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扑到牢房前,摸着冰冷的铁栅栏,怔了片刻才想起昏倒前的场景,一下跳了起来:“糟了!”
    青岚焦急地在牢里转来转去:她走之前把筱镜专门给制住了,她这一昏,也不知是昏了多久。
    一想到她长时间没有回来有可能会引发的乱子,青岚的头就疼得很,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地上再昏一次!
    她的迷药可是只有一天药效的!
    以筱镜那莽撞的个性,还不知道会闯出怎样的祸事!她算计着就是不想让她平白折进来,哪能知道,最后居然是她特殊的身体引来了别人的忌惮,最后坏了事!
    “来人啊!有没有人在?”青岚拍着栏杆大叫了几声。
    “别叫了,不会有人来的。”黑暗中突然有人出声说道。
    青岚吓了一跳,刚刚她不知是不是心绪大乱,居然都没有察觉到牢房里还有一个人。
    那人听声音是个男人,青岚先将浑身先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大碍,方问道:“你是谁?”
    那人却没有说话。
    她寻着那人出声的方向摸过去,此时伸手不见五指,一摸却摸到了一面墙。
    青岚一怔,刚刚听那人出声,还以为他跟自己就在一间牢房呢。
    “别摸啦,我在下面。”
    那人突然又道,带着一股隐有些恶臭的气息。
    青岚被他突然的出声吓得快掉起来,她定了定神,视线渐渐适应了牢房的黑暗,才看见一个人躺在地上,乱发覆住了额头,看不清模样。
    他说躺着也不大对,他的身上横七竖八绑着一大堆链子,将他整个人牢牢固定在地上。
    青岚之前执行任务时,比他处境还惨的囚犯都不知看过多少,因而只是一惊便镇定下来,先自我介绍一番:“在下青岚,不知阁下是?”
    那人“嘿”了一声:“你看我这样子,不怕吗?”
    青岚嗤笑道:“阁下什么样?不就是身上多了几条链子吗?”
    那人不以为忤,似乎他身上被捆着的这几条链子并不能把他怎么样一般:“一个普通人能见到我这身样子分毫不惊,莫非你其实是公门中人?”
    能到药谷里求医,甚至只是能找到它的人都不会是普通人。只是之前都没人能把青岚认出来,偏偏是这个人认了出来,这让青岚十分惊异,她弄不清那人是不是在诈她,先不动声色道:“这位兄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那人又“嘿”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咦,还是个姑娘,真没想到,在这牢房里还有姑娘作伴,药女对我蒋某人可真不坏啊。”
    这人,明明青岚从醒来到现在总共说了不到五句话,他却把她的来历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管他用的什么法子,都好生厉害!
    青岚不知此人路数,一时没急着开口。
    那人却像是打开了谈兴:“在下蒋玥,见过姑娘了。”
    他虽然被这些乱七八糟的链子锁着,声音里却透着别样的闲适。
    青岚蹲下身去,正准备仔细看看他身上的链子是怎么回事,刚伸出手来,蒋玥道:“姑娘可千万别碰。”
    青岚已经看清了,他身上那些横七竖八的链子中,有一条穿过他的锁骨,将他深深地钉在地上!
    难得他说话没有透出分毫的不适!
    青岚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怎么被施了这样的重刑?!”其实她更想问的是,难道你不疼吗?被硬生生地钉在地上,却还镇定自如,这怎么说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蒋玥无所谓地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怕我跑了。”
    青岚皱眉:“可也不必这样吧,药谷里怕人跑了,也不会只有这一种手段。”
    蒋玥嘿嘿笑了两声:“把药用在我一个叛徒手中不是太过浪费?这样把我钉在地上锁起来多方便。”
    原来这人还是个叛徒?这样丢人的事情他说起来倒是一点也没避忌。
    青岚讶异地扬眉问道:“叛徒?”
    蒋玥嘿嘿笑了两声,避开话题:“姑娘,老是说我不好,不如说一说,你一个普通人是怎么进得到药谷吧?”
    此时牢房里虽只有他们两个人,但青岚对这人一点也不了解,自然不能把有些事轻易说出,她叹了一口气:“我误服了一种丸药,正巧我救过一人,他得知之后为我指点了一条路,让我前往药谷求医。”
    蒋玥道:“易男丸吗?那你救的这人还让你往药谷来?他可没安什么好心。”
    青岚没接话茬,问道:“说起来,你是怎么看出我跟其他人不一样的?”
    蒋玥问道:“我可是都说对了?”
    青岚点点头,想着他有可能看不见,便出声道:“不错,蒋兄料事如神。”
    蒋玥得意无比:“这还不明显吗?姑娘脚步沉浊,一看就不是长年修习气法之人,至于你是男是女,更加简单,你身上带着一股处子之香,这香味可不是平常的妇人可以闻到。”
    他这最后的形容就像个色中饿鬼一般,不过不见淫邪,只见得意。
    青岚倒不介意他这样的形容,能被药谷慎重对待的人有点特异十分正常。
    她起身开始打量这牢房:“这里是药谷专门关犯人的地方吗?只有我们两个?”
    蒋玥道:“这怎么可能,这只是其中一间罢了。还得谢谢你只是个普通人,否则,我一个人被关在这里,可不要被憋死。”
    这人一旦是打开了话匣子,话便变得特别的多,青岚从他半天的唠叨中得知了不少信息。
    这里平时一般不会有人来,但一到了饭点便会有人从牢房的上面丢点饭菜下来,除此之外,他们再无任何与外界交流的机会。
    “你被绑成这样,要怎么吃饭?”青岚问道。
    蒋玥道:“你进来之前两天,我还有一个牢友。”
    他不必再说下去,青岚已经明白了他这个牢友的去处:还能去哪里?肯定不是已死,就是被放了。
    青岚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好奇心:“到底,我们还能不能出去。”假如她有跟外界交流的机会,说不定还有办法跑出去,可听蒋玥的话,这所牢房唯一的出口还在上面,她该要怎么样才逃得出去?
    蒋玥没回答她,身子微微一动,锁链哗啦啦地直响:“哎哟,哎哟,我背上可真痒,一定是虱子又跑到那里去了。我说青姑娘,你能不能帮个忙,把我把那虱子捉上来?”
    青岚听得一阵恶寒:虱子这玩意她从来只是听过,没有见过,这东西传染性极强。
    一想到面前这人身上有虱子,还有可能传到她身上,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像连身上也开始痒得受不了。
    “你是不是很久没洗澡了?”
    蒋玥一边蹭着地面,一边嘿嘿一笑:“姑娘,你到了这里,还想要洗澡吗?过一段时间,你会觉得,捉虱子其实很好的,这是你能打发时间的唯一方法。”
    青岚听得一阵恶寒,刚刚蒋玥所说的一切没有吓到她,那虱子却让她觉得难以忍受起来:“一定会有别的方法。”
    蒋玥一边蹭着痒痒,毫不留情地泼冷水:“在你疯了之前,祝你能找到办法。”
    他说得其实很有道理,这牢房这样的设计,又闷又湿,还黑得不见五指,一般人乍然被投到这里,时间一长,很难说不出心理问题,即使青岚是个经过特殊训练的人,那也不一定能长期承受得住这样的极限环境。
    她还记得当时上课时,就曾听说过,某个军校里最严厉的惩罚便是把人关在一个与人隔绝的小黑屋里,每日只留一些水饭,只有那些心志最坚韧的战士能熬过一个月以上不出任何心理问题。
    青岚可无意测试自己到底有多坚强,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蒋玥还能保持着思维的清醒,这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
    可想而知,这人的说话虽吊而郎当,但其实心里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他的心志之坚韧,说不定还在青岚这个经受过专门训练人的之上。
    “你被关了多久了?”
    蒋玥没有马上回答她,青岚以为,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时间了,他清晰地报出了数字:“二十三年五个月三天。”
    青岚吃惊道:“这么久了,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蒋玥道:“岚岚。”
    青岚皱眉:岚岚,这是什么叫法?他一个大男人叫得这么亲密,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还透着股轻佻劲。
    他没察觉青岚的不悦:“刚刚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捉虱子是打发时间的方法,要是不想让自己疯了,数时间才是大杀器。”他神神秘秘地道:“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青岚一时无语,人若是活到他这个地步,只能数着时间等待着死亡,那可比死还难受。
    这个人他从她进来的时候就表现得很快活,但青岚从他的快活中听出了死气沉沉的味道。
    “既然活得这么辛苦,还活着干什么?”她轻声问道。
    他被人层层锁住在这里,听他的口气,并没有人来看过他,提审他,只是保证他一日三餐,不被饿死,看不到一点出去的光明,到了这一步,他却还要挣扎着活着。
    如果,他不是极其怕死,就是有着特别坚定的理由。
    蒋玥不再说笑:“当然是有理由的。”他没有说理由是什么,青岚也不再坚持去问。
    两个人默默无言地,一个躺,一个坐,在牢房里静静地谁也没说话。
    青岚也开始想自己的出路,她满打满算都没有一年的性命,若是死在这里,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那个人再怎么聪明能耐,也不可能找到药谷里来。就让他以为自己是失踪了,心里总存着一线希望,比切实地知道她的死讯要好得多。
    而且,她的这一年性命还只是在宇白的医治下才能勉强保住,以她的毒素已经下沉到胸腹之中的情形来看,等它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的这条命也到了尽头。
    “在这里的人都没有被提审过吗?”
    蒋玥锁链又轻轻响了一下,青岚看见他在摇头:“没有,药女把我们投到这里就忘了,怎么可能被提审?”
    真是个古怪的地方。
    接下来的时间里,青岚不再多问,蒋玥几次找她说话,她也兴致缺缺。
    人一旦失去了斗志,做什么事就会少一股精气神,她现在,已经提前进入了等死阶段。
    只是,那送饭的情况倒如他所说,每天一到时辰,便会有一条绳子伸下来,给他们送点饭菜下来。
    那饭菜倒是意外地很,不是很好吃,但也没有用她想象当中的馊饭馊菜来应付她。
    蒋玥得知她的想法后嘲笑道:“馊掉的饭菜?这怎么可能?你不想想,药谷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每天那些送饭的人都很固定,一日三餐带水,约隔两个时辰送一次,青岚有时候看着送饭的窗口会想,其实假如她想逃走的话,大约还有些机会,但逃出去又怎样?
    死在这里,跟死在别处,其实没什么差别。
    一晃便是半个月过去。
    “你这个姑娘,倒跟其他人不同。”
    有一天,蒋玥突然道。
    青岚早知自己不会跟别人相同,但还想听一听蒋玥的看法:“怎么这么说?”
    蒋玥惬意地抬着胳膊,赞道:“还是姑娘细心,跟你做牢友可别跟别人做要舒服多了。”
    青岚轻声一笑,她看蒋玥被绑在这里可怜,便会在每天那送饭的人给他们的水里省下半饭来,帮蒋玥擦洗一下。
    这一举不说让他过得有多舒服,起码身上的虱子要少了不少。蒋玥没听她回答,又道:“只是你也太和顺了一些,你就没有想过,要跑出这个笼子?”
    青岚绕过他身上那些腥臭的褥疮,无所谓地道:“跑出去?这里可是药谷,你把我想得太有本事了。”
    蒋玥摇着头叹气:“你也太实在了,听我说跑不出去,你就真的连试也不试?以你这一身的神力,还是很有机会的。”他跟青岚朝夕相处,本身又是个洞悉力极强的人,她这身神力被他知道,一点也不稀奇。
    石板哗地一响,上面露出一条细小的缝隙。
    青岚安然若素地把食盒及碗盘收拾好,放到上面伸下的钩子里,让看管的人一并勾了上去。
    等石板重新合起来后,蒋玥接着道:“其实——”
    话刚出口,便被青岚打断:“你不必诱惑我,想跑的人,一直是你不是吗?说吧,你能开出什么条件,让我答应配合你?”
    蒋玥咂咂嘴:“女人太过聪明,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青岚似笑非笑道:“看来,你没有筹码。不过,我很好奇,你身上那条穿过骨头的锁链是用精铁所制,我根本就捏不断,你怎么还能把希望放到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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