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佐尔纳尔掌握湮灭能量,它们渐渐揭开了宇宙的真相,发现宇宙自诞生之时直到现在,本质上其实从未改变。
    一切,都归结于能量。所有力的形式,所有物质表现,本质都没区别。
    能量,这是宇宙藏在最表面,又最深刻的道理。
    所有事物都由能量形成,最初都由同一种能量演化。宇宙诞生之初的局面,佐尔纳尔相信同样也是宇宙终结之日的局面。当宇宙最后终结时,所有一切都讲回到最初的状态。一切,都将归于虚无……
    佐尔纳尔认为它们找到了提前让自身超脱的方式,那就是,从精神层面得到进化。
    以佐尔纳尔的理解,精神,同样也是力的一种,同样也是能量的一种表现,由最初的原始能量演化而来,本质上和物质并无不同。
    精神同样能以能量形式存在,假如他们能成功找到让精神超脱出肉体,并且能够以能量形式表现的话,佐尔纳尔相信届时,它们将会进化成一个全新的生命形式——能量生命!
    “精神力,能量生命!”
    一切让戈伟听起来都非常熟悉。
    跟像佐尔纳尔一样的科技文明相比,能量型文明对精神和能量的研究更本质,也更透彻。从修真者的“道”,乃至魔法的“元素”,都是对能量的研究,并且是深入的、唯一的研究。
    能量路线文明早就知道,的确会有一种生命形式,会以纯能量形态表现,那就是——神!
    对神的崇拜,这就像科技文明走到高层次后对无神论的推崇一样,是能量路线文明根骨里埋藏的知识。因为越对能量深入地研究,他们就越发能够感觉得到,“神”的存在。
    所谓神,以戈伟看来,不过就是一些实力非常强大,是一种高强度能量载体。神所蕴含的能量,可以毁天灭地于旦夕之间,可以和恒星、乃至广袤的星海相媲美。
    然而说到底,戈伟同样也知道,所谓神,仍离不开“生命”范畴。所谓的神,同样是一种生命形态,纯能量生命!它们只不过是更高层次、是多数人究其一生亦无法理解的存在形式。
    从某种角度来说,戈伟认为佐尔纳尔的研究方向是对的。
    他也没想到,佐尔纳尔这般超级科技文明,走到最后,竟然会走入这一步。它们的起点或许会很高,但对“神”的研究,跟那些普通能量型文明并无不同。
    其实这就是“殊途同归”的完整体现。修真者常说,大道归一,正是如此了。
    戈伟其实早有一种猜测,一路观察来,他每次都觉得佐尔纳尔的科技特征,似曾相识。佐尔纳尔每一项技术,他都是见证人,见证其诞生,发展成熟的过程。每次他都有种错觉,好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科技。
    要说科技特征,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别说地球上国与国之间,对同一种技术的发展也都能发展出两种风格,让懂行人稍稍一看就知道手里拿的是美国技术还是中国技术。这种特征,放大到文明尺度上,就会更明显。文明与文明之间,同样发展核技术,运用手法和细节方面总会有这样或那样不同。这就是所谓的技术特征。
    从一件造物的技术特征,能判断出造物者是谁。正因为这样,每每看到佐尔纳尔造物,戈伟甚至都有种错觉,星光龙族回来了!
    没错,佐尔纳尔技术风格,跟星光龙族技术风格十分相像!这种像,不能简单归之于常态或是偶然巧合。这是一种给戈伟一个“一脉相承”的感觉的相似!
    戈伟也想起了当初,星光龙族超脱者蓝月对他说的话,星光龙族是被一种叫佐尔纳尔的高级智慧创造出来的……这难道还是巧合?
    不知不觉,戈伟居然见证了星光龙族的创造者,从最初诞生到发展壮大,文明无限辉煌这一整个过程。戈伟该说这是命运的偶然,还是冥冥中有谁在操控着?
    总而言之,戈伟对佐尔纳尔的观察已经成为一种惯性。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想过,现在他的行为已不单单是无聊的观察,或是在剽窃记录技术,又或者作为受害人被困在这。其意义,更像是在向宇宙的伟大致以敬意,向这一切创生出的辉煌和绚丽从心底视其为荣耀。能成为其见证者,成为其计划的一部分,还是重要的一部分。试问,还有什么好抱怨?
    佐尔纳尔对精神进化的探寻,足足进行了数千年。数千年里,作为发展到物质文明巅峰的超级种族,佐尔纳尔科技技术仍在不断完善和进步。但在根本意义上,却已经停止不前。摆在他们面前的道路早已到了尽头,而剩下,是一道阶梯,步向更高层次生命形式的阶梯。
    数千年里,从未有过战争的佐尔纳尔文明第一次有了分歧。面对进化的未知道路,两派佐尔纳尔形成相反的意见。一方认为本族的进化应当从肉体躯壳作为开端,达到生物上的最后进化,就会顺利的完成精神超脱。另一方意见截然相反,认为佐尔纳尔应该摒弃早已受科技污染的肉体,回归自然,单纯的进化精神,重新开始,只有这样,才不能受肉体拖累,实现精神进化。
    数千年来,为了更接近精神进化,佐尔纳尔从科技角度不断探寻提高精神的方式。最终结果,佐尔纳尔利用它们登峰造极的基因改造技术,竟把种族整体从碳基生命体,改造成为了硅基生命体!
    这个原因十分简单,碳基键在化学层面上携带信息的容量远远不如硅基键。自我改造成为硅基生命之后,佐尔纳尔群体确实在精神层面上获得了大幅提升。
    然而,有因必有果。完全改变了生命形式的佐尔纳尔,从此彻底失去了繁殖能力。它们本质意义上并不需要繁衍,它们的科学技术已经确保了种群永久的存在。但是当一些佐尔纳尔提出,生命进程或许并不应该受到科技过多的干涉和扭曲,要想寻求精神进化,它们更应该回到自然道路上,而不是越走越远。
    两派截然相反的进化理念,终于演变成为持久而激烈的战争。佐尔纳尔近万年第一次产生分裂,战争蔓延在整个旋臂。
    戈伟目睹这场奇怪的战争,一方面是双方各持己见,在进化理念上针锋相对,另一方面,佐尔纳尔从迈进银河系最初,就发现银河系当中游荡着一种古老而邪恶的机械文明。这些推测来自于银心的构造物,如病毒一样游荡在银河系各个角落,清洗遇到的任何文明。
    对于外界情况,佐尔纳尔并不关注。但偶然间佐尔纳尔的存在被这些机械清扫者发现,于是面对清扫者的无尽战争便也开始了。战争一直持续,持续几千年都不曾结束。就像一种轮回,每当佐尔纳尔以超强的碾压科技消灭了来犯的全部机械清扫者舰队,相隔些许年后,同样的清扫者就会再次出现。
    掌握无限能源的佐尔纳尔也习惯了这场永无休止的作战。在疆域边境长久驻扎有一支无比强大的防御舰队,由两派佐尔纳尔共同协作。一方面双方在疆域内拼得火热,几乎你死我活。一方面却又共同坚守着佐尔纳尔的种族传承。戈伟也算又看了场好戏。
    由于双方拥有同样的技术,湮灭能量提供的无尽能源,以及物质转换提供的无限物资供应,这场从开始就注定了不会有结果。
    双方连消耗战的兴趣也没有。甚至还因为佐尔纳尔特殊的生理特征——群体智慧性,双方在战术层面的布置,根本没有保密性可言。一方布置好的战术,想法一涌现,对方会立即了解。这场奇怪的战争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上千年。
    战争进行到后来,对立派双方共同拟定了一项新方案。这个方案,解开了戈伟之前许多许多疑惑。
    “我们应该制造一种新的生物族群,提供环境,让它们独立进化。通过观察,我们就能了解更多。”一方说。
    “我们在进化道路上走得太远。也许回顾过去,通过借鉴,和引用,能让我们最终找到正确方法。”另一方说。
    于是战争暂时中止。双方协商最终得出结论,最好能划出一颗完整的星球,作为试验场。这颗星球需要有安全又完善的环境。正好母星星系的第四颗星,完全吻合要求。
    为方便观察,双方决定把母星佐尔纳兰移动到第四星旁边。试验星上的研究过程,会在母星上同步进行。
    于是,大动作开始了。
    利用人工引力场折跃技术,提前预算过各种星体的运行轨道,在某一正确时间窗口,忽然间,戈伟发现,脚底下的星球,消失不见了。
    戈伟呆愣愣的望了半晌,周围就只剩下空荡荡的漆黑太空。然后他忽然想到什么,立即放开神识朝一个方向一看。
    原本佐尔纳尔的母星,出现在了地球轨道旁,正环绕着地球运动。
    一直觉得少了些什么的戈伟,此刻终于恍然大悟。连叫了三声“我靠!原来如此!”
    佐尔纳尔的母星,正是后来人类出现后的月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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