拳砸在吴讼的下腹处,后者双眼瞪大爬满血丝,眼球似要夺眶而出,一口鲜血吐出,五官扭曲成团,显然顾欢这一拳用力不小。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受了顾欢一拳,吴讼气喘不止,嘴角血丝渗着唾液流出挂唇,却依然不忘苟延残喘低声求情,说好听些是江湖老油条拿得起放得下,说难听点就是胆小如老鼠立场如飘萍。
    秦莫图本就不是性子善良之人,甚至是凉薄性情,平日里既不会瞧见乞丐便出手扔几个铜板,亦不会觉得流入红尘的女子有多可怜,更不会因杀人而生出愧疚之心。
    这会儿看着委实可怜的吴讼,他心中竟似湖水平静,丝毫不为所动。
    捏住吴讼的脸庞,将后者的脑袋生生拉起,与自己平视,秦莫图轻轻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
    “本来还犹豫要不要你性命,这一来二去,总算看清老前辈的活脱性子,这一次饶了你性命,以你纵横江湖的手段,过些时日,杀不杀得了我还在两说,可那飞马寨和孙家村几百口人命,定会尸骨无存了吧?”
    吴讼拼命摇头,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只能任由秦莫图捏着双颊。
    突然吴讼瞪大双眼,定是以为难逃厄运,干脆破罐子破摔,拼命向秦莫图吐了口口水,狰狞着向后者喊道:
    “老夫做鬼也不放过你!”
    秦莫图微微侧首躲过老人的口水,哂笑一声,淡淡说道:
    “放不下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吴讼面目狰狞,一口气血上涌,喷出一滩黑血后,脑袋一垂,竟是被秦莫图生生气死当场。
    秦莫图放开手,吴讼身子摊倒在地,双颊上犹自可见几道红斑,显然是被秦莫图捏掐所致。
    顾欢见状,不可思议地看着秦莫图,拍了拍手,说道:
    “你小子行啊,堂堂二品小宗师,竟是被你活活给气死,看来跟着你真心不亏,真心有肉吃啊!”
    对于顾欢的揶揄,秦莫图抱以一顿白眼,然后缓步走到昏死过去的吴当国吴当冠身前,蹲下身来。
    自怀中探出“透龙”匕首,他一手抓住吴当国的头发,往上扯了扯,待露出脖颈,便将“透龙”缓缓探进去,刀刃对准喉咙,慢慢割开一条缝隙,肌肤的破开声,如皮裘撕裂崩开般,突兀传来。
    饶是杀人如麻的顾欢,亦是眉头一挑,撇了撇嘴,便别过头去,而沈伴凤冷哼一声,不再驻足,缓缓走向呆立当场的一百余名护庄守卫……
    将吴当国吴当冠以同样手段先后了却了性命,秦莫图在吴讼身上将“透龙”匕首上的沾血擦拭干净,放入怀中,对着提剑欲杀人的沈伴凤喊道:
    “凤儿,死了吴家人,这些人难堪大任,就留下性命吧!”
    沈伴凤走到半途,听到秦莫图的声音,直直盯着面前面露恐惧的百人,冷冷说道:
    “滚。”
    有些时候,沈伴凤还是很听秦莫图的话的,就连她自己在私下里都很奇怪,只能勉强将其视为保他性命的上上之选吧。
    一众护卫如闻大赦,生怕面前的几位杀神反悔,拔开腿一窝蜂跑向庄外,不消片刻,吴家庄外院内只剩下秦莫图三人。
    顾欢拨弄着刀柄挂饰“红锦鲤”,斜眼看着秦莫图,一脸嫌弃道: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变态啊,一会儿下手毫不留情,一会儿又留人性命,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刚欲答话,突然气海处一阵鼓胀,秦莫图眉头顿时皱成一团,勉强盘腿坐下,开始运气呼吸吐纳。
    沈顾二人见状,各自神态斐然,却异口同声道:
    “破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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