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本爵爷投降于你,牟文绶,你这是痴心妄想!”吴三桂此时已然明白,关外鞑子不可信,他们就是向全部耗尽关宁军的军力,再来个一锅烩。
    不过此时步子已经迈了出去,吴三桂自知朱由检绝无饶恕自己的可能,投降是死路一条,还是试一试杀出一条路。
    时至如今,他依旧有一种自己日后必成大事的错觉,仍是不死心,说完这句话的话音还未落地,一明军却率先持枪直刺向吴三桂。
    好个吴三桂,反应仍旧不慢,只见他将双腿狠狠一夹,使得马儿受惊,痛鸣一声,转身避开这一枪,又顺势弯身借着马势反手夺枪。
    将长枪夺到自己手中以后,吴三桂将长枪狠狠掷向前面的明军,不知多大的力道,竟是连串扎了两人。
    余下明军见状,虽然明知此贼勇悍力大,但国朝向来重赏有功之士,为了封妻荫子,升官发财,依旧悍不畏死的围拢杀来,很快与吴三桂混战一团。
    吴三桂虽已势穷,但毕竟正当壮年,转身既又夺枪在手,便奋起神勇,喑恶叱咤,连刺死刺伤数十明军士卒。
    一员把总上前被他直接捅穿咽喉,捂着喷血的脖颈轰然倒下,不计其数的明军锐士围拢上前,由于吴三桂狗急跳墙,一时竟是奈何不得。
    不过关宁军此时已然溃败投降,明军全都围拢过来,任了吴三桂逐渐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仍旧是越杀越多。
    这些明军从各个方向赶来支援,山东军备御官周世锡与五营将官牟朝阳、中营将官邓九韶三人稍加计议,为避免此贼穷途末路造成更多伤亡,便指挥兵士在地上铺开绳索,铺天盖地的联合绞杀过去。
    吴三桂疲于应付,而此时牟文绶倒也只是在后面静静观看,不再上前,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倒有些喜欢起这种看对方垂死挣扎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接连杀伤二十几人的吴三桂终于一个踉跄,却见到是座下马匹被山东军绞来绳索绊住蹄子而失前,他也因而直接摔下马去。
    众明军一拥而上,将他捆了个结实,一齐拥向后方坐镇的牟文绶与周世锡等人眼前。
    周世锡上下打量一番这杀伤不少自己弟兄的卖国贼,转身抱拳笑道:“末将恭喜大帅,此次生擒吴三桂,必立此战头功!”
    “哈哈哈。”牟文绶大笑几声,摆手示意一下,然后才冷冷说道:“吴三桂,本帅早就说过,你此次是插翅也难飞。”
    “如此负隅顽抗,搞得皇上对你更加痛恨,怕就连全尸便也没了。眼下你吴氏一家老小都要与你陪葬,这又怨得了谁?”
    “昏君,庸主!”
    “我不甘心,败在你这小儿手中,我不甘心!!”吴三桂不断挣扎着大喊,可他挣扎越厉害,后面山东军兵士就按的越紧。
    良久以后,他骂累了也挣扎累了,正垂头丧气时,却忽然感觉脚下一阵地动山摇的动静传来,随即大喜过望。
    “图尔格,是图尔格来了!”
    牟文绶也见了方才吴三桂的表现,的确是有几分勇悍,方才与他打斗,也能发现对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若一心一意单对单的,自己不会是对手。
    但战场是各种因素组成的,单打独斗不行,这不代表自己就会输。
    自己的背后是大明王朝,是朝廷,是皇帝,而他吴三桂是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仅从这一点上,自己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惨烈的白刃战刚刚结束不久,大部明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从山海关大开的西门内冲出无数铁骑,见了这些人的装束,不少兵将更是浑身发抖。
    这些骑兵后背均都插着白色缀嵌红边的小旗,有三面的也有五面的,就像明军当中的标兵差不多。
    这些清兵盔甲同样如此,如此繁多的旗帜,加之高高的避雷针头盔,跑动起来更是旌旗蔽空,叫人看了都心生惧意。
    “辫子兵来了,快走啊!”
    明军刚刚和关宁军打了许久,正是疲累之时,更谈不上什么阵型,陡然见到如此多的八旗骑兵向自己“轰隆隆”冲来,心中更加觉得害怕。
    还没接战,不少明军便已是如同方才关宁兵一样,马步争驰,自相逃命,此时的清军虽然几次败于崇祯御驾亲征的明军手下,但毕竟余威仍在。
    冲击起来,尚未能完全重组阵型的明军前半部分都被一冲而溃,无数人被挥砍撞到,哀嚎遍野,就如方才被杀退的关宁兵如出一辙。
    “砰砰砰——”
    这个时候,早有准备的城头禁军火器营出手了,千总李世遥早就觉得英国公叫自己时不时向城内发炮是知道了什么消息,早就在留意。
    镶白旗的清军骑兵刚刚冲到两百步的可控范围之内,便是下令鸟铳手开始轮番齐射,那些火炮的攻击更是从未停止。
    即便全副武装的八旗骑兵,在这种密集的火器攻击之下也是一下子付出不小的伤亡,最前头那些骁勇善战的巴牙喇兵有大部分更是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直接射成了筛子。
    “嘿,这鞑子果真来了,该咱们禁军上了!”
    禁军总兵吴启华听到动静,兴奋地大叫一声,心道这圣上真神了,就连鞑子埋伏在关内都能猜得出来。
    他“噌”地抽出腰间顺刀,朝空中一指,便带着聚在瓮城之内静待养精蓄锐多时的京师禁军缓缓踏步前进。
    这顺刀可不是大顺流贼用的刀,他们还没有自己铸造兵器的实力和机构,不过这刀倒真是吴启华随陈奇瑜征剿流贼时,从一名顺贼大将手中缴获过来的,至于这顺贼是从哪里抢过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吴启华只觉得这刀非常趁手,便试着用他取代了自己官制的总兵级腰刀,留着一直用,实际他在回到京师后的闲暇时间也曾研究过。
    此刀为直刃,不是寻常大明官制腰刀的式样,有些类似蒙古或西藏的解手刀,不过这刀方头方尾、把手髹绿漆,比寻常官军腰刀和流贼马刀都要长,又不同于蒙古刀和解手刀。
    吴启华越是研究和使用,便越是对此刀爱不释手,后来几乎逢战必配。
    不过他又与山东总兵牟文绶不同,后者寻常领兵作战时仍用官制总兵级腰刀,只有临大战才会使出斩马刀作为绝招。
    这个年代的将领,多少都有些自己的私藏,按例都该上缴朝廷,不过只要不是太过分,这种事崇祯和上面的各级督抚将官多半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权当不知。
    毕竟,谁还没有点自己的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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