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棒子眼见就要将盖头掀开,突然新郎发现这喜称——民间管着掀新娘的棒子叫喜称,新郎发现这喜称不能动弹,吃了一惊,原来小白本能的用手将伸进来的喜称给抓住了,伸手极为快捷。这大大出乎新郎的意料之外,极为尴尬。
    那新郎突然进退两难,小白死死的抓住,放又不放。其实,她此刻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只见那新郎松了手道:“琴……姑娘,你这是为什么?”他本来预备着叫“娘子”,但看眼前尴尬的情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改了称呼,然后继续道:“你,这是怎么了,莫非,你不愿意?”
    而小白听的真真的,这就是柳鱼的声音无疑。
    那新郎又接着说道:“婚姻自古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若不愿意,又怎么……。”
    言下之意是,你不愿意,却怎么又嫁了过来,听此言,小白真想反驳回去,既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由得女孩子家家的嫁或不嫁么?然后,这一刻,她又想到了紫苏。是的紫苏,此刻不知道她在哪里,过的怎么样,这一年多都杳无音信。只听闻弄了个紫善堂,想来也并没有跟柳鱼一起。
    “我若不愿意,你便将我退回去么?”小白忍不住脱口而出。
    但那新郎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对她的回答吃了一惊,他倒并没能分辨出声音有什么不妥。声音颤颤道:“好端端的,岂有退婚之礼,既然你我拜了天地,便已是夫妻,此时退婚,就算我愿意,对姑娘的声名,也是极大的不妥,自古……。”
    不等他说完,小白抢过来,轻轻道:“自古什么?你倒像个书生。”声音里微微透着冷笑。
    新郎万分不解,看着眼前这个盖头下,已经是自己娘子的女人,放低声音道:“书生?姑娘见笑了,我乃习武之人,只是幼时承蒙师父教诲,些许识得几个字而已,比不得姑娘……。”本想说比不得姑娘有才情,又想自己并非了解她,只得改口道,“比不得姑娘有见识。”
    “是么,我如今,倒是真真长了见识了。”盖头下的小白依然冷冷道,此刻斗起嘴来,竟一时半刻将逃跑之事暂抛了脑后,事发突然,倒顾不得许多了。
    新郎一肚子纳闷,坐回椅子上,再一次仔细看了看眼前这新娘,可是除了身材修长外,他又能看到什么呢,于是对着眼前这一袭红衣说道:“不知姑娘何意,在下万分不解,还请明示。”
    此刻小白便有些安奈不住,想想这样纠缠下去也不是事,不如自己拉掉这盖头,跟她说个明白,她向来是喜欢明明了了的女孩子。
    但盖头容易揭开,接下来又当如何呢,柳鱼会放他走吗,万一不是柳鱼呢?但这种万一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对,何不先弄明白呢?
    于是放缓了声音,又用手拉了下长长的衣袖,她发现自己居然在问这个问题上,有些不安,却又是为何?
    但事不宜迟,再熬下去,都要天明了,于是终于开了口:“我一路上听说,这山寨主乃是姓杨……。”说到这里,声音颤颤的,于是语速快了很多,像追问似的迅速吐出了后半句,“可是,柳公子……”,话说出去,发现自己并没有以问答的形式,她改为了试探。
    说完这句话,她发现自己的双手,微微的颤抖着,呼吸也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她想知道答案,但等答案马上要揭晓的时候,又有些激动起来。
    对方沉默了半晌,有些吞吐道:“你,你……。”
    此刻夜深,静寂,外面酒宴的喧闹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可见人们都已经散去。小白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尽管万籁俱寂,她仍然屏住了呼吸,等待揭开心中的答案。
    “你……,我……”,新郎正接着道。却啪的一声,房顶跃下一个黑衣人,没等新郎缓过神来,小白只觉得手被一只有利而温暖的大手紧紧抓住,来不及反应,身子已经离地而起。
    小白摔掉头盖的时候,人已经在屋顶,但见一湾月牙悬在天空,身边是个高大的黑衣人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小白并未出手,只是急急道:“你是何人,要带我去哪里?”
    那人并不回答,她又急切的大声道:“你再不说话,我可不跟你去。”
    她隐约觉得此人身法熟悉。
    “奸贼,哪里逃!”那人没来得及回答,后面新郎已然奋力追到。
    只见身后数枚瓦片带着呼呼风声,但这黑衣人并没有放开小白的手,而那瓦片早被他化解掉,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功法。但既然需要化解方才的瓦片时间上难免就停留了片刻,新郎已然追了上来,一掌横披过来,黑衣人不得不松开了小白的手来招架。
    两人打斗间,小白并不插手,也不去看他们的身手,他就是紧紧的盯着新郎的脸,天色太黑,尽管看的不那么清晰,但她是十分肯定的认了出来,这不是柳鱼,还能是何人。
    但她并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心中非常清楚的是,这里她也是不能留的。
    岁月何其讽刺,当年这个男人几乎便是自己的未婚夫,结果他跟紫苏却有一段情。当年自己恨不得杀了他,可是事情又并非完全是自己想的那样,就人品来说,无论是柳鱼跟紫苏都是无可挑剔的,或许他们在一起才是最好的一对。
    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是,今日自己被一土匪绑架上山,却跟他拜堂成亲……
    突然又想起自己自小孤苦无依,虽然师父对自己甚好,但仿佛更多的也只是责任。她盯着柳鱼看,这男人的脸庞尽管看的不那么清晰,但比之前显得更加成熟了许多。正在这时,柳鱼一脚朝黑衣人飞出,又借势来了个后翻身,在这身子即将落地,将落未落之际,瞟见了傻愣愣的新娘的脸。
    她大红色的礼服在风中摇曳,那白玉般的脸庞就是在灰暗的月光下,也是那么的耀眼,就像一朵牡丹花。这一看,心头大怔,两人对视无言。
    这其实只是片刻之间的事情,但在两人心中,仿佛非常漫长,柳鱼仿佛半天才挤出一句:“小……白……姑娘!”
    他们仿佛忘记了黑衣人的存在,但黑人并不会因为他们两的片刻遗忘而真不存在,他才没有心思去看他们对视的目光。反而是趁着这一空挡,放弃了对柳鱼的攻击,转身一手抓住小白飞奔而去。
    这一变数,完全是意料之外,柳鱼显然没能及时反应,尽管本能的追赶了过去,换来的不过是小白转过头来,留下的一句并不嘹亮的“鱼哥哥……”。
    虽然不嘹亮,小白虽然消失在了夜色里,他也深知此刻已经追不上,但这一句鱼哥哥和她那回头的瞥,仿佛给这个夜色打了一针凝固剂。这声音和形象充盈在他的脑子里,从而觉得整个空间,声音一直在回荡。
    如果说当头棒喝,傻了眼,都不为过。
    回思上次分别是一年以前的事了,那日意外百出,他们虽然见面,仿佛并未能说上什么话。就因种种原因,各自别离。而再上次的见面,更是刀剑相向。
    时光不长,前后不过两年时间,但人们都没有放过岁月,世事已然大变。
    柳鱼久久的矗在屋顶上,她心中充满的疑问跟小白一样多,挥之不去。不知道这琴姑娘阴差阳错就变成了小白,而此刻,他们可是拜了堂的夫妻,算也不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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