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媱饭馆里出事之后,外面的各种议论也渐渐传开。
    毕竟出了人命,说什么的都有。
    一些早就眼红她们挣银子的小饭馆也趁着这个机会使劲的抹黑邱氏她们的餐馆。
    于是,不到两日时间,就出现好几个不同版本的恶意诋毁她们的谣传。
    而穆清媱则是大门一关,随他们怎么传。
    这件事才刚出两日时间,而这两日还一直在下着雨,流言的传播速度却异乎寻常的快。
    不用多想就能知道那些小饭馆的人有不小的功劳。
    穆清媱也不去管,这事没什么好解释的,也解释不清楚。
    她干脆关起门来在家好好的休息两日。
    外面下着雨,铺子不用开,荒地也不用种,正是悠闲的时候。
    穆清媱坐在后院的客厅里,手边一本杂书,桌上几盘点心。
    “姑娘,主子已经查出事情的始末,是太学府的嫡小姐,丁妙菱。”
    漫寒从外面进来,将收到的结果告诉穆清媱。
    穆清媱淡淡的嗯了一声,垂下眸子。
    这件事早就猜到,就算不是丁妙菱做的也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那日在县衙,樊杏花说出‘太学府的人’这五个字的时候她就想到了。
    相信晏梓临心里也很清楚,所以立刻派人去查事情的经过。
    其中原因,两人也非常的清楚。
    所以两人从县衙回来的时候穆清媱才不想跟他讨论这件事情。
    穆清媱非常清楚自己的出现让丁妙菱生出了嫉恨。
    但是,她穆清媱也不是能随意被人欺负的。
    就算现在她不能将丁妙菱如何,不代表以后就不可以。
    漫寒见穆清媱很是淡然的样子,继续道,“姑娘,邢寒查了事情的始末。”
    “丁妙菱想要找姑娘的麻烦,她身边能用的人就只有院子里的几个丫鬟。本来她是想让人请杀手来对姑娘下手的。”
    “后来丁夫人,也就是丁妙菱的母亲告诉她,王爷现在很重视姑娘,不能直接将您杀掉。”
    “于是丁妙菱就想出让人来铺子里闹事的主意。而樊杏花其实就是被利用了。”
    “是丁妙菱院子里的一个二等丫鬟办的这件事。那丫鬟告诉樊杏花,杀掉自己的孩子官府是不管的,到时候她还能拿到赔偿的银子。”
    “刚开始樊杏花是不信的,但是那丫鬟说漏嘴了,说自己在太学府当差,懂律法,肯定没事。”
    “她还告诉樊杏花找一个远点的铺子,没人认识的地方,只要哭闹起来,肯定能拿到银子。”
    “姑娘的铺子也是那个丫鬟告诉她的,说咱们店里的人心肠软,不敢闹事,还非常挣银子。”
    穆清媱听完,嘴唇紧抿,眼底泛着冷光,“为了对付我,牺牲两条人命,其中还有一个孩子。丁妙菱啊丁妙菱,你就没有一点的良知吗?”
    樊杏花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她自己也要被官府判处死刑。
    两条人命,全都在丁妙菱的嫉妒心之下消失。
    “姑娘,其实”漫寒也不知该不该告诉穆清媱,若不是丁妙菱先犯了蠢,让毫无心机的樊杏花先来了铺子闹事。
    现在的铺子也同样开不下去,甚至连穆清媱她们可能都有麻烦。
    察觉到漫寒的犹豫,穆清媱抬头看她,“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
    “姑娘,还有一件事。就是咱们买来的人,其中一家是丁夫人安排的。”
    “嗯?”穆清媱眼睛一眯,“丁夫人安排的?”
    “是。在咱们从大坝回来的时候丁夫人就安排了一家老小卖身到伢行。”
    “因为丁夫人查到姑娘喜欢用拖家带口的下人,还查到姑娘的荒地在不久后会需要不少的人手,咱们铺子里那家原本就会做饭的人就是她安排的,为的就是到姑娘身边之后方便在客人的饭菜里下毒。”
    “他们一直没有机会出去,也没来得及动作。而丁妙菱等不及了,就让下人怂恿了樊杏花。”
    穆清媱听完背后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她这段日子没放那些人出去,否则这后果只会更严重。
    若是那几个人用了毒药,哪怕店里死一个普通的客人,她这饭馆就永远开不下去了。
    到时候,下毒的人是自己买回来的死契下人,他们若是咬死了说这件事是自己指使的,那结果
    想想就让人脊背发寒。
    丁夫人不愧是内宅妇人,算计人的手段一点余地都不给人留。
    而丁妙菱精神不稳定,之前也没有算计过人,漏洞百出也是在所难免。
    穆清媱真是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惋惜。
    庆幸那些人还没出手,却牺牲了一对母子。
    若是让丁夫人得手,自己和邱氏包括朱氏他们说不定现在都被关进了县衙大牢。
    就算晏梓临愿意出手帮他们,她穆清媱的名声也没那么容易变好。
    那样的话,别说开铺子了,就连工厂也没法继续下去。
    以前就在心里提醒过自己,得罪一个大家族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她一直以为,丁府肯定会看在晏梓临的面子上不敢轻易对自己动手。
    最起码不会在最近动手。
    而等他们想要对付自己的时候,她一定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了。
    穆清媱只想对天叹气,她也不知道神经病的思想那么脆弱。
    不就是见到自己和晏梓临走的近了一些吗?也不至于那么狠的对她吧。
    尤其是丁夫人,真的是直接毁了她全家的意思啊。
    “姑娘,王爷问需不需要他插手?”
    穆清媱翻了个白眼,“这件事就是他惹出来的,让他自己去搞定,然后赔偿我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影响心情的银子也要,还有”
    “本王还是第一次听到人家的指责,而且,还主动索要赔偿。”
    穆清媱话没说完,晏梓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咦?”穆清媱站起身,微微挑眉,转头,漫寒也转头看向外面,晏梓临就站在门口,看到穆清媱,眉头同样微挑,嘴角挂着笑意。
    穆清媱看到跟着的邢寒,外面也不见邱氏等人的影子,奇怪了一下,也没有在意。
    视线落到晏梓临的脸上,直接赏他一个白眼,“你敢说这件事不是因你而起?”
    要不是丁家那个神经病对晏梓临有意思,自己根本不可能和太学府那些人有任何的瓜葛。
    晏梓临自然知道这件事主要是自己引起的,他也不会推卸责任。
    他步子还算悠闲,慢腾腾的走到穆清媱对面,微微俯身,“丫头,你这是生气了?”
    穆清媱切了一声,身子一低,重新坐到椅子上,不紧不慢的道,“生气是肯定的,毕竟我好好的铺子开着,突然多出一个正一品的敌人,你说我以后还能睡好觉吗?”
    晏梓临轻笑一声,坐在穆清媱对面,“你刚刚不是说交给本王处理吗?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至于你说的那些赔偿,本王会一一替你讨过来。”
    “等等!”穆清媱抬手,纠正晏梓临的话,“既然是赔偿,就不应该是你替我讨回来。那就是赔偿!”
    这两个意义完全不一样好不好。
    晏梓临轻笑,点头,“好,本王赔偿。”
    穆清媱轻哼了哼。
    这些事一出,穆清媱最近就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和他保持距离,万一再出来一个这样的女人,那她这店还要不要开下去了?
    这也是那日从衙门出来之后,穆清媱不愿和晏梓临多说话,直接跑回铺子的原因。
    之前感觉到晏梓临的情谊是一方面,现在处在半透明状态的这种模糊感总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晏梓临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了,她若还是装傻充愣,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穆清媱心里很明白自己是绝对不会和晏梓临有将来的,她也一直守着自己的心。
    只是,现在这个局面又不得不让晏梓临出面。
    丁府,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庞然大物,大到她想看人家一眼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去阻止那些人的再一次迫害或者报仇。
    穆清媱不会因为自己没有能力而让身边的人跟着受苦。
    万一丁府的人再出手,她倒是没关系,就怕连累到邱氏等人。
    晏梓临对于穆清媱不跟他客气这一点表示很高兴。
    这就说明穆清媱愿意依赖自己,愿意让自己去帮她。
    关于那份到现在还朦胧的感情,暂时不提也罢。
    他能看出穆清媱的些许不自在,这就确定,穆清媱不是不懂感情,只是还不想面对。
    “本王要暂时回京。”晏梓临过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向穆清媱道别。
    这次抽空来南诏县,一是为了见见她。
    另外就是送雪莲。
    那药材在皇室都属罕见,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嗯,我就不送你了。”穆清媱捏了一块盘子里的点心放在口中,很随意的看了他一眼。
    走就走呗,特意跟她说一声是什么意思?
    晏梓临勾起嘴角,深邃的眸底溢出淡淡的不舍。
    “这边你不用担心,本王给你留下几个人,再出什么事的话他们会解决。”
    “我不要,有漫寒在就可以了,其他人你还是带回去吧。”穆清媱拒绝道。
    她觉得自己和晏梓临之间的牵扯已经够多了,这些人是真的不能再要了。
    晏梓临眼神变了一下,也没坚持,“行,那人我就带走了,有事让漫寒给本王传信。”
    “嗯。”
    晏梓临见穆清媱没有再开口,站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本王走了。”
    “好。”穆清媱应了一声,没有要起身相送的意思。
    晏梓临唇角动了动,没再开口,转身出门。
    等晏梓临出门之后,穆清媱轻轻呼了口气。
    她总觉得自己现在面对晏梓临的时候有些不敢和他对视。
    这种不能说破,又不好面对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她身上啊。
    穆清媱内心想要哀嚎。
    都怪那个丁妙菱,好好的搞这么一出干嘛?
    自己对晏梓临又没有任何的想法,等最后一味药拿到之后她可就决定少见晏梓临了,她要吃醋也应该吃别的女人的醋啊。
    真是的,这别扭的感觉,糟透了!
    晏梓临出了后院的客厅,回身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门口,眼神暗了暗,心底叹气。
    转身大步出门,“将那丫头买下的那一家人带上。”
    “是。”
    回去好好让丁夫人夸赞一下她安排的这些人。
    穆清媱在晏梓临离开许久之后才出门。
    走到前院东厢房,邱氏等人都在里面,她们正在做夏装,穆清妍也在学着做针线活。
    过去的十几年她们姐妹都跟着邱氏在地里忙活,几乎没碰过针线,更没学过缝制衣服。
    朱氏看到进来的穆清媱,笑着将她叫到身边,“三丫头,你也学学缝制衣服吧,这将来嫁了人肯定能用到。”
    穆清媱摇头,“不要,我自己会做。”
    她缝尸体的时候就练习过,针线活还是能拿的出手的。
    虽然是在尸体上练习的,用来缝衣服的话应该也是一样的。
    邱氏忍不住抬头,“你会?”
    她怎么不记得穆清媱学过。
    “我在梦里学过,把自己十根手指扎的不成样子才勉强能缝一个荷包,现在我可不想再被扎了。”
    穆清媱随意的坐在一张凳子上,随手拿了桌子上的零嘴吃起来。
    邱氏几人听她这话直接笑出声,“你明明就是想偷懒,还找借口。”
    穆清媱抿嘴笑,也没有否认。
    几人说着话手上也没停下。
    穆清妍气馁的放下手中的针线,蹭到穆清媱身边拿吃的,“我觉得小妹的话有道理,我真的被扎了好多下。”
    穆清媱笑着用胳膊戳了她一下,“二姐,我是打算放弃针线活了。大姐那时候也没空学,你不能不会啊。咱们姐妹三个总得有一个能拿出手的吧。”
    邱氏一听这话有道理,“对对对,妍儿,快过来,我一定要把你给教会了。”
    穆清妍使劲的瞪了穆清媱几眼,认命的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回邱氏身边。
    穆清媱吃着东西看她们做衣服,心里想着嫁人这个事。
    将来真的要成亲,她肯定要找一个情投意合,最起码是能够听话的男子。
    在这个三妻四妾合法的年代,成亲,还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京城
    晏梓临冒着小雨回京,直接就去了丁府。
    太学府的人在得知摄政王到的时候全都恭恭敬敬的前去迎接,连被关在祠堂里的丁雨泽两人也被叫了出来。
    丁妙菱是最后一个从院子出来的,她异常的开心,打扮的更是艳丽非常。
    摄政王已经将近三年没踏足过丁府,这次亲自过来虽然反常,但是丁家的人却非常开心。
    唯一内心忐忑的就是丁夫人了。
    她知道自己安排的人已经进了那个小农女的餐馆,还想着等雨停了就派人去县城打探一下情形。
    摄政王的突然造访让她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丁府的人前后到客厅的时候看到的都是同一个场景。
    摄政王坐在主位,他身边站着不下十个王府的护卫。
    还有大唐中间跪着的六个人,看上去是一家子。
    这姿态一出,丁太学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老臣见过王爷。”
    “臣妇见过王爷。”
    “”
    丁家人一一行礼之后站在一边,等着晏梓临开口。
    丁夫人眼神落在那几个跪着的人身上,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手里的帕子也搅的不成样子。
    心不在焉的想着这事若是暴露了他该怎么说。
    丁妙菱最后一个过来,跨步进入大堂,眼里根本没有别人,能看到的只有坐在主位的那个贵气十足的男子。
    丁妙菱仪态婀娜的福身,声音婉转而轻柔,“小女见过王爷。”
    晏梓临没有说话,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邢寒看丁府的人到齐了,将手中一个案卷递给丁太学。
    “太学大人,这是南诏县最近的一桩命案,你仔细看看。”
    “命案?!”丁太学脸上变换了几下,既惊讶又疑惑。
    但也没有反驳的余地,听令的接过来看。
    看前面都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越看越疑惑。
    这不就是一起普通的讹诈案件吗?
    妇人对律法无知,用自己孩子的命换银子而已。
    继续往下,看到中后部分,丁太学被其中几个字吓到。
    “太学府的人?怎么会”
    丁太学嘴唇已经开始打颤,他不相信自己府中的谁会做出这么没有水平的算计。
    晏梓临放下手里的茶杯,抬眸,眼神淡淡的看向丁太学。
    丁太学身子一弯,微微俯身,心里也明白肯定是府里的人做了什么,要不然王爷也不会亲自找到府中。
    别的不多说,请罪的话先出,“王爷,老臣有过,没有约束好家中奴才”
    “太学大人,先别忙着把事情推到下人身上,你要不要先问问丁小姐做了什么?”邢寒打断丁太学的话。
    丁妙菱听到邢寒提自己的名字,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做过的事情。
    结合刚刚邢寒说南诏县的命案,也就是说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此时丁妙菱的心里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有些高兴。
    若是成功了,那就说明穆清媱那个贱丫头倒霉了。
    “妙菱!你做了什么?”丁太学的厉喝声打断丁妙菱的思绪。
    被这么大声呵斥,丁妙菱第一反应就是装柔弱,哭。
    “祖父,菱儿什么都没做啊,菱儿就在府中养病呢,都没出过府门半步。”
    丁妙菱辩解着,还朝晏梓临那边看了一眼,希望他能替自己作主。
    她觉得人都死了,也没什么证据,肯定不会有人知道是自己做的。
    脑子简单或者说愚蠢的丁妙菱根本想不到,若不是晏梓临查到了什么,又怎么会亲自来太学府。
    晏梓临听到她说话的声音,眉头轻蹙,厌恶也从眼底出来。
    丁太学看摄政王蹙眉,也不敢做出什么包庇丁妙菱的事情,依然严厉的问道,“妙菱,说实话!这案卷上说了,那个叫樊杏花的妇人是青山村的人。我要是没记错,你身边就有一个二等丫鬟是那边的人,对不对?”
    丁太学的眼神很有压力,不问出来不罢休的意思。
    丁妙菱被这样严肃的祖父吓到了,缩着脖子不吭声,眼里尽是委屈。
    “说!”
    她越是这样,丁太学越生气。
    以前还想着将她嫁入王府,现在看起来,毫无心计,担不起任何事情,嫁过去也帮不到太学府,说不定还会连累到他们。
    如此看来,还是好好的养在府中为好,免得出去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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