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两坛酒,见玉童盯着空坛发怔,便扔过来一坛。然后也不等玉童,便自高高举起手中酒坛,一道酒泉自空而落,尽数入了那一点朱唇内。她如长鲸吸水般饮完,将酒坛随手一扔,手中又多出一坛酒来。这一次,这白衣女子没有喝,而是直接将一坛酒都当头浇下!
    虽未尽饮,酒意淋漓!
    她忽然仰首向天,嘶喊一声,这一声分明应该是声嘶力竭,却近在咫尺不闻其音!玉童看得分明,在她无声呐喊的刹那,天上月轮忽然蔓延上一层浓浓的血色!
    玉童只觉今夜十分奇怪,视觉,灵觉,似乎什么都靠不大住。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却见箭楼顶上空空荡荡的,哪还有半个人影在?可是她手中,那坛酒还在。
    玉童忽然笑了,如此血月如此夜,只消有酒,还需别的什么?她拍开酒坛,继续仰头痛饮。玉童初入人间,只觉得这坛酒似乎格外的醇厚些,她并不知道此酒曾经十分有名,乃是道德宗独有的醉乡。
    夜风吹过,四野俱寂,除了中军大帐外,若大的一个军营中就只有一座小小营帐中还燃着灯火。玉童依稀记得,那似乎是济天下住的营帐。
    此时此刻,玉童感觉耳边似有无数人在不停说着什么,吵得她脑中乱成一团。她用力甩了甩头,提着酒坛,凌空迈出一步,落步时已在济天下帐中。
    济天下营帐虽小,却收拾得极是齐整。他借着烛火,正伏案读着什么,时不时还要添上几笔。济天下忽然间闻到浓烈酒气,转头看时,惊见衣衫尽湿的玉童已在帐中,那如水双瞳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济天下这一惊非小,下意识便向后躲,颤声道:“玉姑娘,这么晚了,来找济某何事?”
    玉童只觉得头已有平时数个大,见济天下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禁皱眉,喝道:“给我过来!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济天下吓得脸都白了,若大的身子不住向床角缩去,双手死死抓住自己衣襟,道:“这个……姑娘休要动粗,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玉童将酒坛重重在案上一放,不耐烦地道:“不就是找你喝两碗酒吗?怎地这么婆婆妈妈的!”
    她随手翻出来两个大海碗,倒满,递了一碗给济天下。济天下唯唯喏喏的接了,与玉童一碰,愁眉苦脸地一口一口慢慢喝干。
    玉童当然是一饮而尽。
    两人你来我往,连干数碗后,玉童忽然叫道:“好不容易摆平一个冰美人,却又从上掉下一只小狐狸!这还让人怎么活!”
    济天下余惊未去,支吾应着。玉童本就是在自言自语,也没指望他会回答,一仰碗却是空空如也,再抓过酒坛,个中涓滴全无。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便要再去找酒,却是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栽倒在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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