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怕,不敢抬头,却没看见眼前的君王脸色红得很不正常,双眼充满了血丝,发完了脾气竟然身子晃了晃,朝一边栽倒下去!
    顺天府尹只得得吴春惊叫了一声:“陛下!”
    他眼前一黑:完了!他把皇上气病了!
    然而,此时没有人管他的想法了,皇上生病的消息像旋风一样刮进了京城每一家权贵的家里!
    上京城是真的要不平静了!
    上京城风青一变再变,青岚这里也不平静。
    第一晚跟豹子睡了一晚上,青岚发烧了。
    要不是小家伙跟她在一个被窝里,估计是感受到了青岚体温的变化,把在睡在外间值夜的银宝闹醒,估计青岚这一烧得到了早上起床时才会被银宝发现。
    因为不喜欢房里留人,青岚一向是把卧房里属于她私人的空间清个干净的,久而久之,两个丫头也不再坚持非要在她的脚踏上值夜,这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病情。
    偏偏这半夜里医馆爆满,上京城里的医生都不出外诊,光在自己家医馆里收治的病人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还跑那么远,给一个平民女子去看病?
    江成大半夜的出去,也只抓了几幅治风寒的伤药回来,也不知道对不对症,只好先胡乱煎来给青岚喝了。
    好在她这次病的虽然凶险,但应该是外邪所致,加上前些时日她一直调养得不错,便没有太过绵延,第二天一早她便醒了。
    只觉得身子沉得提不起来,银宝半趴在她床前,见她睁开眼睛,立刻欣喜道:“大小姐可算醒了。”又伸手去碰她的额头:“太好了,烧也退了。”
    青岚等着她做完,才想起一件大事:“糟了,今天要去报道,我晚了!”她撑起身子想要起身,奈何身体实在酸软无力,只撑到一半,便无力地摔了回去。
    银宝急忙按住她,嗔怪地说道:“大小姐都病成这样了,正该好好调养,还要去哪里?”
    青岚去金吾卫大营的事一直瞒着两个丫鬟,两个丫鬟各自里私下有什么猜测,青岚不知道,但不到逼不得以,她不想提起这件事。
    毕竟一个女人天天在男人的军营里是件太过惊世骇俗的事,青岚在迫不得以跟江成说的时候,他那个表情让她决定,这件事一定不能传出去。
    青岚试了一下,她的身体的确十分沉重,看来真是没有法子了,而且天光已经大亮,金吾卫大营的操练早就结束了一轮,她现在就是赶过去也迟了。
    但今天是开年后的第一次集合,她就不出现,即使不在正式编制,影响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想了想,跟银宝道:“你叫江成过来。”
    她还是得叫他拿着自己的腰牌给她补请一个假。
    青岚跟江成吩咐的时候,慕昱清正走出凤启帝寝宫的门。
    这一夜过得实在太充实,先是查到本次上京城失火是缘于老三被刺,再就是凤启帝居然病倒了,还是昏迷不醒!
    凤启帝文武兼修,身体一向体壮如牛,他自幼以来,连个感冒都很少生,谁知道这一次居然一病就是大病,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
    凤启帝每日都要早朝,他一倒下自然全京城需要上朝的京官都知道了,天子有恙是大事,朝中自上而下,各自忧心忡忡。
    慕昱清连夜进宫,找到太医问了凤启帝的病情,再去床前看了看他,等出来的时候,便发现凤启帝平时接见大朝的文政殿围满了人,他的好大哥燕王慕昱宏被众人围在中央,一脸和煦地安抚道:“诸位不必着急,父皇肯定会醒的。”
    有人便问道:“可是臣这里还有些事等着皇上批复。”
    燕王一愣,为难道:“不能拖一拖吗?”
    那人是真的着急:“真的不行,臣这里整理了些昨夜在火灾中受损的情况,有一些需要户部拨付银两赈灾,那些灾民们有的露宿在街头,臣实在不知怎么安置他们。”
    其他人纷纷愁眉苦脸:“是啊,陛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生了病?好些事需要陛下决断的。”
    燕王踌躇半晌,似是下定了决心:“这样吧,你先给我看看,我瞧瞧情况,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那人大喜,作揖拜下:“燕王殿下真是仁慈。”
    燕王叹了口气:“都是为国尽忠,只希望大家不要嫌我多事。”
    “当然不会,殿下肯出头,是殿下一片仁心。”
    那边一片谀词如潮,慕昱清轻轻地撇过头,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蠢货。”
    他漫步踱进西边的茶水间,一名小太监低着头给他奉上一盏茶,等那太监退下时,他手心里已经多了一张纸条,他展开一看,眼神瞬间一紧:“那丫头病了?”
    他心烦地把纸条揉成一团:这么多事,这丫头偏偏还在这个时候病了,真是自找苦吃!想到昨天晚上那样冷的天里,她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就敢到处跑,慕昱汪怒得简直恨不得打她的屁股,活该!
    这边青岚在焦急地等着江成的回话,她头一回旷工,对金吾卫规矩又不熟,就算她是个关系户,也不好做得太过份,免得那些知道她身份的人难做。
    好在江成带着喜色回来了:“大小姐,将军准了,说让小姐安生休养,不必着急。”
    “将军?”以她的身份,请个假还用将军给批假吗?
    江成点头道:“是啊。小的去的时间巧,正好碰上了江将军在,小的时常在家里内外出没,江将军居然认识小的,见到小的便叫了小的过去,问明白之后便让小的带话,让您放心了。”
    青岚越发肯定,这个江将军肯定是受到了什么关照,才会对她的事这么上心。
    因为她过年的时候去感谢他们家里在她“遭贼”的那一晚施以援手,那一家的女眷一头雾水的样子,看来江卓并没有跟她们特意交代过。
    江成犹豫了一下,没马上退下,青岚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江成道:“小的退下出江将军营帐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说是要找一个叫白轩的兵士。”
    他时常接送青岚,也知道白轩这名字就是她在外面扮男装的化名。
    “知道那人是谁吗?”
    江成摇摇头:“小的只听了这一句,江将军营帐的门便合了起来,小的也不敢多听,便回来了。”
    找她的?那会是谁?难道是秦王醒了,要谢她救命之恩?
    银宝说过,秦王府里那天找到秦王时都没有理过她,等于说秦王被救的过程中,他全程是昏迷的,他就这么肯定,是自己救了他?
    不过,青岚这么瞎想也没有用处,她挥退了江成,生了病的身子总是特别容易困乏,不过一会儿功夫,她歪在床上便睡着了。
    这一睡就到了月上中天,还没睁开眼睛,她就感觉到身边站了一个人,青岚哼哼两声,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道:“金珠,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一个带着冷意的男声答道。
    青岚猛地放下手,影影绰绰的,她的床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把灯光挡得严严实实。
    “你怎么在这里?”青岚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眼前这人居然是慕昱清。
    慕昱清伸手按住她:“别乱动。”
    青岚傻傻地,刚刚醒来,她脑子还有点钝:“你在这儿做什么?”
    这女人,一见面就追着盘问他,她是什么意思?这么不想见到他吗?
    慕昱清脸黑沉下来:“我来看这个穿着中衣到处乱跑的疯女人是不是还好好活着。”
    明明是探病,偏偏还说得这么难听。
    青岚扁了扁嘴,心里还是领了他的情,微微有些甜,只是说出来的话也不大好听:“我好得很,没死。”
    慕昱清明显是深吸一口气,青岚不知道怎的,居然被他这一口气吓得脖子一缩,听他冷冷道:“你还是死了的好。”
    没见到她的时候,时时都在想,怎么打她一顿好出了那一口气,可见着了她,反而连说句重话都要思前想后,这样的状态,慕昱清不熟悉,又不喜欢。
    什么?!青岚怒道:“那还真不能如你愿了,不好意思,劳你大半夜的过来,还看我活得好好的。”
    说完,她一翻身躺下,只留个后脑勺给那人。
    却没看见,那个嘴里说盼着她死的那个人缓缓地绽出一个微笑来。
    青岚等了一会儿,没听见身后那人说话,以为他走了,转过身来,却看见他正俯身。
    她又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慕昱清道:“不干什么,我想睡觉。”
    他一边说,一边扯开衣领,好像真是想上床的样子。
    青岚大惊,抱着被子连连后退:“你混蛋!”
    慕昱清气笑了:“我混蛋!也不想想,就你这个样子,我就是想混蛋也混不下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嫌弃她?!
    青岚瞪着他,张口要叫,慕昱清悠闲道:“你叫,把你的丫头们最好都叫起来。”
    青岚打了个哆嗦,她直觉觉得如果她真把在外间守夜的银宝叫起来的话,等着她的绝没有好事。
    她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但是总不能真叫这男人爬上她的床吧?他凭什么?!
    青岚一脚蹬过去,半条玉洁的美腿在黑暗中如在闪着光。
    慕昱清喉头一干,眼神危险至极:他万没有想到,今晚还能看到这样美丽的景致。
    他心里一直说不上对青岚是什么感觉,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看上去太嫩了!嫩得他完全没办法下手,这个过了年,离及笈还有两年的小丫头实在对一个成熟的,审美观正常的男人形不成什么诱惑。
    但是今晚的这条半截小腿,老天爷,他得是有多大的克制才能控制自己不拽住他。
    他突然怀疑,今天晚上他想在这里小小地休息一下可能会是个错误的决定。
    他心里叫着错误,但行动上一点不慢,他握住了那条腿,告诉自己,他是为了让这条腿的主人安生下来。
    青岚只觉脚上一股酥软,那一点雪趾握在男人手里,像是沾上了火星一样,顺着脚趾一直往上蹿。
    她心里一慌,立刻把腿往回缩。
    慕昱清惋惜了一下,顺着她的力道让这小家伙把这难得的美景又收了回去。
    青岚初战失利,但失人不能失战,她结结巴巴地叫:“你,你你,你别过来,不然,不然我。”这个流氓!她睡觉的时候因为是高热,便迷迷糊糊地扯了衣服,浑身上下,她只有一个肚兜和亵裤穿着!
    虽然在现代,她穿着比基尼也能在海滩上自在奔跑,可现在是在古代,穿个中衣就能被人笑话“有失风化”的年代,她穿上这些露胳膊露腿的衣服跟他在屋里打架,不就是在活生生地引诱他?
    慕昱清看懂了她的顾虑,这个紧张的小家伙甚至举起了那个没有什么威慑力的枕头要砸过来。
    他不想把小家伙逗得太狠,免得破坏掉好不容易才有的气氛,便轻声道:“我两天未睡,你让我歇一觉,我一会儿就走。”
    他的声音里虽带着冷意,其实已经有了示弱的意思。
    其实他原本只想看看这姑娘再走,但她恬静酣然的睡姿让他本来精神奕奕的状态开始困顿起来,他看着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那么久没有沾床了。
    在这张床上睡得这么香,让他都想要来躺一躺,看一看这床是不是那么舒服了。
    青岚半信半疑,可他的话听着那么可怜,她有些心软了,但想起自己的状况,又有些想哭:“这里没你的地方可以躺,我,我只有一床被子的。”
    “呵呵。”慕昱清胸腔里发出愉悦的震动,眼睛看向了床的另一头。
    青岚顿时尴尬起来:那里有一床暹罗绒毯,是她冬日午休小憩时盖一盖的,刚刚那么紧张,她完全把那床小东西给忘了。
    她无声地往里让了让,给他空出一个床位,在床上划了一条线:“你就在这里睡,要是过界,我就把你踢下去!”
    “踢”吗?慕昱清的口又开始干了起来,他声音微哑:“你放心。”
    说完展开绒毯在青岚身侧躺下去。
    青岚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他其他的动作,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但她的身体实在虚弱,瞪着眼睛,没过一会儿便疲倦起来,不由得合上了眼睛。
    而原本已经“睡着”的慕昱清眼睛睁开,伸出手,隔着被子环抱住她,再度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就像两柄契合无比的勺子,一大,一小,亲密而合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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