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猫几乎要将十多年来的委屈愤满,冲天怨诉,她全身发抖,嘴唇白苍苍,眼里,也没了泪水,开始觉得冷,但是她颤动着双唇,确悄无声息地望着麦田,亦笑亦哭难以明状。
    麦田暂时忘记疼痛,看着吞猫的臂膀,那上色烙印随着呼吸一上一下,油绿如同春天的麦地。他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好似欣喜、凄苦、痛恨、怨怒搅拌了一杯苦酒,洒向他的伤口。然而,他微笑了,如个孩童,爹爹,娘,我找到妹妹了!他高兴地往前一抱,两把剑穿透了两个年轻的躯体。
    吞猫伸出手去,口内喃喃:“你可是哥哥?……”。说完这句,一口脓血从口里流了除了,眼睛里又流出了眼泪。
    麦田赶紧一把拥住,用力点了点头,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用力,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他眼睛含着泪,一窜窜落下来,张嘴,颤抖着嘴唇,说道:“嗯嗯,你是月儿!”
    吞猫又仔细打量了下麦田,虽然日日在一起,可此刻,仿佛是久别重逢,人生真是奇妙,吞猫摇了摇头,声音微弱:“造物弄人……,你居然是哥哥……。”
    麦田伸出自己温暖的大手,爱护的摸了摸吞猫的脸,这小脸蛋,其实是多么的像他自己啊,那么的可爱,他觉得天旋地转,却努力的站定,微笑着:“月儿,月儿不怕,哥哥带你回家,哥哥……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哥哥带你去后山堆草人,吹蒲公英,抓好多好多蝴蝶,……哥哥带你回家……哥哥带你……”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在耳语,头一疆,脑袋耷拉下去。
    “啊……,不,不,哥哥……,哥哥……,哥……哥……,”吞猫拼尽权利扶住哥哥的脑袋,哥哥仍然睁着眼睛看着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她一把抱住,脸贴在哥哥的脸上,还有温度,哥哥是活着的。
    “不,哥,哥哥……,你不能死……,你说过的你还要保护我的……,我们一起在梨花园,这么多年,我们就没好好说过几次话……,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我们家是做错了什么……,”她紧紧的贴着哥哥的脸,慢慢的脸越来越冰凉,她觉得,整个世界黑了下来,天摇地转,“哥哥,我们回家,我们回家找妈妈……,哥哥……,回家。”
    她觉得眼前漆黑哥哥变回了一个小少年,拉住她的手,灿烂的笑着:“月儿!我可找到你了,我要告诉妈妈,我可找到你了!”她一把抱住哥哥,两人手拉手,出门而去……
    明亮的月光下,梨花园储藏室的门呀地一声,打开,月光满满的倾泻进来,众人涌了进来……,吞猫和麦田伊人站在那里,紧紧的抱在一起,早已经冰凉,一缕香魂飘悠而去……
    “呼”地一声,一只鸽子消失在夜空里。梨子打开竹筒,藏于身后,笑嘻嘻地看着百年:“师兄,你猜信上的内容,如果说对了,明天你的包裹就我帮你拿,要是错了的话,”她拿眼睛看看自己的包裹:“这些可就劳烦师兄你老人家保管,你看如何?”
    百年看她兴起,笑了笑道:“那我可得好好算算。”自己嘀咕道:“梨花园历来欢愉安宁,虽然白姑娘来了,可也并没出什么大碍,反倒像个美丽的插曲,顺便让我们得以出去走走。”他从客店的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窗口,笑道:“莫非不要我们追寻神医了,白姑娘伤势痊愈,我们打道回府?”
    “师兄,若是就此打道回府,在你看来,这是好事情呢,还是坏事情?”梨子拿字条在眼前晃了晃,她自己也是没有先看。
    是啊,是好时情还是坏事情?白姑娘若是好了自然是好事情,白姑娘的生世之谜将被解开,什么宝剑地图也……,她到底是何等重要人物,她的出现,江湖似乎为之摇撼。可是白姑娘若是好了,我们就要回去了,追了紫如兰他们这么多日,不是都白费了力气?也不能在江湖上到处见识见识。
    而梨子心里在想,如果白姑娘好了,我就不能和师兄你这么逍遥的在外边玩了,虽然辛苦,却比看了十多年的梨花园好玩太多了。
    这时,百年笑道:“事有利弊,好坏难分,咱们且先看看。”“也是呢呵呵,”梨子笑嘻嘻的十分期待着打开了卷在小竹筒里的纸条,只见她上的笑容暗淡下去,神情凝重,突然站在那里,鼻子一酸,硕大的眼泪滴滴答答的掉下来,随机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也不说话。百年这下慌了,这小师妹从小叼钻古怪,没少挨师父批评,可也从没在人前哭过。
    百年愣愣看着她,伸手从她手里拿过信来看时,不觉也泪眼婆娑。麦田和吞猫,师兄师姐,是朝夕相处,大家都情同兄妹。没想到这一出去,竟然成了永别。在梨花园里,梨子以为永远都是这样快乐的日子,从来就没有不愉快的事情。然而这个世界没有永恒不变的事情,特别是人心,人的感情,变的比任何事情都快,方才卿卿我我,转眼也可反目成仇。
    “师兄,我突然好像回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就是见不到,那能送他们一程也是好的。”梨子擦着眼泪,悠悠道,“我断没想到,难得出去一次,竟成永诀,他们是那么的年轻美好,我们什么会互相残杀?这其中的缘故,信上竟是没说。”
    “是啊,我们梨花园从未发生这样是事情,信中说他们在药室,吞猫师姐身上还有救命丸,为什么他们去药室,是为了拿药吗,若是重要事情,跟师父申请也可,为什么要去偷呢?”百年心中也是大堆的疑问。
    梨子又哽咽道:“师兄,我从未跟人说起,现在吞猫师姐走了,我跟你说,希望她不要见怪才好,吞猫师姐在天之灵,明鉴吧。”
    百年惊愕道:“什么事情,你如此……?”
    梨子搬了把椅子坐下来,才道:“那日我们从外面回来不久,一天夜里,我出去采摘花草,从后院的小门溜出去,突然看见两个人影,仔细看,却是吞猫师姐跟伊人姑娘,也就是当晚,伊人姑娘离开了梨花园,事后我从未对人说起。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白姑娘原本经过师父和辘轳道长的治疗,伤势已经好转,也能在院子里走动,突然病情急转直下,可照顾她的一直是吞猫师姐,我不知道其中有何缘故?你看啊,麦田师兄一向做事稳妥,怎么会跟师姐……,哎,但愿是我想多了。想起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心中真是万分难过。”
    百年也坐了下来,听的一愣一愣的,“居然有这样的事情,但这些事情,我们看着奇怪,却又不奇怪,也分析不出什么来。”
    梨子想着,这师兄到底没有怪自己多想,也没有怪自己这样揣测师姐有什么不好。这才是她愿意跟他分享的缘故,换了其他人断是不能说的。只得自己回去后,再细细查这件事情。
    一时,两人对坐无语,外面虫鸣蛙叫一片。
    梨子思来想去,麦田吞猫往日音容笑貌历历浮现,又忍不住哭了起来,百年被她这一勾,也流下泪来。
    这边雨滴整理好自己的床铺,她既然被大家识破了女儿身,今天好不容易在客店安顿下来,梳洗了一番。对着镜子照了照,似乎第一次发现自己已经长大了,出落的水灵灵的,她对着镜子微微笑,心里似乎在期盼什么,她不大敢去想,但是她愿意这样美丽的去幻想,也愿意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她转了好几个圈,舞动自己的女儿妆,她在心里说:“久违了,雨滴。”
    然后走出房间,听到七里冲和一棒空他们房间早已经鼾声如雷。晚风暖暖的拖起她的秀发,一荡一荡的走到梨子的房间,她知道百年一定在的。
    才走到门口,她就听到了梨子的哭声,心下一惊。他们师兄妹平日里大大闹闹是有的,从来都是嘻嘻笑笑好不叫人羡慕。今日怎么……,想着进去嘲笑几句,便跨步进来,:“怎么两个都下雨了?晴了好些天了,也是要下下雨了。”
    见他们依然并不言语,心下觉得不对,百年将信向她挪了下。雨滴会意,拿来一看,才知道自己说话造次了。待要走,又不能,待要安慰,一时间想不出话来,只得说到:“对不住,方才以为你们吵架了,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两位,请节哀为是。”雨滴年龄尚小,说的句句小心,此时就恨词太少了,都没几个可用的。
    梨子一肚子难受没出发,碰上她几句,就道:“是的,又不是你家什么人,你哪里知道什么叫生离死别!你……”待要说下去,突然想起雨滴是个孤儿,而且是前不久的事情,便将话忍了回来。
    雨滴今天本来大好的心情,突然碰道两个伤心的人,正
    不晓得如何劝慰,这遭梨子一抢白,女孩子家,哪有不心酸的,想起自己父母来,鼻子一酸,转身回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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